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之后

人群嘈杂的聚在一起。

他们七嘴八舌的念叨着，用手指着，看着他们围在中央的人。

“救护车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那看似密不透风的人墙齐刷刷的裂开，露出了一条缝隙。两个身穿白衣的大夫架着担架进来，再把里面那堆东西抬走。

我就这样看着，看着他们把我的尸体抬走。

我被车撞死了。

这是我看了半天之后得出的事实，我得到了一个结论，人死之后会变成灵魂。但是很明显，我现在没有办法把这个结论告诉任何人，毕竟没有人能够看到我，或者听到我说话。

忽然有些迷茫，如果死亡不是生命的结束的话，那么我接下来应该去干点什么呢？

不知道，完全不知道。

我在自己死亡的悲伤之后，陷入了迷茫。

或许，应该先回家吧。记得老人经常会说七天回魂什么的，或许就是说，人死亡之后还能存在七天之类的？

我起身，但是又停下。

我的脑海里，哦，我已经不存在脑子这个概念了。

我的思想里出现了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那是没有办法用语言形容的悲伤，我只见过一次。我爸死的时候。

这样说，也许我能找到我父亲？

我这样想，想想看，或许会在墓碑哪里。我也许能够去那里找到我的父亲，去同他聊聊天什么的。

但是这想法很快就没了，说是没了不太清楚，更像是我感觉自己残缺了一块。

灵魂会消散的，我明白了这个道理。

或许并没有七天那么久，但是我正在一点点的消失。

突然有些后悔了，我应该回家的。

毕竟家就在不远处的地方，母亲还在家里等着我吃饭。但是我现在回不去了，我已经忘记，自己的家在哪里了。

既然消散的这么快，我也许就应该只坐在这里，反正很快就会消失的。但是总觉得自己要干些什么，我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已经有人开始收拾，开始去清扫这些我存在过的证据。在那一大堆的垃圾废品中我看到了，生日蛋糕。

今天是母亲的生日么？

不知道，但是既然蛋糕都在这里了，那么应该是的吧。

或许我应该回家，哦，我已经忘记了。

我继续蹲在地上，突然觉得很悲伤。

既然死亡不是一瞬间的终结，为什么要让人这样一点点消散呢？像是个恶作剧一样，让你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正在一点点消失，让你一点点的细数自己的人生，最后再把这些记忆像是垃圾一样抛弃？

无理取闹，根本就是胡闹。

我很生气，但是更多的是悲伤。

我躺在地上，时间已经到了晚上，我看着天边的那抹落日将云朵都染成橙红色，想起了一个午后，和母亲逛街的事情。

那时的我想要自行车，很想，很想要。

但是家里没钱的，所以我不敢要。

母亲看出了我的心思，但是他没有说，她带着我再那家自行车店的门口饶了一圈又一圈。我能感觉到她手心的热度，点滴渗出的汗水。

“妈。”

我先开了口，母亲便停下了。那位置恰好就在自行车店的门口，她踌躇的摩擦着裙子。那件深绿色洗的发白的裙子被她搓出来一层层的褶皱，像是水面上溅起的波纹。

“娃啊。”

母亲想说点什么，我看到她的手在伸向自己的口袋。那里面是她的钱包，装满了零钱。

“我要吃牛肉面。”

我是这样说的。

母亲的手顿了顿，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这样子哦，那咱们回家。”

“好。”

我笑着，拉着母亲的手往前跑，母亲就这样被我带着向前走。

那个时候我回头了，眼角似乎挂着被风沙刺出的水滴。

“生日快乐，妈。”

我睁开了眼。

陌生的天花板下是心电仪滴滴的声响，我静静的躺着，无法动弹。

我的手被人握着，就像是那个火烧云的下午，相似的温热，以及渗出来的汗滴。

“妈。”

我开口了，母亲看着我，眼角挂着泪，她的手在颤抖就像当初那样。

“娃啊。”

她说了两个字，两个字里包裹着太多东西，欣喜，焦急，悔恨。

我努力翘起嘴角，就像是当年的下午。

“生日快乐，妈。”

我说着和当年一样的话。

悲伤之后，应该做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