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浮世亦成殇(1)

作者: 蜀月秋窗 | 来源:发表于2018-01-12 11:01 被阅读112次

    天色渐阴,浓云低压,罩得天地间一片昏暗,疾风一阵阵吹得院里的梧桐树、木棉树不安地摇晃着,眼看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在扬州的西南角,有一条静谧悠长、绿柳荫荫的街巷。在这条街巷中,坐落着一座王府,它就是中山王吴承钧的宅邸。此刻王府里,灯灭了一半,飞檐斗拱,山石甬路,影影绰绰,虬木曲枝,鬼魅一般舞动,暗夜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王府居中是承运殿,承运殿西侧的西暖阁里,中山王吴承钧负手立在雕花案前,雕着凤舞九天图案的紫金熏炉里,香烟袅袅。由于常年习武,这位中山王身材健硕,双眸炯炯,器宇轩昂。他看着案上一张女子的画像,有些失神。那画中的女子冰肌雪颜,修眉入鬓,眸若琉璃,笑隐两颐,一身衣袂翩然如仙。

    吴承钧伸手轻抚画像,喃喃道:“芙妹,你可知我日日思念你,原本你我情投意合,却生生被拆散。一场寂寞凭谁诉。算前言,总轻负。芙妹,你等着我,我曾许你执手度清平,我决不食言!”

    门外传来一阵坚实沉稳的脚步声,一声低呼:“王爷。”

    吴承钧卷起画像,轻轻放进锦盒里,沉声道:“进。”

    门推开了,进来一位二十多岁的男子,黝黑健康的皮肤带着风沙磨砺后的粗糙感,五官显得俊朗而硬气,鼻梁高挺,微微带着一点鹰钩,更显得眉眼深如刀刻一般,那双眼睛微微眯着,走到吴承钧面前抱拳一揖。

    吴承钧摆摆手,双眸闪着精光道:“劲松,八月二十,太后寿辰,本王进宫贺寿,此乃天赐良机,就选在那日动手。”

    “王爷放心,一切妥当,只等王爷一声令下,末将定将那晋安王府夷为平地!只要晋州掌握在王爷手中,通往皇城的路上,王爷便畅通无阻。”

    吴承钧踱着方步,走到一幅巨大的地图前,随手拿起一支笔,在‘晋州’二字上画了一个圈,将笔一掷道:“好,一切依计行事。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交由你去办。”

    迎着张劲松明亮的双眸,吴承钧略一思索,道:“当夜你安排两名身手敏捷的侍卫,救出晋安王妃,务必保证她毫发无损,若她有任何闪失,你提头来见!”停一下,吴承钧又吩咐道:“差人护送她回府,将她安置在绮梦轩,好生伺候,不得让任何人打扰她。”

    张劲松领命退下。

    多年的谋划即将拉开帷幕,吴承钧内心升腾起一股滚烫的气流,激烈地冲撞着他的五脏六腑,让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久久无法平静。

    农历八月二十,黄道吉日。天空晴好高远,蓝澄澄如一汪碧玉。

    太后寿辰,自然隆重非常。

    太后一身正红九凤朝阳吉服,沉静凌厉,雍容华贵,独立高台之上,接受王公百官的跪拜恭贺。

    宫中流云台前,赐宴设酺。

    皇城西侧中正殿前的四层金顶佛堂梵宗殿内,一众高僧正在诵经祈福。

    雍庆帝刘靖随侍在太后身边,一袭明黄色袍子,腰间系着白玉带子,坠下一枚龙纹玉佩,金冠将墨发纶起,剑眉斜飞,薄唇紧抿,褐色的眸子带着淡淡冰冷,浑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霸气和尊贵。

    寿宴开始,王公百官依品级分列于筵宴大殿之东西两侧,庄亲王唐季在东侧首座,依次是晋安王孟熙廷,中山王吴承钧和毓新王靳海,西侧是两位皇子和众大臣。

    舞姬、乐师、琴师各司其职,金丝翩然的霓裳舞衣起伏跌宕。

    觥筹交错,君臣尽欢。

    吴承钧打量身边的晋安王孟熙廷,他身材伟岸,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目光锐利深邃,比起昔日一起征战四方的时候更增添了几分俊朗,周身却散发着冰冷的气质,拒人于千里之外。

    吴承钧紧皱眉头,他不由想起了唐婉芙。唐婉芙乃庄亲王唐季之女,太后的侄女,在太后身边长大,那时当今皇上还是太子,吴承钧是太子伴读,常在宫中进出,与唐婉芙自幼相识,暗自倾心。逢边境不宁,太子带着孟熙廷和吴承钧四处征战,三人出生入死,情义深重。后太子继位,年号雍庆。九年前,孟熙廷任西征大将军,讨伐西北叛乱的郭放大军,大获全胜。趁着皇上高兴,孟熙廷求皇上赐婚,将唐婉芙许给自己,皇上金口玉言,孟熙廷抱得美人归,吴承钧却被思念与仇恨日日折磨。

    孟熙廷感觉到吴承钧的目光,却佯装不知,他看出这位昔日同袍的兄弟心狠手辣,野心勃勃,他不屑与他为伍。

    太后略坐坐便说要去御花园赏花,一众嫔妃簇拥着太后而去。

    吴承钧微微侧目,一名内侍太监匆匆上前,附在雍庆帝耳边耳语,雍庆脸色突变,随即恢复如常,泰然自若。

    天色已晚,酒至微醺,大臣们纷纷告退。庄亲王唐季有些醉意,被毓新王靳海搀着,晋安王孟熙廷见岳丈大人醉了,忙上前搀扶,三人回了驿馆。

    吴承钧朝御前行礼,正待告退,雍庆帝面色铁青,阴沉沉道:“爱卿,随朕御书房议事!”

    进了御书房,雍庆帝勃然大怒,一挥手将御案上的奏折扫落一地:“混账!”

    吴承钧惶惶然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私造兵器,私藏龙袍,真是胆大妄为,你看看,这孟熙廷该当何罪?”雍庆帝气得浑身乱颤,一甩手扔过来一本密折。

    吴承钧捡起密折看了,仍是双手伏地奏道:“皇上息怒。当年孟熙廷和臣一道追随圣上,征战疆场,赤胆忠心,日月可鉴。如今晋州按察使弹劾晋安王有谋逆之心,晋安王深受皇恩,怎能如此辜负圣恩? 臣愿前往查探详情。”

    雍庆帝来回踱步,一边平息胸中的怒火一边说道:“朕召你来的意思亦是如此,朕与你和孟熙廷二人,名为君臣,实为兄弟,朕相信你定能不偏不倚,秉公处理。你星夜前去查探详情,随时回禀,带朕的手谕,朕的骠骑营听你调令。此事未坐实前,切不可声张。”

    吴承钧躬身接了雍庆帝的手谕,沉默一阵道:“谋反大罪属十恶不赦,若属实,臣......”

    “律条早有规定:无分首从,凌迟处死!”雍庆帝眉头紧蹙,冷冷道。

    此时流云飞渡,月影惨淡,偌大的皇城在黑暗中灰暗阴沉。西侧门“吱呦”一声,把浓墨般的夜色撕开了一道口子,一队人马闪电般疾驰而去。

    日夜兼程,到达晋州已是第二日戌时,吴承钧下令骠骑营驻扎在城外,自己带了亲随五十名乔装混进城去,与张劲松会合。

    晋安王府铜门紧闭,四名侍卫铁柱一般立在大门两侧,并无异样。

    张劲松俯身回禀:“王爷,我们的人已经将晋安王府围得铁桶似的,晋安王谋反的罪证安置在后街竹林的板车上,趁乱推进去则可。另外军营那边,已令王戈严密监视,并无异动。”

    吴承钧点点头道:“好,今夜子时三刻动手,本王带了皇上的骠骑营,今夜令骠骑营牵制晋安王的军队,你带人围住晋安王府,安全救出晋安王妃,其余的人一个不留!”

    晋安王府内,安和静谧,时有巡夜的士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晋安王妃唐婉芙倚着紫玉珊瑚屏榻,手里拿着一本《法华经》读着,侍立一侧的婢女轻声道:“王妃,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再说了,夜里看书,多伤眼睛啊。”唐婉芙闻言,打了一个呵欠,道:“还真是累了,你去看看小王爷和郡主,本妃自安歇。”说罢起身,对着铜镜取下发簪,放下一束青丝。眼前烛光滟滟,流转反映着衣上缎子的光华,丝毫未觉察到滔天大祸已然降临。

    两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来到窗前,唐婉芙只闻到一股异香,便昏昏沉沉不省人事。

    子时,集聚在天空的乌云愈来愈重,像承受不住它的压力,终于响起轰隆隆的闷雷声,风也变得桀骜狂暴起来。

    吴承钧骑在黄骠马上,冷冷注视着夜色中静谧的晋安王府,右手长剑一挥,身后的轻卒锐兵去势迅猛,晋安王府门口的侍卫还来不及反应,已被利剑削掉了脑袋。晋安王府门户大开,张劲松带领精兵长驱直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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