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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铁青虽步入中年,但由于长年习武,依然精神饱满,壮如牛。走路带风,声音洪亮,行事雷厉风行。看似把家中祖业交由两个儿子打理,可是若遇大事、难事,一锤定音的人还得是他。
如今场面上的事,由两个儿子应着,他也落了个清静。清早练好拳,喝个早茶,夜晚依然还会练拳,然后在后花园独自小斟酌。看似悠闲自得,可他还是有心事的,那就是三儿子路子峰。
从小路子峰便是他的掌上明珠,他想把路子峰培养成另外一个自己。可是出乎意料,儿子的天分远超自己,甚至成为自己当年梦想中的样子,强大、洒脱、无拘束。三年前,儿子在江湖上名噪一时,可这三年来,却是杳无音信,成为心里的牵挂。
路子峰的母亲柳氏,原本是家破人亡之家的幸存者,还不到十岁便沿街乞讨。路子峰爷爷偶遇,见其水灵聪慧,想到了独子路铁青无兄弟姐妹,于是收养了她,让其陪伴儿子。两孩子一见如故,每天一起识字习武,形影不离,随年岁增长,彼此情深义重,后来结为了夫妻。
两口子对练了一番,然后喘着粗气坐在后花园的石桌边上。相视的眼里,满是深情。其实,以路铁青在这世上的身价和地位,有几个姨太,柳氏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可是眼前的铮铮汉子,却是对自己忠贞不渝,让柳氏幸福满满,如若此生此情此景不变,她都愿意折寿少活几年。
然而夫妻间却有件共同的心事,那就是老三儿子路子峰。这三年来,花了不少钱,差人打探儿子的踪影。可传回的消息,都停留在了他顺利护送宝藏到长沙的这一刻,就没有了下文,成了老两口的心病。
清晨,薄雾在后花园缭绕,几只喜鹊在枝头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路铁青老两口坐在石桌边上,边品普洱茶边回忆着往事。正说到三儿子路子峰小时候的调皮捣蛋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接着是看门阿三火急火燎地叫唤声由远及近:“老爷,夫人!老爷,夫人!三少爷回来啦!”
阿三激动地叫喊声响彻整个路府,路铁青老两口听得一清二楚。这人有时真不经念啊!说曹操曹操就到,老两口激动得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道:“峰儿,峰儿回来!”
两人“嚯嚯”起身,争先恐后正欲前往相迎。刚迈出去两步,却见阿三气喘吁吁地近在眼前,兴奋地喊道:“老爷,夫人,三少爷真的回来!”
阿三话音刚落,就被后面一人扒拉到了一边。朝思暮想的三儿子路子峰,眼里噙满泪水正站在眼前。
未等路铁青作出反应,柳氏却疾步上前,展开双臂,将路子蜂拥在怀里,嘴里嘟囔着:“峰儿呀,你终于回来了,你个臭小子,让娘想得好苦!”
人前铁汉子的路子峰,此时也已是泪流满面,这些年在外面吃苦、受委屈的泪水,似乎在此时全喷涌而出了。柳氏轻轻拍打着路子峰的后背,哽咽着:“你个嗅小子,明明活得好好的,也不知道给家里捎个信,给爹娘报个平安!”
路铁青擦去眼角的泪水,轻轻地拍了拍柳氏的肩膀,用乞讨的语气说道:“让我也抱抱峰儿吧。”
柳氏一听,嗔怒着怼道:“不见峰儿时您不是骂得凶吗,怎么现在想抱了。”
说着还是把手放到路子峰的双肩上,轻轻地一推,深情地看着儿子说:“让你爹抱抱吧,这些年他每天可念叨着你不少。”
父子情深拥得很紧,路子峰的又一滴泪水夺眶而出。
久别重逢的喜悦挂在脸上,暖在心里。三人坐在客厅,彼此嘘寒问暖,倾诉着别时彼此的牵挂。特别是路子峰这些年来在国外经历,讲得眉飞色舞,老两口听着连连喜上眉梢。当然,路子峰报喜不报忧,是早已编排好的,有些经历他只能永远埋在心里,烂在肚子里。
筹备了一个月之后,“子峰贸易行”在一阵鞭炮声里挂牌落成。前来道贺的宾客络绎不绝,把路子峰累得够呛。
应酬到差一点虚脱,路子峰刚坐下自己的办公椅,端过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抬头却见一个不速之客站在跟前。路子峰有些诧异,心想这秘书是怎么办事的,不通报就随便放人进来!
此人低着头,毡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鼻和嘴。路子峰端详了一会儿,实在猜不出是谁,可心里也想:如若是陌生人,也不敢直闯进来,站在自己跟前吧!
路子峰也不动声色,就等他显山露水,自报家门。果然对方忍不住了,举起右手,慢慢地移开毡帽,一张熟悉的脸完全展现在眼前。
“刘奇!你个臭小子,还跟我装神弄鬼!”
激动之余,立即起身,绕过桌子,与刘奇紧紧相拥抱。路子峰拍打着他的后背兴奋道:“兄弟,这几年不见,想死我了,过得还好吧?”
刘奇也回应道:“哥,我也想你,托你的福,还混得下去,倒是你,这几年如人间蒸发,杳无音信,是不是把我抛下,一个人偷偷发财去了?”
“哪里会发什么财,我只是去国外念了点书,学习贸易管理,也算是历练历练吧!”
“这可不像你自己,你不是不爱做生意的吗?当年你可是立志要做游侠的,怎么就变性了?”
两人分开后,路子峰两手一摊回道:“你我长沙一别,我就回了上海,被父亲逼着去留学的。”
两人落座在沙发上,秘书送上一壶茶,两人刚刚开聊,话题不曾展开,这时秘书进来禀报:“老板,香港的赵老板到了,在会议室里等您!”
“嗯,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到。”说完他有些歉意地看了一眼刘奇。
刘奇立即站起来说道:“人家大老远地来,别怠慢了,生意要紧。”
”那兄弟真是不好意思了,这个老板是我开张的第一个合作者!”
刘奇摆了摆手道:“没事,没事,你我兄弟间来日方长。”说着向外走去。
参加完路子峰贸易行的挂牌仪式后,在回家的轿车里,路铁青闭目陷入沉思。许久之后睁眼转向柳氏说道:“夫人,峰儿这次回来,你觉不觉得他整个人儿都变样了?”
“老爷,我也正想跟你说这事呢,过去峰儿总是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可这次回来,却是恭恭敬敬,一本正经的;过去你让他跟两个哥哥学做生意,可是他死活不肯,他一心想闯荡江湖,要做游侠,今天他却开起了贸易行。是不是这些年在外落了难,受了刺激!”说完柳氏一脸担忧。
见夫人这副样子,路铁青忙安慰道:“想哪儿去了,峰儿现在好好的,他这是成熟了,我们应该欣慰才对。”
柳氏挤出笑容,勉强地点了点头。路铁青安慰着夫人,其实,自己心里也不是那么踏实。因为骨子里的有些东西,它是没法磨去的,它早晚都会迸发或显露出来。
路子峰依然嗜酒如命,推杯换盏之下,刘奇有些招架不住了。路子峰指着他调侃道:“想不到短短几年,你居然混到了警察局的行动队长,真不错。不过这也不奇怪,你武功那么好,头脑又灵活。”
刘奇有些醉眼蒙眬的谦虚道:“还不是拜你所赐,要不是当年跟你混过,长了不少本事,哪会有今天的我!”
路子峰“哈哈”笑着说道:“这话是不假,当年你我兄弟携手,那是一个屡战屡捷呀!不知今后是否还有联手战恶魔的机会?”
刘奇歪着头,喷着满嘴的酒气说道:“只要你我初心不变,想着匡扶正义,在这乱世之秋,机会太多了。你我呀,任重而道远!”
看到刘奇的样子,已是迷糊状态了。可是这般肺腑之言,也感动到了路子峰,心里热乎乎的。
深夜,街灯暗淡,人影稀松。不夜城的上海,得到了片刻的宁静。两个久别重逢的年轻人,意犹未尽,被掌柜的以打烊为名赶了出来。这事若放在三年前,以他俩的脾气,说不定一把火就把这店砸了个稀巴烂,还要点上一把火。
两人相互搀扶着,说着浑话踉跄在街头,释放着心里头瞥了很久的满满的豪放劲儿。
路子峰突然间抬眼看到前方一群人在械斗,听到阵阵惨叫声,酒儿醒了一半。他扶住刘奇的肩头使劲摇了后喊道:“兄弟,前方有人打架!”
“哪里打架闹事!”条件反射下的刘奇,哆嗦着掏出了腰间短枪,上了膛看着路子峰。
路子峰指了指前方说道:“就在前,我俩上去看个究竟。”
路子峰毕竟是路子峰,这样的场景能激发他无限的能量。他一拔腿向前冲去,把刘奇远远地抛在身后。
当路子峰赶到现场时,地上横竖躺着十多具尸体。只有两人还在刀光剑影中你死我活,路子峰迟疑了片刻后,向着持武士刀的日本人发出了两条飞镖,日本浪人猝不及防,应声倒下。
对面穿着长衫的中年汉子,终于坚持不住,两腿一软,双膝跪在了地上,双目满是期待,微微仰头看着路子峰。路子峰也冲上前,跪地扶住他的肩头问道:“大叔,怎么回事,你可要坚持住啊!”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说道:“我怕不行了,看你身手不凡,又有正义感,我就实话实说,我们古董店的镇店之宝,寒光宝剑被日本浪人抢走了,它是明太祖的佩剑,无价之国宝,把它、它夺回来。”说完头一歪就断气在路子峰肩上,嘴角溢出的血,把路子峰的肩背弄得满是鲜红。
刘奇不曾完全清醒,提枪站在那儿一脸蒙逼。路子峰放平了中年男子,站了起来对刘奇说道:“你是警局的人,这侦破和后事你来处理吧!”
其实,刘奇也很想挽留路子峰,一起把这事探个究竟。可是他也明白他的处境,他再也不是个无所顾忌的侠客,有些东西不能再沾手。否则,就会毁了他的前程。
路子峰蹑手蹑脚地正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冷不丁被一个声音吓了一跳:“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听到是父亲的声音,路子峰故作镇定地回道:“是爹呀,和朋友在外喝了点酒。”
说话间,父亲已到了身旁,摆了摆手说道:“还说喝了一点,差点把我都熏晕了。”
路子峰刚要应承,却见父亲正在注视着他肩头上的血渍。路子峰在父亲面前还是一阵慌乱,在这世界上,他可以在任何人面前伪装说谎,唯独在他面前做不到。
“快到厅里坐着,我找点药给你擦一下。”
看来想瞒是不可能了,于是忙回道:“爹,我真的没受伤,这是别人的血。”
“怎么,你把别人伤了?”
“爹,我没伤别人,走,到里屋我把事情的经过讲与你听。”路子峰搀扶着父亲的胳膊往里走。
路子峰等不及换上干净的衣服,便把今晚的遭遇讲了个一五一十。
路铁青听到“寒光宝剑,”有些激动道:“原来寒光宝剑真的存在呀,我还以为只是个传说!”
路子峰听了父亲话,又见他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连忙道:“爹,你听说过这把宝剑?”
“当然,当然!这是一把神奇的宝剑!”路铁青点头回道。
这时仆人奉上了茶,路铁青抿了一口茶,润了喉后接着说道:“据说朱元璋登基不久,便昭告天下,凡是有锻剑技艺之人,可以来京展示,选中者,重重有赏,可以封侯封王,专为皇家提供刀剑。许多铸剑锻刀的师傅带着刀剑去了,如愿以偿。而一对父子奉上的宝剑,让朱元璋爱不释手,赏着剑赞叹不已。据父子俩的介绍,这是几十种稀有矿石熔炼而的材质,高温下经了七七四十九天锻打,成形后,烧了三天三夜后用天山雪水蘸水而成。奇寒无比,剑出鞘遇水成冰,没有相当功力的人连握剑柄都会冻成冰棍。听着父子俩的说道,朱元璋的脸上惊现一丝诡异,拔剑一挥,一缕寒光把铸剑父子俩拦腰斩断了。”
路子峰心里一惊,追问道:“得了这么好的宝剑,朱元璋为什么还要杀了他俩?”
“他想要的是举世无双!”路铁青斩钉截铁道。
夜深人静,路子峰酒儿早醒了。他辗转反侧,没有一点睡意,他满脑子想的就是“寒光剑”。他捋了捋杂乱的大脑,寒光宝剑是先人们的智慧结晶,但功能不至于滴水成冰,寒光杀人。但它的硬度和锋利,也是其他材质无可比拟的。路子峰想到这里,顿时心中豁然开朗,日本人就是想拿它去研究,分析出成分和配比,制造出更厉害的武器。
想到今晚被日本浪人杀害,倒在血泊中的同胞,又假想到了日本人破译了这把宝剑上的秘密,当日本人持着更锋利的武器,不敌的将是我们自己。
酒瘾又上来,路子峰弓身往床底下一摸,抓起酒葫芦,干脆坐立在床沿,猛喝了一口。暗下决心,一定要把寒光剑从日本人手里夺回来。
路家是武林世家,无论男男女女,甚至仆人,都是有些拳脚功夫的。天濛濛亮,路子峰在练武场上早已汗流浃背了。路家练武场,就在路家府宅大门十米外。四周红砖高墙,防止有人偷窥练武,而且这样的距离,也影响不到家人的正常休息。
路子峰练完拳刚收式,只见父亲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有些慌张地问道:“峰儿,你是不是留了东西在现场?”
路子峰有些惊愕,但立即明白了父亲的所指,坦然道:“爹,不用担心,镖我取走了。”
路铁青点了点头释然道:“那就好,那就好,以后也要注意现场不要留下任何把柄。”
以儿子的个性,即使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也肯定会介入“寒光宝剑”这件事。虽然自己没有理由去反对,但是,心里也很担心。毕竟对手是凶残的日本人,说不定还有更多看不见的黑恶势力等着他。
路铁青刚要转身欲走,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他拍了拍脑门又说道:“你看我这脑袋瓜,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今天晚上家中有客,必须回家吃饭!”
路子峰惊讶道:“什么人物呀,非要我回家吃饭见面,晚上我还有事呢!”
路铁青一脸坚定道:“我知道你有事,但是今晚你不在还不行!”
父亲的话掷地有声,不等他辩解,父亲已转身离去。路子峰还是一头雾水,看来自己今晚的计划要泡汤了。放在三年前,他会把父亲的话当作耳边风,尽自己的兴。可如今,看到父亲两鬓如霜,心痛不已,更多地不想拂了他的注意。
处理着事儿,心里想着父亲的叮嘱,路子峰还是提前离开了贸易行,坐车往家驶去。一路上,路子峰心里琢磨着今晚的贵客何许人也,父亲不明说是想给他一个意外惊喜?
刚跨进客厅大门,只见父母坐一边,一男一女坐一边,大家谈笑风生,其乐融融。
见到路子峰进来,那女子“嚯”的站了起来,满是喜悦道:“子峰哥,您回来了!”
听到悦耳亲切的呼叫声,路子峰循声望去,眼前的女子让他眼前一亮,惊艳到了他。看着模样似曾相识,可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见到路子峰一脸茫然,那女子迈步走上前,毫无顾忌地拉住他的手说道:“子峰哥,我是倩倩呀,才不见几年,你就不认识了我了吗?”
听到“倩倩”两字,路子峰马上有了反应,惊呼道:“哦,原来是倩倩妹妹呀,真是女大十八变,长这么漂亮,哥都认不出你来了。”
三老听着路子峰的话,不以为然,这就是他一贯的做派。
倩倩也上下打量着路子峰,兴奋道:“哥,你比之前壮实、成熟多了,这么多年失踪去了哪里,让妹子好想。”
路子峰有些尴尬道:“没事,没事,就是瞎忙!”
看到两个年轻人久别重逢,还如此融洽,三位长辈脸上荡漾着喜色。
放开赵倩倩的手,路子峰上前两步,向赵子义抱拳作揖道:“徒儿见过师傅,徒儿好想师傅,师傅要来,怎么不知会一声,徒儿好去接您老人家。”
赵子义笑着起身,双手扶住路子峰作揖的双肘说道:“峰儿,师傅知道你的孝心,但你也知道师傅不屑这些繁文缛节的,倒是倩倩,一直吵着要来见你。”
听了师傅的话,路子峰心里流过一股暖意,原来自己和师妹一直是心意相通的。当年,父亲带着他跋山涉水,来到千里之外的小村庄,在赵子义家门前跪拜三天三夜,自己才成为赵子义的第一个开门弟子。
由于路子峰聪慧、勤奋,一年之后赵子义也没有什么可教的了。甚至两人对练时,赵子义都感觉到自己有些不敌路子峰了。师妹倩倩的武功也不弱,常常会陪练他,但她更喜欢站在一边欣赏师哥练武,看着他矫健的身姿行云流水,精准地演绎每个武功招式,她的眼里满是爱慕和欢喜。心里在想:人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男子,而且就在她眼前。她常常觉得上天还是眷顾她的,把这么好的男子送到跟前,与他相识。
路子峰不停地夹菜给倩倩,弄得倩倩又幸福又有些娇羞,毕竟路子峰的父母也不是十分相熟。路子峰是个聪明人,当然看得懂倩倩的心思,直白道:“师妹,没事的,你和师傅长途跋涉辛苦了,多吃点!”
饭后,两个年轻人出去了,留下三老在那里叙旧。
路子峰和倩倩并肩走在街上,路子峰并没有牵她的手。虽然心里憧憬过无数这样的场景,牵着她温暖的纤手一直走下去。可毕竟分开了这么久,人总是会变的。
“师妹,这些年来过得可好?成家了吗?”
倩倩脸儿一沉,淡淡地回道:“过得还算可以吧,四年前我来找过你,可你不在家,后来你失踪了,音讯全无,去年我就嫁人了。”说完整个人黯然失神。
路子峰心里有些心痛内疚:“你年纪也不小了,嫁了也是好事。其实,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国外读书,几个月前才回来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交流的语气没有久别重逢应有的热烈。路子峰心里有一种深深的失落感,他再也看不到倩倩眸子里的那份清纯,还有对自己无限的欢喜与期盼。时光与世事,是可以改变任何人的。
两人漫无目的地逛了许久之后,回了路府。相互客套一番后,路子峰便开车送父女俩回去。一开始见到师徒俩时,路子峰以为他们是从千里之外的乡下赶来的,没想到他们早已定居在上海,师傅开了武馆,师妹嫁了个军统上海站站长。
路子峰极力掩饰着内心的落寞感,师妹是第一个走进他内心世界里的女子,可如今她已经成了别人的妻子。其实,爱慕和追求他的淑女不在少数,只是他一直念想着师妹,所以他还是一个单身狗。
师傅的武馆开在离师妹住所不远的地方,这样,相互也好有个照应。师妹下车后,路子峰又送师傅去武馆。赵子义用师傅对徒弟的口气说道:“子峰,你我不见多年,师傅要你陪我喝几杯不过分吧!”
路子峰诚惶诚恐道:“一日之师,再生父母,别说喝酒,弟子愿为师傅上刀山下火海!”
赵子义欣慰的笑了笑,心想:这个徒弟还是当初的路子峰;还是那样的尊师重道。
酒过三巡后,赵子义有些歉意道:“我知道你对倩倩的情意,你也别怪她,当时你杳无音信,我们甚至以为你……”
“师傅别说了,我明白的。”
夜晚,路子峰熄灯坐在床沿,眼前不停地闪现死在他肩头的中年男子。“寒宝剑”是一把什么样子的剑?他脑海里不停地想象着。上海有那么多日本社团,剑在谁的手里?路子峰心里一团乱麻,理不清,寻找这把宝剑还真不知从何下手。他又想起了最近出现的刘奇、赵倩倩,这两个人过去是他最亲密的人,可三年后的今天,他俩的身份变化令他震惊,曾经那么向往快意江湖的刘奇,如今跑到衙门里当了警察局的行动队长;而曾经对自己情意绵绵的赵倩倩,如今嫁给了军统站站长。这三年里发生的变化太大了,让路子峰始料不及,脑海里一片乱糟糟的。
路子峰抓过桌上的酒葫芦,拧开塞子,仰头猛喝了一大口酒,酒水所到之处,似乎都在燃烧。纷乱的思绪,捋不清,理还乱。
天濛濛亮时,路子峰练过了拳,正在洗漱。不一会儿,他驱车来到“华夏古懂店”对面的小吃摊上,点了一屉包子坐下。对面的古董店大门紧闭,还打上了封条。
因为还早,街上人影稀松,小吃摊老板也显得清闲。于是路子峰便搭讪道;“老板,对面古董店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被封了?”
“唉!”老板叹了口气说道:“别提了,实在是太惨了,前两天的夜晚,店里遭遇了抢劫,丢了一把宝剑,死伤五六人。听说是日本人干的,天杀的日本人,不好好待在自己家里,跑来咱中国尽干丧良心的事儿!”小摊老板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路子平听了心里一阵热乎,心里暗想:还算是个有血性的中国人。
白天不好去警察局找刘奇,于是来到贸易行后,打电话给刘奇,约了晚上一起吃饭。处理了贸易行的一些事务,闲暇之余,路子峰又陷入了对“寒光宝剑”遭劫案件的沉思之中。
“老板,有个小乞丐要见你,说有东西要交给你。”秘书打断了路子峰的思。
路子峰起身回道:“快请进来。”
不一会儿,秘书便领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走了进来。男孩蓬头垢面,衣裳破旧,瘦弱身形,大风一刮就站不住的那副样子。路子峰见他这模样,鼻子一酸忙问道:“小兄弟,你有东西要交给我?”
男孩上下打量了一番路子峰,然后问道:“你就是路老板吗?”
路子峰肯定地点头回道:“是呀,我是这个贸易行的老板路子峰。”
“哦,古董店遭抢的那天晚上我见过你,当时我躲在墙角,看见你用飞镖射杀了日本浪人,你真厉害!”男孩眼里亮着光说道。
路子峰心里掠过一丝惊讶,忙回道:“小兄弟,这话在外人面前可不能乱说的。”
小男孩点了点头,把紧捏着的拳头伸到他跟前,掌心向上一打开,一小张纸条呈现在路子峰眼前。
路子峰迅速抓过纸条打开之际,男孩说道:“这是一个陌生叔叔要我交你的。”
纸条上只有六个字,路子峰感激地看了看男孩,把手伸进衣兜里,摸出两块大洋递给男孩。男孩摆了摆手说道:“那个叔叔给过了。”
路子峰抓过他的小手,把银圆放在他的手掌,并语重心长道:“拿着,省着点用。”
男孩眼角湿润,小嘴唇嚅动了一下后说道:“路老板真是个好人。”
目送着小男孩离去背影,路子峰心里涌动着一股无形的力量。他明白,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对夺回寒光宝剑,充满了信心。
街灯依次亮起,不夜城的上海,又展现出了灯红酒绿的另外一种繁华。刘奇身着便装坐在对面,这是两兄弟久别重逢后的第二次聚首。
刘奇深谙路子峰的秉性,醉翁之意就在于案件的调查进展与线索。酒过三巡后直截了当道:“哥,案子没什么进展,日本浪人犯的案毋庸置疑,但是,尸体上只有和服,没有什么标志性能证明团伙身份的物件,上海有那么多日本居民和团体,难啊,但也可以确定,这是某个日本组织的行为。据当日不在店里幸存下来的店小二讲,那天死在你怀里的是古董店的老板,武功极高,店里只丢了一把叫寒光宝剑的古剑,足见这件事,是日本某个组织蓄谋已久的了。”
说到这里,刘奇喝了口茶,润了润喉。
路子峰举杯过去,两人碰了杯一饮而尽。路子峰开口道:“真是辛苦兄弟了,那古董店老板的身份查明了没有?”
“老板姓萧,名之山,是山东人,来此开店多年。这把古剑据说是朱元璋的佩剑,朱元璋驾崩后被一个叫萧茗的太监窃取,从此流落到民间。这把剑一直保存在古董店地下室,店里的伙计也只听说过,没见过。”
路子峰又是一夜无眠,白天那个小乞丐送来的纸条上写着“夺回寒光宝剑”六个字。这是上级给他下达的第一个任务,他有完成任务的决心,却一时间不知该从何下手。
案发第十天了,根据炉子峰的一番暗查,把目标锁定在日本的三个社团:日本上海黑龙会,日本上海商会,日本虹口道场。这几个日本组织臭名昭著,无恶不作,又最具实力。
早上,路子峰刚要出门,被柳氏叫住了:“峰儿,今晚一定得回家吃饭,全家团圆。”
路子峰一愣反问道:“娘,今儿个什么日子,这么喜庆,还一家团圆?”
柳氏一脸无奈道:“你呀,先是失踪三年,现在回来了也不怎么着家,连自家爹的生辰都不记得了。”
路子峰又是愣了一下,然后拍着脑门说道:“哦,娘,我知道了,今天一定早回家!”
夜幕降临,路家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虽然没有大办,但亲朋好友也有好几桌。开宴时间到了,可是路子峰却不见个人影。寿星路铁青眉头紧锁,有些不悦。柳氏一见心知肚明,于是上前一步和颜悦色道:“老爷,开宴吧,峰儿可能就在赶来的路上了。”
路铁青毕竟是过来人,懂得夫人的意思,总不能让大家饿着肚子等下去吧。于是挤出笑容说道:“叫老大开宴吧!”
柳氏点头转身去找大儿子路子云去了。听了娘的话,路子云迟疑了一下,还是宣布开宴了。顿时,门口充满喜庆的鞭炮声响了起来。
前来祝寿的人儿络绎不绝,赵子义作为就近的路子峰的师傅之一,当然也在邀请之列。见他一脸笑脸端杯走来,路铁青有些受宠若惊急步上前道:“赵师傅能来,我太高兴了!”
两人四目相对,赵子义诚挚道:“祝路老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路铁青点头道谢着反问道:“怎么不见倩倩呢?”
赵子义顿了顿,然后有些歉意道:“小女临时有事,不能前来,改日我会让她前来登门祝寿的。”
虹口道场是日本武林高手井田一郎的武馆,也是日本浪人的聚集点、庇护所。它明面上是习武的场所,暗地里却是井田一郎操控下的日本黑恶势力。
一个黑影就蹲在虹口道场不远处的屋顶上,借着道场内的光亮,研究着虹口道场的整个布局。
当路子峰以最快速度赶回家时,下人们正在收拾院里的碗筷杯子。他心里有些愧疚,直奔大厅,厅里依旧灯火辉煌。一张圆桌上坐着的四人,父母、大哥二哥齐刷刷地看向他,除了爹有些阴沉着脸,其他都是喜出望外。
路子峰缓缓地走到父亲跟前,颤着声说道:“爹,我真的有事,今晚又让你失望了。”
路铁青看了一眼儿子,无奈地说道:“唉,这些年来,你让我失望的还少吗?现在一家人总算聚齐了,坐下来喝几杯吧。”
看父亲的脸,听他的话,路子云知道自己该出面了。于是站起身忙说道:“三弟快坐下,刚才忙着招呼客人,大家都没怎么吃,现在我们一家团聚了,好好吃喝聊天。”
仆人走了上来,服侍着一家人多年以来难得的一次大团圆。
正在一家人尽兴之际,有下人前来禀报:“老爷,外面有一女子求见!”
路铁青原本是个好客之人,今天又是自己的寿辰,加之酒兴,于是豪爽道:“请她进来!”
不一会儿,仆人便把一个亭亭玉立,手提礼盒的女子迎了进来。路子峰一见倩倩,惊讶之余立即起身迎上去,并立即开口道:“倩倩你怎么来了?”
倩倩嫣然一笑道:“本来我和爹说好一起来给伯父祝寿的,可临时有事抌搁了,所以现在才匆匆赶来。”
说着走上前来,对着路铁青鞠躬说道:“祝伯父生辰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路铁青知道倩倩是儿子的师妹,虽然知道她嫁人了,做不了儿媳,但一见面就有一种亲切感。于是拱手道:“谢谢侄女了,快坐下来喝几杯!”
大家吃喝的差不多了,倩倩告辞,路子峰喝了不少酒,还是坚持自己开车相送。当然,倩倩知道路子峰嗜酒如命,而且酒量惊人,看情形,开车上路不会出状况,于是默许了。
夜深了,街上人影稀疏,车子行驶的稳当。两个曾经相互倾慕的年轻人,此时,各怀心事,默不作声。
车子离倩倩的住所越来越近,赵倩倩还是忍不住打破了沉静:“听父亲讲,刚才你也不在寿宴上。”
路子峰心里一惊,但也平静着回道:“刚才恰巧有香港老板来谈业务抌搁了。”
“我也是,今天电讯科收到一组神秘密码,电讯科请了专家,忙了一整天,只破译出黑龙会和东京五个字。回到家,才想起伯父的生日,于是买了点礼物匆匆赶来了。”
“谢谢你有心了!”说着路子峰停了车,熄了火,下车为倩倩开车门。把倩倩送到了府砥门前,路子峰心里五味杂陈,转身离去。
回家路上,路子峰也没有多想什么,开车就开车,心思走岔,难免会有什么闪失。可是往床上一躺,他却开始细斟酌倩倩的话儿。东京和黑龙会之间有联系,让路子峰茅塞顿开,难道是……?
路子峰极力平复着心中的波涛汹涌,他明白未来的日子面临着什么,于是数着漫山遍野的山羊,强行让自己入睡。
一整天,贸易行自己的办公室里,路子峰有些魂不守舍,好多事都让秘书去处理了。一泡又一泡的普洱茶,就只是偶尔一口,行动计划酝酿之中。不知道倩倩是有心无意,路子峰还是把目标锁定在了黑龙会。以他的聪慧,也明白黑龙会要把寒光宝剑送往东京,敬献给日本天皇之意图。
形势危急,而自己又是势孤力薄,可他好胜的脾性,又觉得这是一次难得的挑战。于是不停地自我鼓气,坚信可以把寒光宝剑夺下来。一个人坚定地信念,往往是制胜的法宝。路子峰吩咐秘书,六点时送一份餐,六点前不许打扰,猛喝了一口酒,破天荒地睡了个白天觉。
黑龙会占地面积很宽广,院墙上都挂有灯笼,明岗暗哨遍布,一般情况下连只苍蝇都无法入内。路子峰带足了飞镖,这可是他最得心应手的兵器,只要有了它,安全感那可是满满的;今天他也带了短枪,一旦暴露了,这家伙最管用,以他的射击水平,一枪一个不在话下。
巡逻人刚走过,他瞄准一棵墙角边的槐树迅速奔跑,然后顺墙一跃而起,立在墙头,又快速攀上树杈,隐藏在树荫。屏息观察院内日本浪人的活动规律,这可是关键,否则一落地,便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
这时候,突然间后院“呯呯”枪响,院内一阵嘈杂声,好多日本武士都奔向后院。还好,今天自己也着装和服,还佩了日本武士的长刀,跳下树来便成了黑龙会的成员。
早上,那乞丐又来找他了,交给他一张图纸。当路子峰问他是不是上一次的那个叔叔给的,乞丐却摇头说道:“是日本人抢劫古董店那晚,和你在一起的叔叔给的。”
乞丐送来的院内图纸,他深深烙印在脑海,加之刚才的印证,他直奔黑龙会会长的办公室而去。他刚停下身,正在确认房门时,却见一屋里有异动,于是一鼓作气,翻身跃上屋顶。心里叹道:“好险啊!只要迟疑片刻,就要撞个正着了。”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之人周边围着四人,匆匆赶向枪响的方向。路子峰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左顾右盼,寻思着退路。这个退路很重要,特别是自己孤身一人,没人接应,万一走错了方向,便成了万劫不复。
看着一伙人的背影渐远,路子峰觉得刻不容缓,于是跃起身飘落地上。正当他双手轻推双扇门之际,两股阴风向他前胸袭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全身用力向后倒去,双手撑地的同时,双脚向上踢去。只听“哎呀”声,两人从他身上往外飞去。
路子峰有些洋洋得意,这么多的师傅没有白拜,想当年父亲真是太英明了,请那么多的武林高手教授自己武功。
路子峰一个鲤鱼打挺刚站稳,背后又是一股阴气,毕竟能留守办公室的人也绝非俗人。路子峰一猫身,袖管间的两支镖双双飞向对方。刀尖就离路子峰后背几寸间停住了,只见一人向后倒去,“咣当”一声,刀也重重摔在地上。路子峰头皮一阵发麻,好险啊!若不是自己苦练了十多年的飞镖,此时定成了刀下鬼。
另外一人,也被踢中命根子,捂着下身正欲逃离,路子峰一挥手,正中后脑勺,路子峰不得不这样,关键时刻,得一击毙命。
路子峰合上门,直奔办公桌,根据情报,寒光宝剑应在桌面下方。可是路子峰几乎拆了办公桌,也不见剑影。有那么瞬间的沮丧,可他坚信,剑一定在这屋子里。翻箱倒柜之后,望向天花板时,路子峰眼睛一亮,那里有一条裂缝,于是一跃而起,扯下了一大块天花板,“咣当”一声,一块黑布包裹的剑掉落在地上。路子峰万分激动,拿起剑身,却不敢让剑出鞘,早听说过:这剑一出鞘,是要见血的。他拿上剑,一心直往外冲。
就在这时,一蒙面人却近在眼前,低声道:“这把是假的,真的在黑龙会会长手上!”说完便往前冲去。
听着似曾相识的声音,路子峰不再迟疑,把假剑一丢,尾随而去。不一会儿,蒙面人一跃而起,好俊的轻功,瞬间便落在黑龙会会长一行人跟前。
黑龙会会长横山板田立住脚步,面露凶色,从腰间拔出寒光宝剑。顿时寒光一闪,这剑还真是名不虚传。对面的蒙面人,用手臂挡住了光,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动作,虽挡住了寒光,但也看不到了敌人的进攻。
路子峰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情急之下左右挥手,相继飞出了几支飞镖。有应声倒下的,也没有命中要害,反向他扑来。不管怎样,他还是打乱了阵势,解了蒙面人的围,让他有个应对的喘息之机。
路子峰在甩完飞镖之际,早拔出了腰间的手枪,这可是一早就上了膛的。对准扑向自己的日本浪人一抠扳机,“呯呯”两声,便有两人扑倒在跟前。
条件反射,横山板田循声刚转过身来,路子峰果断地对准他的眉心,连开两枪。一贯骄横的横山板田,猝不及防,向后重重地倒去。路子峰也冲上前,从他手中夺了剑,又从他的腰间解下剑鞘,剑鞘合一之后抬头望去时,却见蒙面人与十几个日本浪人刀光剑影,纠缠上了。
蒙面人回头的瞬间大声疾呼道:“带着剑快跑!”
听了这话,路子峰不敢迟疑,三年来的特工培训生涯,让他内心坚定:完成任务永远是比生命重要的。
他向高墙奔去,一跃而起,消失在暮色中。有一部分人,涌向大门,尾追他而去。这样一来,蒙面人的压力便少了一半。
路子峰跑了许久,确信身后无追兵,便瘫坐在墙角,气喘吁吁。左顾右盼,想把宝剑安置好后,去救那个蒙面人。可这时,脑后勺却被一硬物顶住了,接着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师哥,把宝剑给我,你就没事了,可以回家了。”
这是曾经令他魂牵梦萦的声音,此时却显得这样的冰冷。震惊和愤怒一同涌上心头,路子峰颤着声说道:“倩倩,你怎么变成了这样的一个人?”
倩倩怨怨地回道:“这都是拜你所赐,三年前,我和父亲前来找你,可你失踪了。我们在上海举目无亲,恰巧在客栈有人调戏我,父亲打伤了对方,谁曾想对方是军统的人。后来父亲成了军统的人质,而我被强制接受特工培训,还强迫我做了军统站站长的小姨太。”
讲述这一切的同时,倩倩一直在抽泣。末了又怨恨道:“假若当时你在上海,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的,可你混蛋惯了,让悲剧上演了。今天要么把剑交给我;要么你就死在我枪下!”
此时此刻,路子峰反制她易如反掌,可他内心迷茫不甘。想当年那么温顺柔美的女子,怎么会拿枪顶着他。这时,嘈杂声越来越近,突然,倩倩“哎呦”一声,手中的枪被一物击飞了出去。
路子峰起身与转身几乎一气呵成,左手紧握着宝剑,右手掌向倩倩前胸击去。倩倩原本沉浸在疼痛之中,哪料到路子峰会来这招,中掌之后踉跄着向后倒退了好几步。
路子峰知道宝剑的重要性,不想与赵倩倩纠缠。于是跃起身上墙,一阵飞檐走壁,消失在黑夜里。
见到路子峰安全撤离,蒙面人已心无旁骛了。没有逃离,左右开弓,反而开着双枪迎上去,把日本浪人打很落花流水。赵倩倩看着这一幕,转身消失在巷子里。
赵倩倩左手捂着右手背,用肩撞开虚掩的门,坐在沙发上的丈夫刘开云一见,立即放下手中的红酒杯子,急忙起身迎了上。
“怎么受伤了?宝剑没抢到?”刘开云说着关心地把手伸向她受伤的手。
赵倩倩沮丧道:“别提了,横山一郎死了,宝剑也被一个蒙面人抢走了。”
刘开云把倩倩扶坐在沙发上,边给倩倩擦着跌打损伤药边问道:“那蒙面人是不是路子峰?”
“不是,这蒙面人比路子峰厉害多了,路子峰到场时,剑已被蒙面人夺去。”这是倩倩在路上想好的说辞,刚才是路子峰手下留情,否则以他的功力,非把她的五脏六腑击碎了不可。
赵倩倩辗转反侧,脑海里全都是路子峰影子。为了泄愤,为了完成所谓的任务,刚才她差一步就扣动扳机,把这人送上了西天。幸好那飞来的石子,阻止了她的那份恶念。
原本是军统站设计好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知道古董店老板临死对路子峰有所相托,而路子峰的脾气必定会介入,于是有意把宝剑在横山一郎手里的消息透露给路子峰,让路子峰冒险夺取宝剑。然后又出其不意,在路子峰毫无防备时,从他手上夺取宝剑。唉!人算不如天算。想着这一切,倩倩得全身直冒冷汗,假若今晚自己顺利完成了任务,那么,她这辈子的噩梦就开始了。
路子峰轻轻地推开后门,这后门是路子峰叫管家留的,这是路子峰和管家之间的默契和秘密。可是,当路子峰蹑手蹑脚来到厅堂时,突然间灯亮了。只见父亲端坐在方桌旁,桌上摆着两坛陈酒,还有路子峰喜欢的下酒菜。
路子峰一脸惊愕道:“爸,这个时候怎么还坐在这里?”
见到了路子峰安然无恙地回来,又见他怀里抱着东西。路铁青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心里也长舒了一口气。
路子峰伸手去抓酒壶,却被路铁青一手摁住了,并微笑着抬头说道:“再等一会儿!”
“等谁呀,刚才有点紧张缓和一下。”
可是父亲不为所动,手儿没有放松的意思。路子峰知道父亲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既然这样,你总得告诉我等的是谁吧?”
路铁青松了手,神秘地说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路子峰也没再追问,“咣当”一声,把黑布包裹的剑往桌上一放,自己也一屁股重重地坐在椅子上。
不让喝酒,路子峰把手伸向茶壶,倒了杯普洱茶一饮而尽。然后把剑推到父亲跟前说道:“验一验是不是传说中的寒光宝剑!”
路铁青微笑着用赞赏的目光看了一眼儿子,然后才把注意力移到桌上的那把剑。他“嚯”地站起身,伸出左手握住缠满黑布的剑鞘,暗使了一把劲才把剑举起。他右手握住剑柄缓缓地一拔,顿时,耀眼的寒光在厅内四散开。当剑完全出鞘,一束强光滑向剑端后消失,整把剑的寒光渐渐地变弱。
路铁青转动着剑身,细细品鉴着,“啧啧啧”连声称赞后开口道:“真是旷世宝器呀,是华夏先辈们智慧的结晶!”
两袋烟的功夫过去了,路铁青不停地看向紧闭的大门,眼神里流露出焦虑与不安。路子峰也没问什么,给父亲的空杯里续上了热茶。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辰,外面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听得出是练家子。父子俩警惕地望向大门,“吱呀”一声,大门开了个缝,钻进来一个黑影。黑影看了他俩一眼,又转身合上门,插上销子,才有些疲惫不堪地缓缓地走了过来。
路子峰“嚯”地站了起来,惊叫道:“蒙面人!”
蒙面人也不吱声,伸手取了面罩,在烛光照映下,路子峰仔细一看,又惊又喜,冲上去抱住蒙面人,惊呼道:“大哥,原来是你呀!”
路子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第一个让乞丐送字条的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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