【乡土】彩云归处（110） 手术

【乡土】彩云归处（110） 手术

黄小青躺在高大硬冷冰凉的手术床上，两腿张开高架在左右两边的两个类似高脚托盘的有弧度的铁盘上。她内心深处充满了恐惧，她感觉到自己正在一步一步迈向死亡的门槛。

她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年轻，花朵一样灿烂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就要戛然地画上句号。

医生的声音和她手中的扩宫钳一样冰凉没有温度，只是告诫她不要紧张。

可是她不能不紧张，最后还是咬着牙，一任冰凉的手术器械像巨大的拓荒机般开进了她的身体。她忍着巨大的恐惧和疼痛，感受着一次次有块状的物体被一双大手似的工具从她的身体的墙壁上生生地硬拽剥离下来。医生操作的机子发出的噪音伴着一阵阵流水的声音，在时间的长河中流逝……

终于熬过了可怕的半个多小时，泪水夹杂着汗水，浸湿了黄小青的衬衫。她脸色苍白，几缕细发粘在她的脖颈处。在护士的搀扶下，她走出了手术室，被搀到隔壁的一间病房卧床吊液观察。

蓝阿妹怜惜地拉着床上女儿冰凉的小手，眼中满是疼爱和悲伤。黄小青看着母亲的模样，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愧疚地对妈妈说:“妈，我对不起你……”说着，一行眼泪不争气地溢出眼角，差点流进耳朵。

蓝阿妹赶紧用手替她拭去泪水，哽咽着说:“乖孩子，你永远都是妈妈的心肝宝贝。”

卫东方搬了个小凳儿静静地坐在黄小青的床边，微笑地望着她一句话也没有说。黄小青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小时的观察结束后，她们坐着来时的那辆车，在县城里转了一会儿，找到一家还算干净整洁的小饭馆，要了几个菜，安安静静地吃了一顿饭。

蓝阿妹特意让店家用高压锅压了一锅乌鸡木耳汤，给每人都乘了一碗，她心疼女儿，希望她身体上的亏欠能早点补上，不要影响了高考。

卫东方似乎看懂了蓝阿妹的心思，他笑着故做轻松地对黄小青说:“这不算什么，回去抓紧时间学习，不会影响高考的。”

黄小青感激地看了眼前这位她过去没有任何交集的男同学一眼，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她也充满热情地应道:“放心吧，我会努力的。”

说句真话，她也确实是这样想的。前几天她身负巨大的精神压力，连上课都是神情恍惚，可以说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有一次语文课老师提问她，叫了她三声，她都没有任何反应，她根本就没有听见老师问了什么问题，她每天仿佛都生活在梦中。

现在总算解脱了，从她的脚迈出手术室的那一瞬间，尽管身体是极度的虚弱，但她的精神却立刻有种轻松愉悦的畅快感。从那时起，她已经做好了抓紧时间努力拼搏高考的思想准备。现在，卫东方这么一鼓励她，黄小青的内心充溢着满满的奋斗的激情。

傍晚天黑前，他们就赶回了春江市。小车先把卫东方放到了校门前，然后就滑进了大街的车流中，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阳荣像做贼似的，早上送走卫东方他们一行人之后，就像没事人一样溜回了家。他父亲聂明远正站在阳台上打太极拳，看见他回来，收了气。缓缓地踱到他的面前，问道:“你整天在忙什么?连星期天都见不到个人影儿，莫非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阳荣可能是做贼心虚，被他父亲这么一问，吓了一跳。他在心里想着，这老头儿果然精明过人，简直可以未卜先知。不过，他还是定了定神，装出一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的样子，笑呵呵地答道:“学习紧张，我要考好学校就要抓紧时间啊！”

聂明远听了也没再说什么，就给厨房里忙活着的赵阿姨说道:“赵阿姨，给阳荣加两个好菜。”

赵阿姨伴着锅铲声响亮地答道:“没问题，已经准备好了。”

阳荣吃饱喝足，又装了一大包吃喝的补品，然后找了一个借口，就早早地回了学校，躲进宿舍，等着卫东方来报告消息。

熬过了漫长的一天，天快黑时，总算等来了他想见到的人。当从卫东方嘴里得知一切顺利时，他有种万事大吉的感觉。

阳荣这才长长地吐出了提了一整天的一口长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