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先生在日本相识的时候,他那远在加州的公寓里,有一只叫做Cecil的非洲灰色鹦鹉。
有一只鹦鹉叫Cecil先生对我说,他在加州的生活其实很孤独,每天穿梭在繁忙的城市里,在生意场上与人们周旋着。每晚回到了他那位于Sanmateo的公寓里,Cecil都会用它的喋喋不休,来热情地迎接着疲惫地回到家里的他,它静静地坐在他的肩膀上,跟他一起打发着夜晚的那份寂寞。
那时的我们,分别生活在两个不同国家繁华的都市里。
我没有先生那么幸运,至少,他还有着Cecil的陪伴。而那时的我,每晚只是一位搭乘着末班电车,从东京疲惫地回到横滨住所的夜归者。
我的小公寓里没有动物;偶尔会有在街头流浪的野猫跳上我的阳台,隔着窗户望着我……
有一个圣诞夜,先生从旧金山飞来看我。我们一起在新宿的一家日本料理店里吃过了圣诞晚餐后,在大街上手牵着手,在人群中漫无目的地闲逛着。
先生忽然对我说:“我不喜欢冷漠而又繁忙的城市,如果没有Cecil的陪伴,还不知道我的生活会是多么的没有色彩呢……”
那个晚上,先生给了我跟他去美国,还是与他一起回到他新西兰故乡的选择,我选择了后者。
因为那时的我已经在日本拼得筋疲力竭了,原于我当时所持有的中国护照,和一颗疲惫不堪的心,我觉得自己所剩余的能量,好像已经无法再与美国移民局去周旋了。于是只想找一条容易走的路,让两颗孤独的心能够相守。
可是当我们终于做出了一起回到新西兰的决定后才发现,由于新西兰政府禁止境外鸟类入境的法律规定,使先生不得不把他心爱的伙伴Cecil留给了他在加州的好朋友。
先生含着泪与他心爱的小伙伴告了别。回到新西兰后,我时常看到他在网上与加州收养Cecil的朋友一家通话,在看到了Cecil出现在镜头上的那一瞬间,他会兴奋地呼唤着那只聪明的小鹦鹉。那只小鹦鹉也会歪着头,静静地倾听着他的问候声。
我们时常在从加州朋友寄来的礼物包裹中,发现Cecil身上脱落下来的羽毛,知道那是领养了它的主人,为了缓解先生的相思之苦而特意放进去的。
每到那样的时刻,先生都会手捧羽毛,含着泪贪婪地嗅着Cecil身上的味道。
终于等到了家里的两位小女懂事儿了以后,全家人借着去洛杉矶迪斯尼乐园游玩的机会,一起去了位于旧金山湾的Cecil的家去探望它。
尽管已经10年没有见到它了,当我们走进朋友家的三层公寓小楼时,那只聪明的小鹦鹉竟然在听到了丈夫说话的声音后,沿着楼梯的栅栏扶手一点点地挪到了楼下。
有一只鹦鹉叫Cecil先生坐在楼梯上,朝着那只小小的身体伸出了手,那只小鹦鹉欢快地跳到了他伸出的那只手臂上,歪着头望着用另一只手捂着嘴轻声哭泣着的我的先生,说了声:“Hello(你好!)”
有一只鹦鹉叫Cecil我们在朋友家度过的那些个日子里,几乎每个晚上,Cecil都会等待着我先生把它放进它那漂亮的笼子里,再将一个棉布罩子将笼子罩住。
先生会说:“Good night,Cecil,have a nice dream。(晚安,Cecil,做个好梦)”
笼罩里的Cecil回答道:“Good night, good boy,I love you!(晚安,好男孩,我爱你!)”……
离开旧金山的那个晚上,我们静静地坐在朋友家的客厅里,听着窗外的海潮声和Cecil不停重着的“I love you”,一直到声音停止了下来,知道它一定已经在笼子里,沉沉地睡去了……
一家人于是蹑手蹑脚地悄悄地离开了朋友的公寓,在夜色里驱车前往旧金山机场……
先生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沉默着,黑暗中,我感觉到他那只大手在紧紧地抓着我的手……
回到新西兰后,我们接到了收养Cecil的朋友的Massage留言,在留言里他们说,自从我们离开后,那只小小的鹦鹉变得很不安分,不停地模仿着我先生的声音,重复着那句“Good night, good boy,I love you…(晚安,好男孩,我爱你)”,他们说,它一定在为主人的再次离去而伤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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