わたし、耳が聞こえません。
(我耳朵听不见。)
我们在小学初中的时候,班级里一定有这样一个人,被全班排挤,能说话的人也只有一两个。淘气的男生也好,班上小团体的女生也好,总是看不惯这个人,用尽心思去找他麻烦,给他难堪。
受到排挤的原因有很多,体态肥胖,长相太过平庸甚至算得上难看;不懂交际,戴着一副眼镜,天天只知道学习;甚至因为家里有钱,用名牌和精致的文具因此被大家看不惯。这些人无一例外,不管是因为优秀还是贫庸,都是多多少少跟大家不一样的人。
声之形的女主人翁西宫硝子也是如此,患有先天性听觉障碍,即便是自己想要善良地对待身边的一切,友好地和每个人相处,却还是因为自己与大家的不同而受到了捉弄和欺负。
对于这个特别的转学生,最开始大家对她是充满好奇的,并不存在太多的恶意。一切变化的起因是在合唱大赛前在练习的时候,西宫因为听不清前奏而起唱太早,以植野为首的女生们,对西宫第一次产生了抱怨的情绪。
到了后来,在上国文课诵读的时候,植野被老师指出她的诵读没有感情,老师一脸“真是没办法”,让她坐下,并点名西宫继续诵读下面的部分。
西宫站了起来,捧起书本,像婴儿一般呓语,谁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待她读完,老师却说了一句“よし(很好)”,并请下一个。
虽然大家都知道老师这种评价只是对特殊学生的一份宽容,但从这一刻起,植野对西宫的不满变得越发直接了。
这算是一个悖论。因为小孩子并不能理性地对待老师所做的这一切:如果老师直接跳过西宫,久而久之,西宫一定会因为自己被忽略而感觉不安,但是不跳过的话,也没办法用跟其他同学一样的标准来要求她。因此那些被苛责的学生自然觉得不公平,自己就算读的不好,但至少每个字每句话读的很清楚。自己这样都要被批评,那西宫读的算什么。他们心里一定会这样想。
西宫读完后,男主人翁石田站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学着西宫的样子,哇哇地乱叫着。
西宫由于天生听力障碍导致口齿不清,但其实我们还是能隐约听到“母さん、ごめんなさい。(妈妈、对不起)” 。这说明她还是在很努力想要读好。而石田的诵读则完全是为了取笑西宫的随意乱喊。老师指责石田说,还在上课中,不要胡闹。
全班哄堂大笑,没有一个人对石田这种嘲笑西宫缺陷的行为提出异议,甚至老师也只是一笔带过。
放学后,西宫剩下独自一人。班上的同学保持礼节在离开的时候跟她打招呼,却从不让她加入他们放学或者课间玩耍的行列。而石田也跟她实话实说,如果你没办法好好说话,大家都会觉得你很烦。
西宫或许没有听清石田说的话,依旧期望跟石田成为朋友。她呓语一般说出“ともたち(朋友)”,石田则很生气以为西宫把他说的话毫不当一回事,直言西宫让他很恶心。一走了之,留下西宫寂寞的脸庞。
学院生活还在继续,老师为了让大家跟西宫更好相处,提出让大家每天学习一点手语跟西宫同学交流。植野直言不讳说自己不想学,觉得在本子上写字更舒服。全班人都很沉默,只有好心肠的佐原微笑着说自己愿意学习手语。
在两个人相互学习手语的课余,植野一脸嫌弃地说佐原是“好感度厨”,意思就是只知道去讨别人喜欢。
一节课上,石田突然在西宫耳边大喊一声恶作剧,本来应该是听不到的西宫,却被吓到了。植野因此猜想西宫其实是听得到一些的,于是请她给自己看一眼她的助听器。自此,开始了他们更加顽劣的恶作剧的每一天。
石田为首的孩子们,无数次抢过西宫的助听器,扔到窗外,垃圾桶,甚至在一次突然取下西宫助听器的时候让她受了伤,鲜血直流。很多人都被吓到,就算是石田身边的朋友们也有些担心地对石田提醒,不要做得太过分了。可石田却还是一脸嫌弃,说西宫真让人不爽。
那天放学,西宫等着石田,善良的她一厢情愿地认为一定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到同学们生气了,所以同学们不喜欢他,石田欺负她。她前来道歉,希望一句真心的对不起可以缓和现在的局面。但是面对这样的场景,石田不仅不接受,反而觉得西宫惺惺作态博取同情,一把将西宫的交流本扔到水里,带着朋友们离开了。
长时间被欺负,即便西宫自己不说,但因为助听器是很昂贵的东西,丢失的太过频繁,西宫的妈妈知道自己的女儿不是这么不小心的人,于是开始怀疑是不是在学校被同学欺负了。
班任老师在班会上询问大家,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指名点姓要求其认罪。而老师点名的人,一个不差,都属于石田的小团体。
在这一幕我们看到,对于班上的欺凌现象老师其实多少是知道的,甚至可以明确到个人身上。但是在家长提出异议之前老师们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好好去沟通。
小孩子哪里经得住老师这样逼问呢,于是都开始倒戈相向,即便石田说的是实话,不是他一个人欺负西宫,大家都参与了,但最后所有人都认定他就是最应该承担责任的那一个。
昔日的朋友翻脸不认,欺负西宫的场景也应验到了自己身上。
事后,老师通过电话向石田的妈妈报告了情况,石田妈妈很伤心,拿着钱带着石田去跟西宫的妈妈低头,赔礼道歉。
母亲还是心疼自己的孩子的,给与足够的宽容和信赖。回家的路上,妈妈微笑着说,希望他以后一定要做个好孩子。
但是一切,都从这一天开始改变了。小团体的人因为被石田差点出卖,心生记恨,到处传言,石田开始被全班孤立。他的书本被乱扔,桌上被人写着辱骂的话。石田看到西宫在帮自己擦掉桌上的字,这是自己曾经开玩笑做的事,但西宫却是出于真心,那张善良的脸,依旧让石田火大。两人大打出手。
两人拉扯中,听到西宫嘴里不清楚地说着“これでも頑張って(即便已经是这样了也要加油啊)”。她眼睛里含着泪,仿佛不只是在跟石田说,也是在跟自己说:即便是被所有人欺负,被人孤立,也要加油生活,虽然很难,但也要努力啊。
但是这一切却没能传达给石田。
西宫转学了,他们的小学时代划上了句号。
走入中学之后,石田原想重新开始,但是小学同学岛田和川井依旧同校,川井对他敬而远之,岛田则不怀好意地跟其他人说着:“那个人,我小学跟他同校,你们可千万不要跟他走近了,是个相当会欺负人的人呢。”
一步走错,仿佛之后的人生都完全改变了。
石田开始封闭身边所有的声音,不想听,给每一个人划上叉。因为不接受的话就不会受到伤害。以至于电影开始的时候,他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给自己顶下生命的终结日期,把房间收拾地一尘不染,打工赚够了当年妈妈赔偿给西宫母亲的费用,单独去见西宫,跟她道歉,第一次真正回应了小学时候西宫的心情,“我想跟你做朋友。”
他累了,做好了跟世界说再见的准备。
其实如果是现实生活,故事到这也就快要结束了。男主会顺利地不被西宫原谅,跳河自杀。而西宫也不会遇到男主这样的人,她会对现实越来越失望,觉得自己给家人添了太多麻烦,最后也过早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现实中的欺凌,不会刚好让你遇到一个心宽体胖的挚友,在你脆弱的时候安慰你,不会所有人都带着悔意学习了手语,等待有朝一日跟被当年不成熟的自己欺负的人道歉。更多的我们甚至不会像植野和岛田一样,想起以前的事依旧带着嘲笑。
现实中的我们都会忘记。
提到了也只是一笑而过:“哎对,当年好像还有这么一回事呢。”
在石田的内心,他说过,“我意识到人做错了事,就一定会收到惩罚。” 但现实真的是这样吗?
不是的。是人做错了事,如果被揭发了自己又没有处理好,才一定会收到惩罚。
年少的我们多多少少做过错事,可到现在也没有谁真的把这些当一回事后悔过。因为没有人在当时指责我们,没有引起轩然大波。
施予欺凌的人毫不当一回事,被欺凌的人有苦说不出,也不愿意让家里人担心。
《声之形》剧中的西宫硝子也没有对谁提起过这些事,只是被母亲细心地发现了。但我们换句话来说如果西宫是自己向母亲和老师报告,母亲找到校方,班任对全班一顿训斥,西宫之后的日子又会是怎样的呢?
先不说石田作为承担最多过错的人,自然会被孤立,西宫自己的处境也会变得更难。毕竟谁都不想不合群,这个打小报告的人是不能相处的,大家心里都一定会这样想。
你是特殊的少数,所以我们孤立你。你竟然把同学间的事情告诉家长老师,必须孤立你。明明被欺负地这么惨还要做出一副好人的样子是为了显出我们多恶劣么?只能孤立你。
真实的情况就是这样,一开始遇到植野,她对西宫和石田只有嘲笑。植野后来想跟让石田和岛田和好,岛田剩下的也只是冷漠和不屑。这才是现实。甚至已经是相当美化过的现实了。
我曾经与一位交情甚好的朋友谈过关于欺凌的话题。
她对我说,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啊,因为长得不好看也被班上的人欺负过。男生们把我的书包从教学楼上扔下来,文具撒的一地都是,书被撕得稀烂,体育课的休息时间被一群女生按在角落里喂我吃摘下来的树叶。那个时候我家里也没钱,爸妈天天很忙,成绩也不怎么问,我爷爷还很法西斯,你知道我喜欢画画吧,但是我爷爷总让我把画具收起来,让我有这个闲时间就去学习。说真的,如果不是因为小时候还不会想太多,只是不开心。换到现在如果经历这种类似的事情,
我可能会一个激灵就冲到马路上送了吧。
这就是现实。现实中被欺凌的人,不会有西宫家优越的环境,买得起助听器,说转学就转学,有无时无刻都在保护自己的妈妈和妹妹,甚至有向自己为了以往的错事道歉的人。
在电影的中后场,植野与西宫的对话其实很让人思考,很多时候,我们都在一味地用自己的方式跟别人相处,不管原因是什么,到最后单单用这样一厢情愿的方式交流,都是不可能相互理解的。得到的只是相互更加深刻的伤害。
很多观影后,甚至在看我这篇观后感文章的人,心地善良的话一定会想,对于少数人我们应该给与他们帮助和理解。
是的,大多数人一开始都会这样。可是一天一天过去,实际上是怎样呢?
腿脚不便的同学你不嫌麻烦的天天帮助他出行,搬动轮椅,直到有一天你因为某些事十分辛苦,除了休息什么都不想做,但是这个时候例行大家一起搬轮椅的时候又到了,这个时候你心里实际是怎么想的呢?又或者身边有一个像西宫一样的人,平日里大家有说有笑一起吃便当,但是有一天你和家里大吵一顿,男朋友也要跟你分手,这个时候西宫到你面前,不停地在本子上写字,没办法说话,或者说出来你也听不懂,这时候你在想什么呢?
或许你是一个善良宽容的人,在此刻依旧慢慢地回答她或者在本子上写下 “我没事。谢谢你”,或许你只想大喊一句:“你离我远点好吗!”
人都是这样的。一旦你成为这些少数人,你的生活只会越来越难。社会上很多这种类似的人最后成名,或者过得很好,并不是因为他们受到了身边的人多少的帮助,而是因为他们超越常人的意志力和坚持。他们付出了一百倍的努力,才得到了我们正常人1:1的收获。
电影的后半部分,好不容易重聚的好友们,又因为旧事重提而陷入争吵,相互推卸责任的样子与当年在小学六年级的教室里那一天,毫无改变。而经历了这么多的石田早已经不是当时的少年,他已经很累了,因此说出了大家都最怕被揭开的真相。
桥上,不欢而散。
西宫看着这一切,不想再让自己身边的人这样为自己操心以至于失去日常的生活,她看到石田因为选择继续跟自己交好,又一次失去了朋友,于是在烟花大会的中途离场,回到家中的高层公寓,选择自杀结束这一切,结束自己对身边的人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打扰。
但就正如其他电影的情节一样,自杀不会进行的很顺利。在西宫跳楼的那一瞬间,她被石田拉住,将她救下。而这部影片出人意料的地方在于,石田为了拉起西宫用力过猛,自己摔进河中,昏迷不醒。
石田对西宫的付出,其实就像植野嘲讽的一样,是对自己的过去的救赎。如果不帮助西宫,让她的生活走向正常,自己也一样难以挣脱心灵的枷锁。而在这期间,他和西宫相处,两个人慢慢建立起信任。这一幕也告诉我们,即便是你认为再不能相处的人,如果相互好好了解,就算不能成为朋友,也能有一定的认同感。
电影的结尾是童话般美好的,所有的人都和好如初,毒舌如植野,最后也学会了一句手语,对西宫做的傻事骂着她“バカ(笨蛋)”。冷漠如岛田,也在石田摔入河中之后帮着大家叫救护车,送他去医院。小胖子原谅了石田的气话,而佐原和川井也认识到自己这么多年来的错误,送上自己言和的礼物。
影片的最后,所有当年的孩子们,两边有着芥蒂的家长们,都愉快地加入了校园祭。石田也终于解开心结,好好地看着身边的人,听着他们讲的话。留下了眼泪。
这部电影讲述的欺凌现象,我想作者的初衷,并不是希望观影后的人都向男主人翁石田一样,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走向救赎之路,甚至不惜牺牲自己。而是希望像剧中那个不讨喜的角色川井一样。
川井其实就是平平凡凡的一个小女孩,本心善良,却没有勇气脱离群体。被老师发现之后的那句:“我才不会想要做这么过分的事”,一半是小孩的逃避责任,一半也其实是真心。她一开始对转学生西宫十分友好,告诉她什么时候开始合唱,提醒她老师点名,在大家恶作剧的时候虽然笑着但也觉得不太好。她逃避自己的错误,希望在没有人发现的情况下将自己置于道德高点,不受指责。真的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孩子了。
最后她拉着西宫的手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我想这也是作者对读者,观影者传达出的意志:
“人活在世上都会有痛苦的时候,这一点大家都是一样的啊,所以,必须连自己不行的地方也要接受,用爱让自己继续前进。”
声之形,如果声音有形状,那是怎样的呢。对西宫硝子而言,声音的形状就是大家给她的手语,拥抱,微笑。对于长期把自己放在“隔音环境”中的石田将也来说,声音的形状就是西宫的微笑,妈妈对他的爱,和朋友对他的真诚。
即便我们对学校或社会中的欺凌打压现象无法制止,无可奈何,也要和身边的人一起熬过每一个难关,爱着自己和身边的人的所有优点和缺点,争吵之后言和,犯错之后弥补。这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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