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着看下去,书里讲了许多金夷部落协同三界各族的故事,有先辈贵为人间皇后,与神界姊妹共同打造了太平盛世,也有人鬼两界的双生神女搅乱秩序,被天神镇压。但许多年前,有两对金夷神女分别在天地人三界有所建树,姐妹联手,大有威胁天族统治之势,于是天族为了不被撼动天地共主的地位,下令三界追杀所有金夷族女子,最终部族全部被杀,只留下一段神秘的文字,如同心法一般,被记录在了这本《金夷罹典》的末尾:
“歮菩多达,呜尼蛩堀呀咂悾密菩挞,粲皆康捏,喔布央,喔玛那,哝呢啦硐斯牟啦婆毗,斯哩伊瑟,莱斯忒得硭,啦但瑟呵嘞各斯,天各尼乩噜……”
我缓缓地念出这串晦涩的咒语,忽然脑海中显现出一副异常惨烈的画面,耳边的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比我经历过的任何一场战争都要残酷万倍……
我看到无数人死前最后一瞬间的画面,有人被拦腰砍断,有人身首异处,有的被马蹄践踏,有的被车轮碾压,有的被扒光了衣服蹂躏致死,有的在火中焚烧嘶吼,有人哭喊着朝我爬过来,却被背后的刺刀狠狠地钉在满是鲜血的地上……
一个面孔异常熟悉的铠甲武士,手持一把十字利刃径直刺入我的胸口,我口中噙满了鲜血,眼里满是愤恨的眼泪,我狠狠记住了那双眼睛,恍若有朝一日会再次找到他,也用一把同样的利刃,刺进他的胸膛……
如同死去几万次一般的幻境一下子醒过来,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方林儿,我看见你了,快出来!”
“大人,别耍脾气了,药煎好了,再晾就该伤身了!”
我仍然在幻境带来的巨大恐惧中无法抽身,崇冥循着光摸了过来,看到正在角落里低着头颤抖的我,毫不客气地轻轻踢了一脚说:“干嘛呢?真生气了啊?你这本事没什么长进,脾气倒是越来越大,快起来!”说着,一只手抓住我的手臂就要将我拉起来。
我定了定神,被他拉了起来,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瞬间甩开他的手,惊恐地退到走廊尽头!
那双眼睛!竟然是他!
崇冥被这一下吓了一跳,赶紧朝身后看了看,却只看到红姨疑惑又震惊的眼神。他向前走了几步,想要走近阴影里的我,我喘息着朝他大喊一声:“别过来!”
脸上不知是悲伤还是惊吓的泪水,我不敢相信刚刚幻觉里的一切,可它却那么的真实,仿佛就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的记忆里一样。
我有些晕眩和恍惚,望着进退两难的崇冥,慢慢地把思绪拉回现实……
看到我目光里的惊恐渐渐散去,崇冥这才一点一点地走过来,我不敢再看他的眼睛,紧闭着双眼调整着呼吸。他慢慢地揽住我的肩膀,把我缓缓搂进怀里,熟悉的温柔带来巨大的安全感,我终于嚎啕大哭了出来,如同失去了全世界……
“没事了,我在呢……不怕!不怕……”崇冥轻抚着我,轻声安慰着,如同小时候我受了委屈他在那个茅屋里抱着我一样,他是我相依为命的爱人,一直都是。
我紧紧搂着崇冥的脖子,把头埋在他颈窝里,就这样被抱了出来,不一会儿,我被放到了床上,却还是紧紧搂着他,不愿放手。
他轻轻拍拍我,小声说:“没事了,咱们回房间了,我哪儿也不去,就陪着你,好不好?”
我还是不肯撒手,甚至又抱得更紧了些。他眼见着没办法,只好由着我挂在他身上,掀了被子把我塞进去,他则坐在床边轻轻抚着我的头和背,贴着我的耳边问:“不管你看见了什么,都不值一提,我是幽冥的王,敢在这里造次,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他不说这话还好,话音未落,我一下子推开他,抱着被子退到角落,惊恐地望着他……
他满脸写着担忧和惶恐,万般的不解让他想要问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深深叹了口气,对着一直紧跟着我们的红姨和孟章说:“把十一殿书房彻底搜查一遍,看看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格杀勿论!再把万柳那个混账给我绑了带来!擅离职守,打断她的腿!”
“你就那么喜欢杀人吗?”我噙着泪打断了他的话。
听到我莫名其妙的指责,他的无奈一下子变成了烦躁,整个人扑过来死命抓着我的胳膊问:“你到底看见什么了?至于吓成这个样子?啊?!”
孟章低着头靠了过来,低声说:“帝君,这是在书房里捡到的,大人或许在看这个……”
崇冥回头看了看孟章手里的书,松开了抓住我肩膀的手转身去拿,我一下子没了支撑,头一晕便倒了下去……
再醒来时,周遭一片寂静,崇冥握着我的手,伏在床边睡着,手边放着那本《金夷罹典》,书打开着,停在金夷部落被天族绞杀的那一页。
“哎哟,大人醒了!参汤刚热好,正好喝一点!”陵光端着餐盘进门,惊醒了熟睡的崇冥。
他挤了挤通红的眼睛,把我扶了起来,接过参汤,放在嘴边吹了又吹,生怕烫着我。勺子递到嘴边,我却盯着他的脸看了又看,还是不愿相信幻觉里看到的一切。
“把参汤喝了,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他肃着脸,带着命令的口吻,却又透着心疼。
我瞪着他,伸手抢过他手里的碗,一口气喝光了参汤,喘息着把碗丢到陵光手里的盘子上,指着那本书质问道:“这书里说的,都是真的?”
他看了看书上斑驳的古篆小字,眼神有些飘忽不定,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我一把抓起他的衣领骂道:“那你知不知道,我本来可以有家族、有亲人,我可以知道自己是谁!可是谁让我变成孤儿的?是你!是天族——!”
他一言不发,紧皱着眉头任凭我推搡,我接着骂道:“我竟然救了灭我全族的人……我还嫁给了他,给他生孩子……真是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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