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桌上的谭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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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蓉，这边”站在队伍中间刘月月挥挥手，运蓉忙小碎步跑过去，“月月，今天沾你的光啦，不然我还要排好久。”运蓉吐了吐舌头笑着说道，月月一脸得意，“就跟你说吃饭要积极”，俩人聊着不到三分钟，便打上了热乎的饭菜，端着盘子还有大把位置可以挑选，俩人找了个最后面的位置，这样离出口近些。

俩人边聊天边吃饭，吃到一半时，陆续又来了其它同事，毛磊拿出一罐豆腐乳，“你俩都快吃完了，这个好东西不用了吧？”，月月两眼放亮，一把夺了过来，“开玩笑，有这东西我能再吃一碗饭。这看着像自己做的，毛毛，你还有这手艺呢？”，月月扒拉了二块放在盘子里，吃的那叫一个香啊，其它同事眼馋了，也拿了过来，毛毛眉毛往上挑，眉飞色舞地问，“好吃吗？这可是我老婆做的，我可是百吃不厌啊。”，月月塞了一大口饭，很认真地点头赞同，毛毛看着豆腐乳这么抢手，开心的很。

月月和运蓉吃得心满意足，俩人先走了。一边走一边聊，俩人感叹就毛毛长得像块黑炭似的，娶得老婆不仅漂亮，居然还有这手艺，真是秀外慧中啊。毛毛还是有二下子的，他除了长相之外，幽默、口才才、薪水也还行且勤快，俩人还是挺般配的。

八卦完，俩人回到办公室准备要午休了，都不再说话玩着手机，运蓉收到一条短信，“你吃过了吗？我居然感冒了，头重脚轻的。”，是谭军发来的，运蓉有些犹豫决定先不理他。谭军看上去就是个社会青年，戴个耳钉，头发梳得像郭富城似的，说话做事挺高调的，运蓉觉得他有些不靠谱，他唯一的优势就是家里有几个小钱。办公室的灯被关了，运蓉将手机调成静音，趴在桌上睡了起来，办公室安静下来，大部份人将屏幕关掉，只有那么一、二道光照在不午休的人脸上。

运蓉睡得很香甜，有午睡习惯的人就睡得着，睡一觉下午精神饱满。运蓉给谭军发去信息，字数简短，不含情绪。运蓉挺忙的，很多事，没时间和谭军聊东聊西，白天高效将事情做完，晚上就不用加班了。

六点运蓉出了办公室，五点半下班，她拖了半个小时才走，还走得心虚的很。没办法，这间公的风气就是加班，不加班的人像另类。有时候真弄不懂，是真的有那么多事做嘛。

正下楼梯就收到刘明慧的信息，慧姐比运蓉大几岁，对运蓉挺好的。邀运蓉吃火锅，有她老公、还有谭军，慧姐邀请运蓉是挺想去的，便立马同意了。让人意外的是，谭军的车子就己经停在厂门口，像掐指算好了似的，运蓉只好上了车。谭军今天倒挺绅士，他递给运蓉一瓶果汁，“常温的，开过去得半小时，你要是觉着闷就把窗户打开。”，“你不是感冒了？还以为你会想在家休息。”运蓉拧开盖子，意外发现盖子有松开。“中午喝了我妈煮的红糖姜茶，出了身汗大好了。”，谭军一边说一边打方向盘左转。俩人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聊着，运蓉心里对他改观了一些，这样的他不会给人压力，也不会心浮气躁，还行。

这顿饭吃得愉快，席间，聊起了澳门，谭军来了精神又略微克制着，说自己去过澳门几次，小小的岛很好逛，也有合法的赌城，说自己以前去小赌过几次，如果和他去，可以住到免费的酒店。慧姐和老公跃跃欲试，她们想去那边玩，但又因为不熟悉没去成。运蓉对赌没兴趣，想去澳门逛逛玩玩。几人便说定，这个月底的周末来次澳门之行。

运蓉回去将证件加签，做了一些功略，满心期待那天的到来。

这天很快来了，天未亮运蓉便出发，几人约好了在搭北口岸见面。这天的谭军背了个背包，戴着墨镜，右耳垂有颗闪闪发光的耳钉，看起来很潮。运蓉也是稍加打扮过的，长款白T，牛仔短裤，一个后肩包，清爽漂亮。等了一小会儿，慧姐和老公才来，还拉了个小皮箱，看起来是要过去购物的样子。

周末人潮众多，随着人流往前走，排队、扫码填资料，关口按指纹人脸识别，过关。过关后就由谭军带路，来到一辆大巴车前，招乎着大家上车。运蓉还疑惑呢，“不用给钱？”，谭军微微一笑，“这是赌场的大巴，坐都是免费。”，几个人望着窗外的风景，心里雀跃不已。

谭军订到了两间房，谭军和慧姐老公一间，慧姐和运蓉一间。几个人去吃了评价很好的早茶店，吃饱后就是去逛百货公司，慧姐看了一些她喜欢的护肤品牌，小声跟运蓉讲，“值得买，汇率转化后比内地要便宜。”，运蓉听后也勾起了买的欲望。

几个人包小包买了一些，又去大三巴等等景点逛了一圈，晚上，由谭军带路，去吃了一间很有情调的海鲜中餐厅。椅子摆在草坪上，洁白的桌布，有大大小小的长桌，轻柔的音乐，空气里食材不同的香味让人垂涎欲滴。这样的氛围让人觉得很高雅，运蓉看了看身旁的人，一袭白色长裙，精致的妆容，还有些外国人，虽然那些男人衣服上的LOGO运蓉看不懂，但就气质感觉来讲，都是低调奢华，运蓉有些恍惚，直觉告诉她，他们才是同一类人，自己不是。食材上桌，摆盘精致，吃起来也相当不错，谭军讨妇的问大家味道如何，大家都是连连称赞。看着谭军温柔的眼神，运蓉心里竞有些小小的骄傲。吃过饭后，一起打车回了酒店，慧姐和运蓉先洗澡，稍做休息，晚上十点来到了赌场。

运蓉心里无数个幻想，油头的周润发，金碧辉煌的赌场，身材姣好的服务员。等进去后，运蓉发现除了金碧辉煌，其它的和自己想得都不一样。每个赌桌发牌操控的，都是阿姨和大叔，他们穿着西服，除了衣服都挺普通。他们几乎不说话，就是流程化的一遍又一遍重复那些发牌、洗牌、勾钱等等动作，因为不苟言笑倒有几分高深莫测。

在角落，有机器可以赌。也有压大、压小的机器，运气好的人，压中还是能中，但得看你买得倍数。虽然看起来，在机器上玩，可以一点点地买，但投的少中得也少，有些欲望强的人还是会下重重的赌注。运蓉去换了一点点钱，她是个谨慎的人，想以小博大，但理智又告诉她，这是比彩票还难的中奖概率。运蓉在里面转悠，又不知道该如何玩，正愁着，谭军来了，他给运蓉介绍着，最后运蓉决定坐在机器这里玩，上赌桌，她觉得面对其它人有压力。谭军陪她玩了一会儿，运蓉小赢了一些，原本的担忧化为满满的底气。她改变想法了，既然来玩，就放开些，大不了输完就不玩了。时间己经指向晚上十二点，运蓉运流连忘返。

有一个赌桌格外热闹，里面有一个男子容光焕发，赢了好几把了。运蓉站在他身旁，只见他下注全凭感觉毫不犹豫，且连连赢。运蓉有些蠢蠢欲动，这时，谭军拉开一张椅子让她坐下，俩个人交换着眼神，谭军掏出一把币，让运蓉玩输赢算他的。运蓉稍一犹豫便同意了。这一桌注定是今晚最亮的存在。运蓉看那个男子的神情，决定跟他。果然，运蓉的钱成倍地往上翻，在天亮之际，钱己由一万块变成了八万块。运蓉红光满面，丝毫不觉得困，她像在云端，这一切像梦幻般那么不真实。谭军乐开了花，他想将钱给运蓉，被运蓉拒绝，于是，谭军为感谢她，带她去了奢侈店，送了她一个包包，这一次，运蓉望着那个漂亮的H，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今天要狂欢，中午饱餐一顿后回到酒店稍做休息，运蓉便想回去了，她明天还得上班呢！

谭军有些犹豫，他在自己爸爸公司上班，请天假不算什么，只是又不好意思说出口，有些心不甘情不愿跟着一起回去了。

周一的运蓉有些无精打采，她打了好几个哈欠，往常上班的那种积极，今天没了。她有些懒散，想着昨晚赌桌上的意气风发，一个晚上就挣了半年的钱啊！今天这样上一天班，只能挣那么一、二百块，真是太少了。运蓉心里生出一种不平衡感，过了许久，才勉强进入工作状态。中午睡了一觉，下午运蓉头脑清醒多了。

慧姐去了趟澳门，念念不忘，三个月后，她又在小群里组团，想再去趟澳门。她主要想去购物和闲逛，对赌她还好。

谭军马上应了，运蓉也说去，于是，半个月后，又一趟澳门行开始了。

这一次运蓉背上了新包包，有一些人多看了几眼，这令运蓉有些得意起来，她昂着头像个骄傲的公主。几个人轻车熟路地上了车，望着同样的风景，心境却不同。

运蓉和慧姐她们一起去逛，谭军没有一起，他钻进了赌场。运蓉有些心痒痒，慧姐仿佛看穿了似的，拽着运蓉直说去逛逛再来。运蓉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好赌，便跟着去了。逛了好一会儿，晚饭喊谭军来吃，他也没来，慧姐面色有些凝重，挂完电话摇了摇头。运蓉有些好奇，“慧姐，谭军不来吃吗？”，慧姐看了一眼运蓉，“是啊，这年青人啊，什么都好，爱赌可不行。”，这话是在说谭军但运蓉没来由心虚了一下，“他自已应该知道分寸吧？小赌一下没什么的。”，慧姐欲言又止，“希望吧”，几个人在商场餐厅吃了些简餐，味道意外地不错。聊了一会儿才去了酒店，运蓉心里还记着赌场，想说又张不开口，慧姐洗好澡穿戴整齐，“我们要去威尼斯人逛，你去吗？”，运蓉一口回绝了。慧姐也没勉强，她便出门了。等慧姐走后，运蓉立马来了精神，她去洗澡换好衣服便下楼去赌场。

运蓉这次比上次多换了一些钱，她有些紧张，没有马上下注，她在赌场里转着，就看到坐在角落机器的谭军。他有些灰头土脸，看到运蓉来像看到救星，立马来了精神，他聊着这台机器，却没像往常说自己的赌况，运蓉想着估计是输，便没再多问。俩人观察了几个赌桌，最后谭军决定选一台下注，运蓉也跟了一些，结果输，运蓉心里后悔死了，自己平时省吃俭用的，早知道刚才少下注一点。运蓉选择了观战，谭军又下了几注，还是输。她们又换了一桌，运蓉觉得感觉来了，自信满满，她下注了，果然赢，运蓉高兴得很，自信心迅速膨胀，运蓉决定下注大的，结果傻眼，输。运蓉那个心疼啊，真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接下来几局，运蓉将钱输了个精光，再看谭军，下注都比她大，当然输得更多。运蓉想再取点钱来，但一想万一又输呢？她可舍不得，刚才那点钱拿去消费能买不少东西吧！算了吧，只当花钱买教训了。

运蓉准备回去，谭军抽了支烟后，脸色铁青他说先将运蓉送回去。虽然这里热闹人多，但运蓉是有点害怕的，听谭军要将她送回去，立马就同意了。运蓉问他，“晚上你还玩吗？”，谭军低低地说，“再看吧”，他将运蓉送到房间门口，微笑着说，“你早点睡”，运蓉答应后进去了，关房门时还看到谭军站在门口，运蓉觉得心里暖暖的，冲他挥挥手，“晚安”，慧姐还没回来，运蓉躺着玩了会手机，一阵困意袭来睡着了。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慧姐也起来了，大家一起去吃早餐，稍晚一些，谭军才来，眼眶充满红丝，有些憔悴，吃早餐也心不在焉的。慧姐问他赌得如何，他吱吱唔唔说输了些，后半夜又赢了一点回来，慧姐便没再多问。饭后，慧姐拉着运蓉去外面拍照，慧姐老公陪谭军一起回酒店，下午集合才一起回去。这次，谭军话很少，就跟着大家一起走。

回去后，谭军几天没休息，后来，又给运蓉送花之类的，弄得公司同事有些小羡慕，运蓉之前对他有些好感，加上这花接连几天砸下来，还真有点让运蓉飘飘然。

在这之后，慧姐喊运蓉来家吃饭，运蓉拎了些水果去了。慧姐做了一大桌吃的，几个人聊着以前的趣事，后来，慧姐提到上次谭军在澳门的赌博。运蓉听着想起来，谭军始终没说他输了多少哩，便问慧姐是否知道，慧姐叹了口气，才告诉运蓉，“谭军输了二十万”，这让运蓉吓一大跳，他怎么敢？又想想，他去过几次了，照理来说应该要有分寸才对啊！慧姐才娓娓道来，以前谭军都是小赌，之后就越赌越大，将自己的所有存款输了个精光，这二十万，原本是刚收到的货款，结果他挪用给输掉了，回去交不了差才说实话。运蓉听得目瞪口呆，好久才回过神。“慧姐，他家里有钱，为什么要挪用资金啊？找爸妈要不就得了。”，慧姐吃了口菜，“他家里每个月都会给他些零花钱，但像他这样赌多少家底都不够，再说了，他家也就比我们略强些，也没有上亿资产给他。”，运蓉同情起他，这样的家底，如果他不折腾可以生活得不错，自己努力奋斗不就是想像他这样嘛。慧姐还在絮絮叨叨说着，说他家人让他早点结婚，找个人来管住他。运蓉满满地疑惑，“慧姐，你说爹妈都管不了，媳妇能管住他？”，慧姐给运蓉夹了一大块肉，“那就不知道咯”。

饭后，回到家运蓉好久睡不着，她有些心烦，谭军这条件还是出众的，平时也不错，自己好不容易有点心动了。又想到他输掉的这些钱，还有流连赌场的样子，让运蓉心里没底。手机震动了一下，运蓉拿过手机，原来是谭军的信息，运蓉没回，她将手机放在一旁，想静静。

第二天运蓉醒得比较早，她穿上运动鞋，决定步行去上班，虽然要走约半小时，但上班天天坐，也是要走动一下才好。清晨，阳光明媚，小草上还挂着露珠，偶尔有几个情侣从旁边经过，感觉空气都是甜的。踩在大地上，运蓉快步地走着，她想明白了，人要踏实，一步一个脚印，豪赌，不管输赢都会让人不切实际，赢，会让人变得盲目，输，又会唤起心中的魔鬼。能自控者，才能有踏实的人生，不能自控的人，由魔鬼主载的人生注定是一条极难之路。

运蓉豁然开朗，想起之前看过的一句话，人不可能赚到认知以外的钱。想变得有钱，是让自己变得更智慧去掌控钱，而不能本末倒置。

运蓉从这之后对谭军冷淡了下来，谭军追了几次之后，便没了下文。

半年后，听慧姐说他结婚了，运蓉有些讶异，这也太仓促了。

再一年后见到了谭军，他一身西装革履，拎着个公文包，运蓉确认了几次才敢喊他。他有些不好意思，递了张名片给运蓉，说以后有需要可以找他，便匆匆走了，运蓉细看名片，他现在卖保险了。

通过询问才知道，谭军在老婆怀孕七个月时去澳门赌博，输掉了父母给的钱，还有刚进帐的货款。老婆知道后，导致动了胎气孩子早产，爸爸一怒之下得了脑溢血。那笔货款金额不少，谭军只好将婚房卖掉，才堵上了窟窿。妈妈将公司接管了过来，将谭军赶了出去，并且断了经济，现在，谭军只能靠自己的努力去挣钱养活孩子、老婆，老婆气得不行，当初就是看上了他家的钱，现在分文没有，还要靠租房过日子，整天要跟他闹离婚呢！运蓉听后唏嘘不已，多好的日子，过成这样，她很庆幸，当初自己没有一股脑扎进去，否则，那个痛苦的人将是自己。

运蓉还是希望谭军一切都好，她给谭军发去信息，请他帮忙介绍适合自己的保险。

人啊，不能总想着走捷径，到头来，害得是自己。运蓉深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