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浮光一掠为一剑,谁踝上银铃惊山涧。
大漠夕凉,此时已空无一人,阳光渐渐消散,碎在漠涯。月上漠天,成了一幅水墨画。
植吾相思萧拂二年四月初七戌时,虞冰涧到达了大漠,人人都说大漠夜里寒凉、单调一色,未想到,大漠虽冷,竟如此美。她已经偷偷跑出来一个月了,也不知爹爹是否还在找她,她是将军府之女,却除了习武,并不能四处游玩,京城太无聊了,她可是想要闯荡江湖的。
“好香啊,自己烤的就是好吃。”虞冰涧将她刚烤的鸡腿取下吃着……
就在快要睡着时,她恍惚着听到些声音,瞬间清醒了不少,她扔掉手中的骨头,拎起身边的棍棒,向黑暗处回头望去,发现好多只绿幽幽的眼睛向她靠近。
“别过来,别过来,小心我的……啊,救命啊,救命啊……”她胡乱的挥着棍子,虽起了些效果,却更引起众狼愤怒地向她冲去,她吓得闭上了眼睛,害怕的哭了,一时忘了自己有些武功。
“呲……”几滴热流溅到她的脸上,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见一把淌着血的剑横在她身旁,目光稍稍上移,终是看到了那一抹身影,黑裳墨发,一双眼睛尤其明亮,“怕是个世外桃源之人吧。”虞冰涧望着那人,出神了,咧嘴轻笑,却又因为牵动了刚刚形成的伤口痛呼出声。蓦地,一只布满茧的手出现在她眼帘,“看什么?”凉凉的声音响起,甚是好听,“大哥哥,谢谢啦,你叫什么名字啊?你是哪里人?你家在哪?你的声音好好听,你为什么来大漠……”虞冰涧被拉起后就不停地问着,
“聒噪。”大漠终于安静了,被点了穴的虞冰涧欲哭无泪。
换我心,为我心,始知相忆深一眼万水千山,回眸成卷。晕一滴墨染,临一副水墨嫣然点睛乱。
“明漠烟。”
“嗯?”
“名字。”
“哦……哇,大哥哥,你的名字真好听,和我的一样好听呢,我叫虞冰涧,喂,大哥哥,等等我,别着急走啊……”
他心想着:这虞姓,不多了,在哪听过呢?
萧拂二年五月十二,他们在嬉笑打闹中走出了大漠,明漠烟看着霸占了他马儿的小姑娘嘻嘻哈哈,心里有些甜。
“漠烟漠烟,你要不要和我去似云涧啊,听说那里不错哦。”
“嗯。”
“喂,你就不能多说几句么?”
“不能。”明漠烟背对着她憋着笑说道,
“哼,不和你说了,驾……”她一抽马鞭,跑远了。
他无奈的笑笑,这姑娘又生气,随即运轻功追去。
十日后的酉时,他们到了似云涧,即将五月底的天气,虽别处炎热,在这处,却是难得清凉。
“喂,要不要看我跳舞,我跳的可好了。”
“哟,只知你打我和话唠厉害,我还不知你会跳舞呢?”
“明漠烟,你,你……哼,我就是只会功夫,行了吧,本来家里只让我学那些的……”
“小冰涧,别生气,想看,想看,改天请你吃糖葫芦赔罪,怎么样?”他轻环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说着。
她的小脸腾的红了,“明漠烟,你放开,我去跳舞。”说罢,拍开他的手跑开了,她跑到马儿旁,取出银铃戴在脚踝上。
当初如画眉眼月光洒满山涧,树影斑驳,夏风轻拂,花瓣漫飘在空中,伴着银铃的脆响旋转。
明漠烟看着这一番,漫天莹色入眼,竟是记了一生。
“明漠烟,我跳的如何呀?”她见他呆着不说话,“明面瘫,喂,说句话好不好?”她轻拍着他的肩膀,他这才抬起头来看她,
“月笼清颜妙。”
“嗯,什么?”他低喃的声音她并未听清,
“没什么,你跳的……嗯,就那样。”说完立马站起来跑开了,
“喂,你站住,看我打你……”
“别,你跳的世间最好……啊,别打了,冰涧……”
影入夕阳斜,人去远。
萧拂二年七月十三
“你,非走不可么?”
“嗯,非走不可,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我们有缘自会相见。”
今日,他们回到了大漠,当初相识的地方,未想到,要在这里分别,明漠烟手里紧攥着今日苍鹰带来的纸条:中原出兵南疆,闻中原将军势不可挡,南疆有难,速归。他必须回去,他牵着马转身离去,却未见女儿家的清泪涌出。
终离别,缘尽人不见“明漠烟,我们一定会在见的,以铃音为证。”她大喊着,用尽全部力气,跌坐在地上,唱着“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宛在水中央
“爹,这次任务让我去,好不好?”
“不行,若你再跑了怎么办,爹可找不动你了。”
“爹,我这次把任务完成,回来我就乖乖嫁人。”
“你这孩子,唉……”
“行不行嘛,爹,您最好了。”
“行行行,完成任务赶紧回来啊。”那次大漠一别,虞冰涧就回了家,免不了被数落,让她嫁人,不过,她心里早已认定那一人,怎会就范,这次,她不得不重新考虑,父母亲老了,她需要让他们安心,他与她,终是错过了。此次任务,乃是边境传来消息,南疆将军大婚,防范稍松,有利于战胜,不过,这也有可能是陷阱,需谨慎。
萧拂五年六月十七
红衣,却不是为你着虞冰涧一身红衣站在南疆将军府门口,“这里好大气派。”伴着银铃作响,明漠烟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头一震,怎回是她,就说虞姓少有却又如此熟悉,原来是中原将军之姓。当初自己忽略了,也许,是自己不愿想起罢。
红一男子转过身来,虞冰涧一脸惊讶,却马上镇定下来,眸光寒冷,直接挥剑而起,煞退红绸漫天锣鼓喧。万籁俱寂之时,她剑直指明漠烟,他不得不起剑抵抗。
“原不知,你是大将军。”
“冰涧,这是个陷阱,你不会不知,为何还要来?”
“因为,”她看向远处,忽诡异一笑,“因为,我想杀你啊,大将军。”两个人因她的用力一旋互换了位置,
“噗……”
“冰涧,冰涧,你怎么样?”他紧拥着她,此时,她的胸口已被毒箭刺穿,
“不过,我还是舍不得。呵呵,看来,你的将士不是那么忠心。”
“撑住,我带你去找大夫,撑住。”他慌乱地想要将她抱起,却总被衣服绊住,手磕在地上,流出了血。
“不……不必了,我就和你说几……几句话。”
“我,我其实已想好与你一起走的,只是,国家大义,你定会放在第一位,我……咳咳,我死了,你为国家立功,自是好……好的。”几口血喷到他的脸上,周围的刀剑声已不再入他耳,他的眼里心里都是眼前人,却是终尽缘。
“从此,忘了我吧,这封信”手无力的垂落,明漠烟低着头不说话,拿着带血的信,那是她放在心口的,他抱着她,走出了明府,朝堂之事,又与他何干,余生,他要与她一起。
背影留下,尽前话。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白发哥哥,你又在写字啊。”
“哈哈,是啊,来,会念么,我教你。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醉到深处是相思萧拂十五年七月初七傍晚,明漠烟坐在冰棺前,抚摸着虞冰涧的脸,“涧儿哪,十年了,你也该醒了,你若再不醒,我也想去陪你了。”
第二日,明漠烟与虞冰涧躺在了一处,他嘴角还挂着笑,像得到糖的孩子。清风划过这小山涧,几张桃花笺被吹起,一路人看到,上满书:蒹葭苍苍,白露为霜。那路人想要捡起,却在碰到信笺的那刻,信笺碎了,风一吹,消逝了。
千年已逝,沧海桑田,那小山涧已成为一座山,碑刻烟涧山。人们却不知,这名起为何故。
梨花忘,长廊有他,故里有他蒹葭 [先秦]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曾听闻,月明前尘藏锋芒
而后来,痛舍年少旧时光,风华一世照青阳
只愿来生,换你守我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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