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回家去看望二老。一进门,看见母亲穿着碎花的短汗衫站在院子里,看到我来,脸上露出一抹微笑说:今天有空了?我一边回答说是,一边把带来的东西拎进门去。再回头时,见到母亲像个孩子一般跟在我的身后。
母亲看到我拎上桌的东西,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喜,而是慢吞吞地说,我和你爹都老了吃不动了,以后不要再买这么多了。我说,没买别的,都是些菜,咱今中午吃的。本以为她会反对,并说她去开冰箱做几个。但今天的她,似乎很懒态度并不积极热情也不高。
“嗯好,买了咱就吃它们行了。你以后要来之前提前说一声,咱包饺子吃。”母亲坐在凳子上,慢吞吞地对我说。
“包饺子太费劲了。很忙活人。”我这样说了,本以为她会抢走我的话题,像以前那样撇着嘴说我懒,又想吃又懒于动。可今天的她并没有嗔怪我,从她懒散的举止懒散但话语,无不看出母亲真的老了。
我记忆中的母亲是个闲不住的人。母亲虽个子不高却身板结实,劈柴挑水下地干活样样在行。青年时期的父亲,时常借故开会作报告不在家,而家里地里两头儿忙的,永远是母亲。那时候的母亲不知道累,像一头不知疲乏的小骆驼。下地回家又要做饭又要喂鸡,还要给猪煮猪食,那时候的她恨不得把自己分成八瓣,分去各个角落里干活。
母亲几乎每天都是天不亮就起床了。她先开了大门摸上扁担和水桶,去村里的水井挑水回家。然后一边烧火一边剁菜喂鸡,趁着炉底的火熄了饭还在锅里熥着时,赶紧把牛牵出门外,然后把早已备好的牛草洒进牛槽内。这时,饭熟了,距离上学还有一段时间,她赶紧喊我们起床吃饭。遇到哪个磨磨唧唧不肯穿衣下炕,她高昂的嗓音像一道雷点,当头砸了过来。等到我们背着书包出了大门,她长舒一口气,赶紧收拾碗筷洗好后,摸上锄具匆匆忙忙往地里赶。
农家的活计,一到农忙季节就像从土里冒出的野草,一片连着一片。刚割了麦子还未脱粒,一场大雨来了后,为了撵墒情玉米种子得赶紧下到地里去。这边脱粒、晾晒、入仓,工作刚一结束母亲还未从劳累中歇息过来,一寸高的玉米地里的野草,绿油油地正在绽放着它的生机,它们催促着母亲赶紧拿起锄头去将它们扼杀在摇篮里。于是,我的勤劳的母亲,又不得不拖着沉重的步伐扛着锄头,下到田里与野草抗争。
春去秋来,在母亲的看护下,地里金灿灿的苞谷熟了,看着一棒棒金黄色的光着身子的苞谷垒得有小山那么高,母亲笑了,笑的眼角里淌着泪。她看它们,就像看自己的孩子一样,目光里有爱有满足有期盼,这是一家人的希望一家人赖以生存的粮食。
年轻的母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亲自把我们养大,亲自看着这片土地有年轻变得衰老,看着地里的庄稼一茬茬地收一茬茬地种,直到看白了头发看深了皱纹。母亲老了,脊背不再挺拔头发不再乌黑,眼睛不再有光,白皙的皮肤不再泛着光亮。
母亲老了,身子懒了话也少了,就连步履也变得蹒跚了。母亲老了,目光中不再有热烈,行动中不再风风火火。她像一株年久的树木,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那些抵挡流年岁月的勇气,正在一点点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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