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故事:情人的葬礼

作者: 奇奇漫悦读 | 来源:发表于2018-03-26 18:56 被阅读0次

    1

    马亚楠没想到,贱人叶文静竟找到她单位来了。

    那天,正是周五的下午,活儿都忙活得差不多了,马亚楠和几个同事在办公室嗑着瓜子闲谈。大家在商议,周末城市近郊可有什么游玩的好去处。

    “你找谁?”

    同事诧异的目光,引得马亚楠转身回望办公室入口。

    她看见叶文静肿着两个大眼泡,站在办公室门口。她嘴唇哆嗦着,那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儿,仿佛受了莫大委屈。

    “你怎么来了?”马亚楠扬起嗓子,用眼神压住叶文静,继而对同事扯出一个灿烂的假笑,“一个熟人,找我问点事儿!”

    她扭着身子走到叶文静跟前,用眼神狠挖她一眼,示意她赶紧跟自己走。

    马亚楠领着叶文静去了办公楼对面新开的咖啡馆。她刻意挑了个僻静的座位。

    “你可真够不要脸的!还找到我单位来了?”怒火喷薄而出,马亚楠压住声音,咬牙切齿。

    叶文静不说话,只是抖着肩膀哭。

    泪流了满脸。

    她今天没有化妆,面色青灰,脸庞也消瘦了不少,人看起来更单薄了。

    一股厌恶像蒸开的水在马亚楠胸中翻腾——瞧瞧这可怜兮兮的样儿,倒好像是我偷了她男人?

    “你平时就这样在男人面前装可怜?真够贱的!”再狠辣的话也难消马亚楠心头之恨。

    叶文静却突然站起来,“扑通”一下跪到了马亚楠脚边。

    她伸出手去,想摸马亚楠的小腿,马亚楠把腿撇到一边去,不让她沾。叶文静的两只手就扑空在地上,头低垂着,像在给马亚楠磕头。

    “姐,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贱!是我不要脸!可是,我真离不开建立哥。太难受了……没了他,我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叶文静的眼泪一滴滴砸在地板上。

    马亚楠冷笑,“因为你难受,我就得离婚?因为你难受,我儿子就活该没有爹?因为你难受,我辛苦攒下的家产就得分你一半?!你醒醒吧,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实话告诉你,就算我同意离婚,徐建立也不会同意的!”

    叶文静扬起脸来,嗫喏着说:“可是,建立他说……他不敢离婚是怕你去单位闹,你一闹他就得丢工作……”

    马亚楠再次冷笑,徐建立哄情妇的本事让她刮目相看。

    她伏下身子,看进叶文静眼底,“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谁要是让我不好过,我就让她过不下去!”

    服务生端着两杯饮料走过来,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得瞪大了眼睛。

    马亚楠掏出三张十元的钞票,放在桌上,拎包大步走出了咖啡厅。

    2

    从咖啡馆出来,往事一幕幕在眼前回放。

    距离那次把丈夫和叶文静堵在宾馆门口,时间已过去半年多了。

    当时,徐建立就信誓旦旦地认错道歉,表示一定要痛改前非,回归家庭。

    马亚楠不是没有想过离婚,只是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了在婚姻的躯壳下生活。况且,在外人眼中,她和徐建立一直是般配的一对儿。

    再说,她还曾陪徐建立熬过那么多苦日子。

    马亚楠的工作单位在市区,徐建立做乡镇办事员的时候,他们一直两地分居,连怀孕时马亚楠都是自己去做的产检。

    这几年,眼看着徐建立从乡镇一步步调任到县城再到市区,苦日子眼看熬出头了,就这么赌气不过了,马亚楠到底狠不下心。

    小三叶文静的情况,家里人已帮她打问得很清楚。

    叶文静本来在县政府招待所做餐厅服务员,徐建立在县城工作的那两年,每天中午下班都要去招待所吃工作餐。

    两人之间到底是谁主动,已经不得而知。

    总之,他们好上了。

    叶文静是单亲离异家庭,家中只有一位寡母。

    有一段时间,马亚楠常想,难道童年缺失父爱,就是贱人选择做小三的原因?徐建立可是整整比她大了12岁啊!

    徐建立认错后,两人并没有立刻斩断联系,私底下还偷摸地藕断丝连。

    马亚楠忍无可忍,威胁说要拿在宾馆拍下的照片去找徐建立的领导,来个鱼死网破,这才镇住了徐建立。

    干公务员的,作风问题是大忌。

    其实,那几张照片也不过拍下了这对贱男女在宾馆大厅勾肩搭背的样子,并不是什么实打实的床照。

    那样的照片,拿到离婚法庭上,都不一定能算是证据,但一旦送到单位领导面前,却很有可能让徐建立的仕途攀升之路走到尽头。

    让马亚楠没想到的是,这才刚消停了两个月,贱人叶文静竟找上门来了。

    不论今天叶文静的姿态放得多么低微,马亚楠都认为这是一种变相的宣战。

    而她绝不能让贱人占了上风!

    思虑过后,马亚楠拨通了叶文静母亲的电话。

    那串号码在她手机上已存了几个月了,她不想贸然打扰一个孤寡老人的生活,但今天她实在无法再忍了。

    电话里,叶文静母亲的声音是绵软慈弱的。

    马亚楠则来势汹汹,“你女儿在外面干的丑事,你管不管?你知道她在市区的工作是怎么来的?是陪男人睡觉换来的……我还没去找她,她倒有脸找到我单位来了!”

    “姑娘,你莫要乱说,我的姑娘我清楚,她不会的……”老人的声音颤抖起来。

    “不会?照片我都有啊,要不要发你看看?”

    挂了电话,借着气性,马亚楠把照片一气儿发了过去。

    然后,马亚楠静待山洪暴发。

    然而,如同石头被扔进无尽的深井,那边竟杳无音信了。

    过了很久,那边才发过来一条信息:“姑娘,我替我闺女跟你道歉。是我没有管教好。你放心,我一定找她谈,我一定叫她辞职回家。只求你高抬贵手,给她留点颜面。我只这一个闺女,老婆子求你了……”

    想起那绵软又颤抖的声音,马亚楠心里终究是有了几分恻隐。

    她轻舒一口气,决定静观其变。

    3

    周一早上,马亚楠坐在办公桌前对着电脑填表格,手机响了。

    她接起来,是闺蜜田莎莎。

    “亚楠啊,你说巧不巧,今天来医院产检,你猜我碰见谁了?”

    “谁啊?”

    “你老公啊!”田莎莎在电话里巧笑倩兮,“怎么,你不知道吗?你老公陪他外甥女来看病呢!哎,我说,你外甥女都那么大了啊?怎么以前从没见过啊?”

    马亚楠只觉头“轰”地一响,她机械地回笑道:“哦,是啊!看我这忙得都忘了,建立是陪他外甥闺女看病去了。我这马上开会了,回聊!”

    挂掉电话,马亚楠的心思再无法安放在工作上。

    她跟同事简单打了个招呼,就驱车到了徐建立单位楼下。

    懒得听徐建立那些支吾的托词,马亚楠在电话里直接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徐建立,我现在就在你单位楼下,限你十分钟之内你赶过来!否则,我马上带着照片去见你领导!”

    气愤填满马亚楠的胸腔,她快要爆炸了!

    贱男女的藕断丝连如割肉的钝刀,将她的灵魂撕磨得支离破碎。

    此刻,她只想当面和徐建立大吵一架!她恨不得亲手撕碎他,一刻也不能等!

    很快,徐建立打车赶过来了。

    正是初冬的天气,他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西装外套,人冻得瑟缩着。

    “找个没人的地方说吧。”拉门上车,徐建立的语气是理亏的哀怨。

    马亚楠压住火,把车开到办公楼后的街心公园。

    没等她开口,徐建立深吸一口气,“叶文静得了癌症,卵巢癌晚期。”他努力压制的平静下有涌动的暗潮。

    这个消息似有神奇的作用,马亚楠的气愤立时消散了一半。

    她盯住徐建立的脸,只见他面色凝重,眼底有密集的红血丝。

    看样子,不像是撒谎。

    马亚楠心底即刻炸裂出一个声音:“报应!”

    她想:贱人的病未必没有徐建立的一份功劳,她跟了他三年,接连打了三次胎。年纪轻轻的,那地方能受得住?

    马亚楠看不得徐建立那副情圣的哀怨表情,她嘲讽道:“所以,你是准备要陪她双宿双飞?尽好一个情夫最后的责任喽?”马亚楠轻笑,“我可以成全你,只要你净身出户。”

    “马亚楠,你能不能别再逼我了!”徐建立大吼一声,突然垂下头,捂住脸哭了,“她快死了,就快死了,她才24岁……”

    初冬的阳光照进车窗,明亮又澄澈,公园里有白发的老头老太太在悠然地打着太极。身边坐着的男人,明明是自己的丈夫,却为别的女人哭到肩膀颤抖。

    马亚楠觉得眼前的场景荒诞无比。

    从发现丈夫出轨到现在,已经一年多了,她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她一直在离与不离之间徘徊,为丈夫和贱人的藕断丝连而心痛抓狂;和朋友同事的每次聚会,都是戴了面具的假笑。

    她的内心无时不刻不被丈夫的不忠所煎熬。

    真的太累了。

    “连冬日的阳光都这么美好,我又何苦委屈自己纠结在这烂泥一样的关系中?”马亚楠扪心自问。

    她决定成全丈夫和小三。

    让他们去演绎刻骨铭心的贱人传奇吧,她要和儿子过快快乐乐的干净日子。

    4

    心的枷锁一旦卸下,人立时觉得轻松无比。

    马亚楠不再纠结徐建立的动向,而是全力工作,照顾儿子。

    儿子今年初三了,她想等儿子中考完,就着手处理与徐建立离婚的事宜。

    那段日子,徐建立经常地晚归,时常喝到酩酊大醉,他总说自己有应酬。

    马亚楠再也不过问。

    既然已经决定离婚,那么徐建立究竟是去应酬,还是去陪叶文静,对她来说已没有区别。

    临近春节的前两天,马亚楠却突然接到了叶文静母亲的电话。

    电话里,老人的声音颤抖得更厉害了,那种苍老的哭腔透出一股让人怜悯的凄凉,“姑娘,我闺女快不行了……大夫说就这几天了。我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让徐建立来看她一眼?我知道我养了个不争气的女儿,可孩子她快不行了,她临死的心愿,我不能不答应啊……”

    老人只说了一半,就呜咽起来。

    那种压抑的哭泣声,像闷锤一下下捶在马亚楠心头。

    她想起在咖啡馆那天,叶文静跪在她脚边,眼泪一滴滴砸在地板上的场景。

    一种说不清的滋味在心头蔓延。

    她叹口气,询问道:“徐建立不是一直在照看她吗?”

    “没有……他总共就来过两次。第二次来时,留了两万块钱。打那以后,文静再给他打电话,他要么不接,要么就说在出差……文静这孩子也是痴,打小没谈过恋爱……非要当面问他一句话……”老人又呜咽起来。

    “好,我会转告他的,你放心。”马亚楠本想再安慰老人几句,却又觉得无论多说什么都是尴尬。

    5

    徐建立到底有没有去见叶文静最后一面,马亚楠不得而知。

    不过,她确定无疑地知道,叶文静的葬礼,徐建立并没有出席。

    与叶母通电话的三天后,马亚楠收到了叶母发来的葬礼通知。

    消息是群发的。

    徐建立应该也收到了。

    说不清是抱了一种什么样的心态,马亚楠戴着口罩去了医院葬礼现场。

    葬礼很简陋,就在医院的地下太平间。

    来的多半是亲戚。叶文静家在县城,为了能跟徐建立厮守在一起,她才调到了市区。

    在市里,她没什么朋友,同事也都是新认识的,谈不上交情。

    葬礼的花圈只零零星星摆了七八个,空出来的青灰色墙壁显得很清冷。

    叶文静的照片挂在墙壁正中。照片上,她的头发柔顺地披在肩头,细长的眉眼含着浅淡的笑意,右唇边有个若隐若现的梨涡。

    那是不施粉黛青春逼人的一张脸,看起来就像个高中女生。

    马亚楠听见身后有人抽着鼻子念叨:“文静这孩子命苦啊,打小就没爹,现在人没了,她爹也不来看一眼……”

    “老姨以后可怎么活,好不容易供文静读出大学,一天福都没享,谁想,女儿就得了这么个病,我真怕老姨撑不下去……”

    马亚楠回看,是一老一少的两个女人在抹眼泪。

    她又望向灵棺前,只见一个五六十岁模样的妇人穿一身黑衣,垂手而立。老人空洞的眼眸中竟看不出一丝悲伤,那苍老的瞳仁里尽是灵魂被抽空般的木然。

    众人排着队伍给遗体鞠躬时,马亚楠悄悄离开了。

    6

    当天晚上,徐建立又喝到酩酊大醉。

    回家后,他斜靠在客厅的沙发上,大着舌头跟马亚楠炫耀:“亚楠,我提了……提了副县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忙着迎接组织的考察,丝毫不敢怠慢。

    “叶文静死了,你知道吗?”马亚楠抱肩,冷眼看着他。

    徐建立似乎没有听清楚马亚楠的话,他语无伦次地絮叨着:“叶文静?叶文静,她命苦啊……可我有什么办法?我不能去看她,在这节骨眼上,你知道竞争有多激烈吗?一个举报,我就完了!你看去年小赵,都公示了,他娘的,一封举报信,啥都没了!”

    “所以,你今天是去参加庆功宴了?”

    “他娘的,啥庆功宴,还不是看我高升了,一个个都想着提前巴结……”徐建立仰起脸,咧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

    马亚楠只觉后背升起彻骨的寒意。

    “亚楠,我知道你想和我离婚,但我不同意!别想三想四了,以前是我不对……以后,我每个月工资至少多发两千,咱好好过日子……”徐建立眯着眼,对马亚楠谄笑。

    他这副表情引得马亚楠生理性作呕。

    亏她还想着要成全徐建立和叶文静。

    现在她才醒悟过来,自己有多天真!

    他哪里有那么多浪漫,他的眼里只有趋利避害的算计!

    她以为他的醉酒、晚归,都是自责、内疚,殊不知他其实早就原谅了自己。

    她一直在离与不离之间挣扎,除了面子,其实也是对这十几年夫妻情分的不舍,而现在,她仿佛突然从迷梦中惊醒,为自己曾爱过这样一个男人而感到耻辱!

    多么讽刺!

    她一直想要除之后快的婚姻大敌已然没了,但也正是这一刻,她才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自己的下半生不能同这样一个男人捆绑在一起。

    (我是奇奇漫。历过坎坷,经过沧桑。写故事,也讲人生。做你素未谋面的真诚朋友。喜欢就关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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