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了他五年,今天看新闻才知道他要结婚了,可新娘不是我…
那就祝你们百年好合,老娘我不伺候了。
(一).
今天娱乐版头条新闻,“顾世集团总裁与苏氏集团新掌门人即将大婚,现实版的王子与公主的结合”…
我冲到他的办公室:“顾盛天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你结婚居然不知会我一声,怎么说我也陪了你五年。”
他继续低头看文件,淡淡说了句:“她回来了。”
我嗤笑一声:“难怪。”
我怎么会这么傻,我早该想到,“苏氏集团的新掌门人” 就是苏婉。顾盛天爱苏婉入骨,他怎么可能会娶别的女人。
“沈夕夕,别忘了,我们只是雇佣关系。”他头都不抬,寡淡地说。
我当然没忘记五年前和他的约定,肉体陪伴,不付真心,嫁娶自由。
他开价一年五百万,我没理由拒绝,因为我需要钱。
我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刚才确实冲动了些,我说了句:“好,我明白了。”
既然他和我不讲交情,那在商言商,帐得和他算清楚:“既然她回来了,那我们的合约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麻烦你三天内把今年的尾款结清。”
他扬起下颚,英俊的脸上清冷无温。
我早已习惯了他只有在把我错认成苏婉的时候,眼中才有片刻温情。
他用指节轻轻敲打着桌面,看着我一言不发,脸上仍是寒冰般的冷漠。
我早就受够了他这高高在上的姿态,其实就算苏婉不回来,我也是要和他解约的。
两千五百万,正好是我父亲生意失败欠的债,因为这个债他被债主告进了监狱。也多亏顾盛天对我 “一见钟情”,给我开了个高价,否者我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打一辈子的工也还不清这么多钱。
靠出卖自己的肉体,换取父亲的自由,我觉得值得。
我正盘算着他把尾款打给我之后,我把债还清就可以把父亲接出来,以后就再也不用看他这副冷漠的嘴脸。
我再补了句:“况且破坏人家庭和谐的事我是不做的。”
过了半响他才冰冷启唇:“沈夕夕,我给你加三百万,合约继续。”
合约继续?顾盛天这是想家里一个,外头一个吗?顾盛天你就是这样对待你那心心念念,爱入骨髓,曾经爱而不得让你痛不欲生,现在又失而复得的苏婉吗?
可我不愿当三,但是在尾款没到手之前,我还不能和他明牌,“我考虑一下…”,我答道。
”老规矩,今晚七点,别墅等我。”他的薄唇钩出一抹浅薄的笑意。
我对我的金主回馈了一个浅浅的微笑,笑不及眼底。
别墅里,我就像一个独守深闺的妇人,守着一桌子的菜,从七点等到九点。
顾盛天终于出现了,他扫了一眼桌上的菜,“我已经吃过了,你自己吃,我先去处理一些文件…”
我就知道,我也不傻,我也偷偷吃了点…
我刚拿起筷子,顾盛天冷冷说了句,“胃不好,别吃冷的,热一下再吃。” 明明是暖心的话,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一点温度都没有。
“还有,给客户买的,多买了一个,算便宜你了。”他说完,往沙发上丢了个布袋子,就进了书房。
我打开袋子一看,还真是便宜我了,湾鱷爱马仕限量版,我闺蜜预定了三年都没有货,就被顾盛天轻易就买着了?跨国集团的总裁果然还是有特殊优待。
吃完饭,我正把碗筷放进洗碗机,忽然被身后一个强有力的臂弯一把揽住,我的身体就瞬间被束缚进了顾盛天的怀抱之中。
“我还没洗完…”,还没等我说完话,我的唇就被他霸道地堵住,剩下的半句话也被他封印在了唇齿之间。
他有些迫不及待,他把我一把抱起,放在床上。我感觉今晚的顾盛天和往常不一样,似乎是满满的占有欲,以及不安。也许是我的错觉,也许是苏婉回来他太兴奋,以致动作有些粗暴。
喘息间他唤着我的名字 :“夕夕”,我才发现他已经很久没有把我叫错成“婉婉”。
做完了作业,他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我自认为我出色地完成了我的“工作”,这个时候邀赏应该是个好时机,“盛天,明天是不是可以把尾款打给我?”
他的身体微微地颤了一下,忽然他举起我的手腕,在我的小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疼。”我尖叫出声。
“你就这么舍得我?”他恶狠狠地说。
我疼得龇牙咧齿,不带这么虐待员工的,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自然是舍不得你……的钱。”
他眼睛里似瞬间有火焰喷出,但又被他强压了下去。他冷笑一声:“沈夕夕,你这个贪钱的女人,我早该知道你没有感情。”
他猛地坐起身,穿上衣服,摔门而去。
他这火发得让我摸不着头脑,他不是从第一天起就知道我和他在一起就是为了钱吗?
还是他希望做戏做全套,让我饰演一个款款深情的苏婉…可正主都回来了,你让我这个替身装什么深情?
(二).
自从那晚之后,我已经连续几天没有被顾盛天“传唤”。
这晚公司周年晚宴,我喝了些酒,可能漂亮的女孩子人缘好,老板今天主动说要送我回家。
我说我住在姑妈家,我把别墅的地址告诉他,他送我到家门口,我和他微笑的告别,我目送他的车驶远…
我一转头看到了站在落地窗旁的顾盛天,他静静看着窗外的一切,即便是隔了几丈远我仍能在他眼里感受到凛冽的寒意,让我浑身一哆嗦。
一进家门,一股浓浓的呛人的烟味。
“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注意到餐桌上烟灰缸里堆满的烟头,他怕是已经来了许久。
他阴沉着脸:“沈夕夕,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今天我们公司年会。”我回了他一句。
“我给你再加两百万,把你那该死的工作辞了,从明天起乖乖在家待着。”他语气冷厉。
我讨厌透了他这副盛气凌人,恃财傲物的模样。
“顾盛天,既然苏婉已经回来了,我们的合约到此为止。” 被他压抑了五年,也该到了解脱的时候,老娘我不干了。
话音刚落,忽然闻到一股呛人的烟味,转头一看,餐桌上的桌布燃起了火苗,火苗迅速在桌布上蔓延,瞬间桌上火光一片。顾盛天乱丢烟头干的好事…
我忙伸手去抢救餐桌上的水晶烛台。
这个烛台是从顾盛天从米兰帮我买回来的,只因为我在一本旅游杂志上看到它,我随口说了一句:“这个烛台真别致。”
“夕夕,不要!” 我耳边听到顾盛天惊吼的声音。
他把我的手一把拉回,可已经迟了,一阵剧痛钻心。
他举起我的手腕,手腕上眼见的一片赤红。“你这蠢女人。”他是斥责的语气。
他把我拉到水龙头前,打开冷水,“冲着,不要动。”
眨眼功夫火就被他浇灭。
他冲进房间,只听见一阵叮铃哐啷的翻箱倒柜声,他从房里出来手里拿了一只烫伤膏。
他小心翼翼的帮我涂药,一边抹药还不忘往伤处轻轻吹气。“疼不疼”,他抬头问我,看见我皱紧的双眉,他蹙起眉头,他的动作更轻柔了些。
“以后少干傻事。”他的话语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他这是在心疼我吗?我被自己这荒谬的想法吓到,赶紧在心里默念了三遍,“他喜欢的是苏婉,他喜欢的是苏婉,他喜欢的是苏婉。”
今夜他的动作格外轻柔,似乎生怕不小心触碰了我伤处。
“情到浓时”,他一声声地轻唤我的名字:“夕夕”。
浅梦朦胧中,我似乎听见有人在我耳畔轻语:“夕夕,你真舍得我?”
“舍得。”我轻轻回了他一句。
他没再言语。
我醒了睁眼看他,他闭着眼,原来他还在睡梦中。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没在梦中唤过苏婉的名字。
微光之下,我把目光寸寸描摹在他的脸上,其实他长得真好看。
他的眼角竟溢出了一滴眼泪,我伸手轻轻地替他抹去了泪水。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夕夕,不要走…”
他怕是梦魇了。
我轻轻地拍着他,安抚他,就像五年前他刚失去了苏婉时那样,那时我晚晚抱着他,帮他抹去梦中的泪水,用指尖抚平他紧蹙的眉间。直到他逐渐在我怀里睡得越来越安稳,直到他渐渐的再也不会在梦中流泪。
我不知道今夜他的眼泪是为何而流…
(三).
今天是我的生日,这五年来每年的这一天顾盛天都会和我在一起。
他对我说:“你知道吗?你除了长得像她,就连生日都是同一天。”
每年的这一天我都会扮演苏婉的角色,和他一起庆祝苏婉的生日。
可我知道,今天晚上我这个临时替身演员应该排不上用场,因为主角已经回来了。
反正回到家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我在公司加班直到晚上八点,我刚走出公司门口,就听见顾盛天的声音,“沈夕夕,上车。”
居然是顾盛天,他把车停在我公司门口,不知等了我多久,他不用陪苏婉吗?我纳闷…
“苏婉去美国出差了。”他说了句。
他开车把我载到山顶的一家餐厅。
餐厅里除了一支管弦乐队,就只有我和他。
夜幕逐渐黑尽,温暖的烛光将我们包围。
我低头用餐,不经意间抬头竟看见他正痴看着我,我在他眼里看到了柔情,也许是烛光温和给我带来的错觉,也许他又把我误认成了苏婉。
忽然窗外一束亮光闪过,霎时间整个夜幕被照亮。
“沈夕夕,你跟我来。”顾盛天把我领到餐厅外的露台。
只见眼前一颗颗光彩夺目的礼花腾空而起,宛如在黑色的幕布上释放出华丽的五彩流苏,千姿百态的繁花穿过无边的黑暗,天空瞬间万紫千红。
我和顾盛天说过,我最喜欢烟花,因为烟花就像满天星辰,即使在没有光亮的黑夜,它也可以照亮我们心里的每一个角落。
如果不是我知道他爱的是苏婉,也许我早就爱上了他,其实我从第一眼看见他,我就喜欢上他,好在理智让我没有继续沉沦。
顾盛天杨着嘴角问我:“喜欢吗?”
“喜欢。”我给他回馈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也许笑容太甜,也许是烟花五彩光芒的落在我的脸上太美,他竟呆呆的看着我移不开眼。
回家的路上,我对他说了句:“盛天,今晚谢谢你,我很开心。” 这声谢谢是我由衷的,虽然我知道自己今晚只是一个替身,可我仍旧很开心。
“开心就好。”他回了句。
此刻,我意识到我或许又对他动心了,我不允许自己犯这样的错误,我必须悬崖勒马,我和他的这场戏该到了杀青的时候。
我犹豫的良久,开口说道:“盛天,我考虑过了,我想和你解约。”
顾盛天握方向盘的手颤了一下,车身一偏,差些撞到迎面而来的小轿车,把我吓出一身冷汗。
他把正方向盘继续开车,可一言不发,我感觉气氛有些压抑。
我深吸一口气,继续说:“盛天,既然我们都是逢场作戏,现在我的戏份演完了,领了片酬我们就两清了。”
“逢场作戏…”,他冷笑一声。
车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沈夕夕,你给我下车。” 他吼道。
莫非是以前我扮演苏婉的时候对他说了太多深情的话,让他入戏太深?以致让他有如此大的心理落差?
“下车!” 他又吼了一声,我被他的吼声吓得乖乖下车。
车在我眼前扬尘而去。
顾盛天,今天怎么说也是我的生日,这荒山野岭,荒郊野外,你就把我丢在这…我欲哭无泪…
我只好一直往前走…
忽然头顶电闪雷鸣,顷刻间倾盆大雨劈头盖脸而来,我走在大雨中瑟瑟发抖。
不知走了多久,路上的一个好心人救了我,顾盛天的车与我们的车擦身而过。
第二天,公司里,我的咳嗽喷嚏不断,全拜顾盛天所赐。
老板把我送回了家,嘱咐我好好休息,病好了再来公司,他真的是个好老板。
回到家,我在沙发上用毛毯把自己裹成了个粽子,可仍旧觉得冷。
我听见开门的声音,我以为顾盛天生我的气不会再来了,可今晚他还是来了。
我可不想理他,我装着对他视而不见,用毛毯把自己裹得紧紧的。
我用毛毯捂着嘴咳了好几声,他瞟了我一眼:“生病了?”
我假装没听到他说话,我躲回房间,把自己裹进被窝里。
我越发的感觉冷,缩成了一团可仍旧浑身抖个不停,我感觉有只大手探在我的额头上,然后是一声几乎不可闻见的:“该死。”
耳边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沈夕夕,退烧药放在哪?”他喊道。
我迷迷糊糊地回答:“好像吃完了。”
之后便是摔门而去的声音,四周一片寂静,只剩我冷得打颤的上下牙齿发出的撞击声。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人扶起,那人往我嘴里送了一粒药丸和几口温水。
我仍瑟瑟发抖,我被那人紧紧抱入怀中,他把我抱得很紧很紧,他在我耳边轻语: “夕夕,没事的,一会就好。” 逐渐的我在他怀里不再觉得冷,我安稳睡去。
第二天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顾盛天坐在卧室的椅子上看着他的笔记本,我仍旧头疼欲裂,我问了句:“今天是周末吗?”
他不回我的话,我这才想起今天是周三。
他站起身来,走去厨房,不一会手里端了个小碗走进来。
“先喝完粥,再吃药。” 他冷着脸对我说了句。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这是帮我熬了粥吗?一贯高高在上的顾盛天居然会纡尊降贵帮我煮粥。
“要我喂你吗?” 他看到我这呆滞的模样,他问。
“不用,不…咳咳咳。”我忙答,也许是我答得太急,连着咳了好一阵,他蹙眉看着我。
他在我床边坐下,拿起勺,一勺一勺的喂我。
顾盛天这么温柔的模样,我还颇有些不习惯,这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我自己可以”,我想接过他手中的碗。
可他不理会我,继续一勺一勺的喂,直到把那碗粥喂得粒米不剩。
喂完药,他让我躺下再睡会。
他就在我床边一直坐着,看着我。
顾盛天,你忽然对我这么好,是想让我离不开你吗?
等我病好不再发烧咳嗽已是三天后,这三天顾盛天竟一直守着我,没有离开半步。
(四)
“夕夕,今晚有没有时间和我去参加一个慈善晚宴?” 我的老板站在我的办工桌前,微笑着看着我。
我吱唔了一下,不知今晚顾盛天会不会来,要是我不在家他会不会又把房子给烧了。
“我昨天在商场看见一件晚礼服很适合你。” 我的老板继续说道。
说起我的老板,他叫彭子宴,我和他算是识于微时,他是我的小学和初中同学,高中时他随父亲出了国,之后我再没见过他。再见面他已是一家美资公司的老板,我面试时他一眼就认出了我,他丝毫没有掩饰眼中久别重逢的喜悦,我毫无意外的被录用。
“嗯,” 我点点头,我的生活中不能只有顾盛天,因为他从来都不属于我。
下了班,彭子宴开车载我来到商场。
看着我穿着晚礼服从试衣间走出来,他痴痴地怔愣了片刻。
“合适吗?”我问他。
他这才回过神来,“你穿很好看。”
“再配上这双水晶鞋。”他又给我挑了一双晶光闪闪的高跟鞋。
…
我们携手走进晚宴的宴会厅,我瞬间成为众人的注视的焦点,是惊叹和赞美的目光。
其实我从不觉得自己好看,可从小教室外的窗台上就爬满了看我的男生,而彭子宴也总坐在教室的角落里看我,一看就是九年。
他挽着我的手在宴会厅里转了一圈,挨个给他认识的朋友介绍我,这让我有些尴尬,我也只是他的一个临时舞伴,何必搞得路人皆知。
直到彭子宴把我带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面前,站在我们面前的是顾盛天和一个眉眼有几分像我的女人。这个女人说不上漂亮,可是气质高雅,站在那里我就感觉自己比她矮了一截,不出意外她就是苏婉。
也是,一个是苏氏集团的掌门人,一个是劳改犯的女儿,何止矮了一截,我简直是连她脚底的泥都不如。
我看着顾盛天和苏婉,面前的一对璧人才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你要说我看着眼前这对璧人完全不在意,那是假的,其实我的心里酸得不行,可我清楚自己的身份,从和顾盛天在一起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他从来不属于我,我必须装作若无其事。
顾盛天看着我被彭子宴挽的手,表情极不自然,但仍极力掩饰,毕竟他也要在苏婉面前装作我们不认识。
苏婉把我上下打量了一下,转头对彭子宴说:“子宴,她就是说的,你暗恋了二十二年的那个女生?”
我不解的看着她们,暗恋我?彭子宴怎么从来没对我说过他暗恋我?
苏婉看着我,目光很和善,“他在美国见到我第一眼,就跟了我三条街,他说我长得很像他喜欢的一个女孩,我以为他这是泡妞的技巧,直到他从钱包里拿出你的学生照。”
彭子宴转过头来,看向顾盛天,“盛天哥,你能和苏婉姐复合我真替你们开心。”
我竟不知他们早已认识。
顾盛天嘴角微扬,清浅一笑,笑不及眼底。
彭子宴一本正经地说:“从今天开始我要追求沈夕夕。”
“哦,还有,我们公司会给沈夕夕安排员工宿舍,她不需要再住姑妈家。” 彭子宴继续说。
我知道,最后这句话是说给顾盛天听的。
顾盛天的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员工宿舍,搞什么鬼…我有申请过员工宿舍吗?
虽然我是他们谈论的主角,可我感觉自己完全插不上话,好像他们什么都知道,只有我被蒙在鼓里,我尴尬得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盛天哥,你和苏婉姐玩得开心些。”彭子宴微笑着挽着我的手礼貌地离开。
我还在云里雾里,恍惚中我和彭子宴跳了几支舞。我抬头审视着他,面前这个不失英俊潇洒的男人,他到底他有多少事瞒着我,到底我的事他又知道多少?
“夕夕,明天九点准时到公司,我有惊喜给你。” 他在我耳旁轻声说道。
舞会结束,彭子宴把我送回别墅,临走时他说了句:“明早九点,别忘了。”
夜里,顾盛天很晚才来,我本以为他要陪苏婉不会来的,可他来了。
我不想和他谈论晚宴上的事,我只好装睡,他把我紧紧地搂入怀中,紧得我几乎无法呼吸。整整一夜,我被禁锢在他怀里无法挣脱。
第二天清晨,他的手劲松了些,或许是睡踏实了。我蹑手蹑脚地离开,因为我记得老板吩咐,今天九点要准时到公司。
八点五十,彭子宴和他的车就已经在公司门口等着我。
“上车” 他对我说。
“去哪?”我问。
“你去了就知道。”他答。
他带我一路驱车去了…监狱,这条路我熟悉。
监狱门口,车停了下来。
九点半,监狱的大门被打开。
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今天你爸出狱。” 彭子宴说了句。
我的泪水瞬间涌出了眼眶,我冲出车门,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了我爸。
“爸。”我泣不成声。
我爸老泪纵横…
彭子宴把我和我爸带到了一个两层楼的小别墅里,“这是我给你和叔叔找的房子。不打扰你和叔叔叙旧了。”
他转身离去。
我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他,我对着他的背影说了句:“子宴,谢谢你。”
(五)
我带我爸去商场买了几件好衣服,吃了顿大餐,做了个高档三温暖,等回到彭子宴给我安排的 “员工宿舍” 已经晚点十一点半。
安顿好我爸,给我爸说了晚安,熄了灯,这才拿起开启静音模式的手机,这才看到几十个未接电话显示,这才看到数不清的短信 :
“沈夕夕,你在哪?”
“沈夕夕,你给我快回来。”
“沈夕夕,你快给我滚回来”
“沈夕夕,我限你十分钟内给我滚回来”
“沈夕夕,你的尾款不要了吗?”
“沈夕夕,如果十分钟之内我看不到你…
…
我的心咯噔一下,顾盛天这是魔怔了吗?
我脑子忽然冒出他手指缝中夹着烟,手上不停戳手机发短信,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模样,他要见到我,估计得把我的皮扒了,我只觉后背一阵发凉。
可转念一想,不对,我为什么还要怕他,既然我爸已经出来了,我再不用求他,我大可以扬着头对他说,”从今天起,老娘我不伺候了。”
正想着,手机又来电,还是顾盛天,我正犹豫着接还是不接,电话瞬间黑屏。
“顾盛天,不是我不想接你电话,确实是手机被你打没电了。” 我自言自语道。
其实我害怕他生气的模样,就像孩子怕家长,学生怕老师。我妈走得早,从小我和我爸相依为命。我第一次见顾盛天时我大四,那时我爸刚进去,顾盛天照顾我,给我吃,给我穿。
这五年间,生病时、不开心时都是他陪着我,中秋端午就连除夕他都会带着我,虽然他从没有对我说过一句好听的话,给我一个好脸色,可他却在一直在我身边扮演着亲人的角色。
可无论怎样,顾盛天有他爱的苏婉,不久之后他将会为人夫,为人父,压根就没我的什么事,想到这里我的心里酸酸的。
思来想去一整夜,我还是决定第二天就回去收拾了铺盖走人,也好给正牌夫人腾地。
次日,为了避免与顾盛天正面交锋,我特地等到十点半才回别墅收拾东西,每个月的第一个周二都是他们集团的例会,顾盛天从来都不会缺席。
可今天例外,打开大门的那一刹,坐在沙发上的那人让我的心似被狠狠撞了一下。
顾盛天两眼通红,眼神呆滞,形如枯槁的呆坐在那。
见我进门,他原本暗淡无神的眼神中瞬间有光彩闪过。
我瑟瑟地说了句:“我回来收拾东西,我要搬去员工宿舍了…”
只见顾盛天眼中的光一点一点暗了下来,似乎痛楚逐渐占据了他的瞳孔,可他又把这种痛苦压抑了下去,让我以为那是我的错觉。
我本以为他会朝我发一通脾气,可他没有,他没有为难我。
我很低调的溜进房间。
看着满满当当的衣帽间,我这才发现这些年顾盛天不知送了我多少名牌包包和贵重首饰,但凡我随口说的,随手指的,无论多珍贵多稀有的物件,三个月之内一定会出现在我面前,然后顾盛天还会摆出一副得来全不费功夫的模样。
即便是我这么需要钱,我也没舍得拿它们去换钱,哪怕是一件,因为只要是他送的我都视若珍宝。
可这些本就不是属于我的东西,还是全留给苏婉吧,我只简单的把日常换洗的衣服装进了箱子里。
我拖着箱子走到客厅,无论怎样,道别的话还是要说的。
“盛天,这些年谢谢你…”
“夕夕,对不起,我早该把你父亲接出来…”他打断了我的话,他眼神中是懊悔。
一贯高高在上的顾盛天,竟然用这种平和的语气和我说话。可是顾盛天,你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明明你已经帮了我这么多。
“这件事本轮不到彭子宴来做。” 顾盛天忽然话锋冷冽,又变回了原本的顾盛天。
“盛天,不管怎样,你已经给了我很多,谢谢你。”我是真心的感谢他,谢谢他这些年对我的照顾。
“还有尾款我不需要了,其实我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贪钱。” 我对他杨眉一笑。
痛苦再次占据了他的瞳孔,他苦笑了一下,笑得比哭还难看:“我知道你不是…”
到了此刻我才发现自己有多舍不得这个替身的身份,我多想做一辈子苏婉,一辈子陪在顾盛天身边,可我不是她…
两人皆不语,静默无声中只剩不舍。
“夕夕,原本…咳咳咳。”他本来还有话要对我说,可是被一阵忽如其来的猛烈的咳嗽打断。
我才注意到他面前这满地的烟头,不知这一夜他抽了多少烟,真的是连肺都不要了,其实他以前几乎不抽烟,不知为何最近染上了烟瘾。
他努力压下咳嗽,可也只说了句:“罢了…你去吧。”
我深吸一口气,最后说了句道别的话,“盛天,我走了,你多保重。”
我头也不回转身离开,我身后传来拼命压抑的闷咳声,可我依旧没有回头…
我本以为自己可以很潇洒,可我还是没管住自己的眼泪,泪水不受控制的一直往下掉,我拖着箱子越走越快。
我倚着街边的墙角坐下痛哭失声。
直到此刻我方知,原来顾盛天早已走进了我心里,而且走到了心底最深的那个地方…
(六)
第二天,我在新闻上看到他因为咳血,被紧急送进医院的消息。
可我忍着没有去医院看他,因为我知道苏婉一定在医院陪着他,而我算他的什么人呢,去了只会徒增尴尬。
一天后我还是收到了顾盛天打来的尾款,我没有丝毫喜悦,我的泪水一滴滴地落在了收款短信上。
彭子宴开始疯狂的追求我。
他说自从一年级,我挺身而出帮他赶走总欺负他的小胖子的那天起,他就喜欢上了我;他说这辈子除了我,他不会喜欢上第二个女人。
他说他不在意我的过去,他说他早就想追求我,可他不确定我和顾盛天之间的关系,直到他看到顾盛天和苏婉的婚讯…
他把我爸从牢里捞了出来,我很感激他,我要还他钱,可他不要,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他,唯有“以身相许”。
我成了彭子宴的女朋友,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谈恋爱。
彭子宴让我体验到了恋爱该有的模样,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怀和温暖。他温柔细致,对我体贴入微,嘘寒问暖,百依百顺,千般讨好。就连我父亲都对彭子宴赞不绝口。
我觉得冷的时候,彭子宴会把他的外套脱下,温柔地披在我身上;不会像顾盛天那样把自己的外套甩到我的手上,还不忘补一句:“蠢女人,天冷还穿这么少。”
我胃病犯的时候,彭子宴会帮我倒杯热水和着胃药一起递到我手上;不会像顾盛天那样把胃药甩到桌上,“胃疼难道不知道吃药吗?” 然后偷偷地看着我把药吃掉。
我例假疼得直冒冷汗的时候,彭子宴会贴心的帮我熬红糖水,帮我冲上热水袋;不像顾盛天只会蹙眉看着我说:“女人真麻烦。”,然后在我睡着后把他的手掌覆在我的小腹上一整夜。
…
一眨眼半年过去,这半年发生了很多事。
苏氏集团被顾氏集团吞并,顾盛天与苏婉的婚约被取消。
原来苏氏集团早就陷入了危机,苏婉以联姻作为筹码说服顾盛天出手相助,试图挽救苏氏集团。不曾想顾盛天表面上答应联姻,让苏氏集团暂停寻求解救方案,暗地里在苏氏集团最脆弱的时候给了他们致命一击,最终用极低的价格收购了频临破产的苏氏集团。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商业阴谋,原来在利益面前,顾盛天对苏婉的感情一文不值。
可后来顾盛天告诉我,若他早知道吞并苏氏集团是以失去我为代价,他绝对不会策划这场阴谋。
还有就是,彭子宴向我求婚,我答应了,因为我爸喜欢这个女婿。
尾声:
顾盛天不顾彭家与顾家是世交,对彭氏集团打起了狙击战,停战条件是让彭子宴解除我们的婚约。
即使彭父不断对彭子宴施压,可彭子宴依旧没有妥协,他和他的父亲登报脱离了父子关系。
最后彭子宴决定带我去美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临走前的那天,顾盛天约我出来。他瘦了一圈,我几乎认不出他来。
他对我说了很多掏心窝的话。
他说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已经成为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他离不开我。
他说他早想把我父亲从牢里捞出来,可他又怕我会离开他。
他说他本打算吞并了苏氏集团就向我求婚,他从拍卖会上,拍下了我看上的那颗15克拉粉钻,他把它藏在了柜子里。
他说他从来没想到我们之间会多出一个彭子宴,他以为他可以一直牵着我的手走下去。
他哀求我:“夕夕,可不可以不和他走。”
我从没见过这么低声下气的顾盛天。
我说:“你为什么不早让我知道这些,可现在已经太迟了,我已经欠彭子宴太多。”
他没再说话,空气里是死水一般的沉默。
忽然他咳嗽起来,咳声颇剧,他用拳掩口,咳了好一阵,看着他被烟熏黄的手指,他最近应该没少抽烟。
我有些心疼他,我说:“少抽些烟,别又住院了。”
他挤出一丝惨淡的笑容,应了声:“好。”
临走前我对他说,“其实我对你来说不罢就是一个习惯而已,以你的条件想找什么样的女孩都行。”
他苦笑了一下:“不会再找了。”
这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可他却没有告诉我,他已爱我入骨…
我登上了去美国的飞机。
…
不曾想大洋彼岸的他竟会真的没有再找,一直等我一直等…
番外:
不曾想再见顾盛天竟是八年之后,在美国纽约的中央公园里,我站在他面前,他却看不到我…
我和彭子宴出了车祸,我同时失去了彭子宴和眼前的光明。
我只在黑暗中等待了三个月,就等到了眼角膜,我以为是我运气好,直到两年后遇见了拿着拐杖坐在公园长椅上的顾盛天…
我在他的身旁安静地坐了许久。
“夕夕,是你吗?” 他问,他熟悉我的味道。
…
我问他:“你为什么那么傻?”
他说:“看着你在黑暗中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煎熬,我不想再等。”
我问他:“为什么你对我的好,你从来不愿让我知道。”
他沉默。
我说:“但凡你那些年早些让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们都不至于错过彼此。”
他的眼被弥漫开来的泪水浸湿…
我握上了他的手:“不过现在还不算晚,因为我和你的路还很长。我愿牵着你的手一直走下去,直到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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