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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座城,伤心了就躲进去,高兴了再跑出来。
铁皮人守着一座城,守了一千年,他在等一颗心。
青色的城墙把天空围得水泄不通,只有在正午才有阳光照射入。
城里很萧凉,因为没有人居住。
那些长安街的繁华都是意淫,糖葫芦是不是山楂做的还有待商榷。
他有一个陪伴了很多年的朋友,时间太久,也不知道那位老朋友几岁了,也许才陪他过了七百多个生日?
铁皮人和他的朋友需要在周一到周五打怪,周末双休,打牌,晒太阳,散步,其实也还好。
直到一个头发凌乱的女人,在一个无比惬意的假期狂敲城门,铁皮人才从帮蚂蚁搬家的乐趣里抽离出来。
女人问铁皮人的名字。
“叫他废铁就行了!”那个自称是铁皮人最好的挚友若无其事的说道,并且还一本正经的把自己推销了一遍,“美丽的女士你可以称呼我为伟大又至高的骷髅王,不死族的哟~”
“那是啥?”女人好奇,“能吃吗?”
“不用管他,它就是一副心怀怨念又不切实际的骷髅,初次见面,我叫铁皮人 。”
女人噗嗤大笑:“那算什么名字?算了,反正看上去你也不像文化人,我给你起一个名字吧。”
女人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呃呃,就叫擎天柱怎么样?”
“擎天柱?”骷髅摊摊手,“咋不叫御天敌呢?”
“你也看过变形金刚?”
“没看过。”
“那你胡咧咧些什么,给老娘闭嘴!”女人眼眉一横,释放出一股宛如历经了上千年的沧桑,就像锋利的刀刃上淬开的一朵血花。
铁皮人和骷髅都抖了个机灵,不由自主的开始掰扯手指头。
“擎天柱好,”铁皮人斗志昂扬,“擎天柱天塌了把天抗住,我一个守城的,誓与城池共存亡!”
“勇气可嘉!”
女人哈哈的狂拍铁皮人的头盔,红色的铁锈雪一般纷纷扬扬落在他的鼻尖上。
不过拍了一会她就拍不动了,就像朵萎靡了的玫瑰花。
骷髅探过头去,用两个空洞洞的眼睛看她,不料却被她扇了一巴掌,骷髅头在两个光滑的肩膀上打转,好一会儿才停下。
“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铁皮人轻轻拍她的肩膀,其实他叫什么不重要,管他是擎天柱还是御天敌,她高兴就行。
“我叫雨落,下雨的雨,落叶的落。”
“不用结解释是哪个字儿,反正我们都文盲。”骷髅不屑,“你别动手哈,我就事论事而已,你看,因为你又有人要来攻城了!”
骷髅一边指着远边的原野一边做招架之势,雨落放下要打他的手,轻轻一跳坐在了铁皮人的肩上。
“出发!给老娘砍死他们!!!”
骷髅轻轻嗅了嗅她呵出的口气,一股强大的能把人熏死的酒气席卷了骷髅,这窒息的感觉让他想起一年前自己过的生日——他被铁皮人坑着喝了整整一箱啤酒。
一个浑身插满大旗的人领着一队人来到城墙下,他们把梯子搭上城墙,手里拿着长枪,还有的喔喔喔的拍着嘴大喊的,像些个原始野人。
“看,那个插满大旗的人叫论文,”雨落愤愤的说,“有枪没,老娘要把它射的稀巴烂。”
“别吧,这样不符合人道主义,何况我们也没有火枪。”
骷髅同样拿起长枪,用一席白色手帕擦着枪尖,上面还余留了一些干了的血迹。
“没事,让我来!”铁皮人大喝一声,从十几米高的城墙上跳下,他从背后掏出自己的精钢大剑,剑身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铁皮人借着冲下去的力量完美将其砍成两半,论文惨叫一声倒地,白色的渣子随风飘扬。
“他奶奶的,论文那个不中用的混蛋,居然秒躺了,回头不把他打的不能自理我特么就不姓人!”
人民币抬着望远镜看前线,只见论文被劈成两半,但数学和哲学两兄弟步步紧逼。
“糟了!”骷髅大喊,“快回来,是数学和哲学两兄贵!快跑!”
雨落眼眸一抬,两个肌肉男只穿着内裤,两眼放光的往铁皮人怀里冲来。
她紧紧盯着二人的嘴巴,双手捂好耳朵,她知道这两兄贵最擅长的就是问题攻击,被施法的人会永远在疑惑中度过,诚如伊邪那美都没它狠毒。
果不其然,他们张嘴了!
雨落瞬间把耳朵捂的严严实实。
“1+1=2,怎么证明?!”
“人为什么要活着?!”
二人同时发声,宛如亘古天地里的两声洪钟,它昭示着什么东西的不可解释,就像你永远不知道人为什么要问为什么。
“还好我没有耳朵!”铁皮人手起刀落就又把陷入震惊中的两人砍成两半。
人民币愤愤的把望远镜摔倒地上,心里咒骂他妈的这俩蠢货!
“你上,这次弄不死他们,别回来见我!”人民币对着暗处狂言,仿佛这场拉锯战的结局早已定好。
爱情嗤嗤的笑,牵着一条单身狗,缓缓出现在了战场上,阳光化作他的披风,骷髅隐隐约约见仿佛看到他金光闪闪的额头上睁开了第三只眼!
他从背后掏出了一把弓,上边挂了邪恶的丘比特魔法箭。
“糟了!”这次是雨落大喊,“擎天柱快跑!你没有心!当然也没有爱情,你只是单身铁皮人,让我来替你挡它!”
黑色魔法箭在远端墨色的卷积云里穿梭,天空炸了几声雷,蓝紫色的闪电浮现在大地之上,圣光如同披头淋下的暴雨。
没有任何一只单身可以抵挡这支箭,它会把人性最脆弱的地方无限放大,标榜到世人皆知的圣光上,以供天下人观赏。
骷髅暗暗的咒骂:“好恶毒的招数!”
也不知是什么席卷了它单薄的肺腑,他总觉得骨这一生总不能被区区爱情打败,城里有很多骷髅,也有他喜欢的那款,可它们都不如他一般可以活动、具有思想,他是孤独的,他想找都找不着异性同类,陪伴他的只有这个铁皮人,他想他总不能苟且着过这一生,而铁皮人还要守城,那么.....这箭就由我来扛吧!
骷髅刚刚在心里做通了备受苦楚的思想工作,却只见雨落跳起来一把抓住自己的头抛向了远方......
箭和骨头接触的那一刻,天空为之哭泣,雨水浸润了古往今来的一切孤独,那一刻,她朝着天空,朝着爱情,大声质问:“爱都可以做了,还谈你妈啊!?”
她的声音速度甚至超越了光,以物理学和化学无法解释的方法传到了爱情的耳中,物理和化学还未出征就已经死在了大营里,爱情则像是遭了雷击一般大骇后退着。
“爱......爱都可以做了,还,还谈什么,还谈什么呢!啊啊啊......”
他背负神弓的脊背以一种难以想象的角度弯曲,身体痛苦的扭动,宛如一条被烤的蛇,他目眦欲裂,不断的呻吟,三世修来的丘比特爱情理论竟被她一句疑问击溃......
“废物。”
人民币无奈的骂道,显然他已经对这群清一色的废物无语到了极点,而他这次已经穿好了盔甲,那肌肉包裹着的骨骼咔咔咔响动,通红的皮肤在远处看起来像是一团燎原野火,而他的脸上正是那个令人一生仰视的数字——“100元”
铁皮人爬上城墙,那些梯子也已经被骷髅打乱,这些都是他们司空见惯的事,只是还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们会挑双休日来打,难道都吃饱了撑的吗?
“刚刚你那句疑问真的是太他妈帅了!少女!”骷髅跳起来挥舞双臂,神采飞扬,铁皮人猜这是七八百年来他最高兴的一次,“你完美化解了我对爱情的疑问,还谈个屁,直接做好了,直接做不就好了吗!啊哈哈哈哈。”
雨落一脚把骷髅踹飞:“好你个头,你这个骷髅渣子。”
“其实你刚刚不说我也能把他砍成两半的,”铁皮人说的有些惋惜,仿佛错过了在她面前大显身手的绝好机会。
“听,火焰的声音。”
雨落的视线轻轻落到远处的森林,火焰把树木烧的噼里啪啦,火光甚至把即将沉睡的黑夜再次惊醒,晚霞蠢蠢欲动,逐渐与其融为一体
。
“卧槽,那就是人民币吗?”骷髅看着火焰摇头,“我们打不赢的,还是跑吧。”
“不,我们跑不掉的,”铁皮人说,“我们活的太久,你连我们最初的心都忘记了吗?”
“不,你没有心,你是个铁皮人,你想多了。”骷髅反驳。
“骷髅?”铁皮人一本正经。
“哎呀好了好了,我没忘,”骷髅显得很不情愿,那团火焰百分之八九十能把他烤成骨灰,等那个时候他就可以骨灰撒大海了,“现在人已经躲在城里了,我们要守住不是吗?可我们守不住的呀,就不能战略转移一下吗?难道你们连论持久战都没看过吗,晕死了啊!”
“不,我们能守住的,我们必须守住。”
铁皮人紧紧攥了攥雨落的手。
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座城,伤心了就躲进去,高兴了再跑出来,只要城不破,心灵就永远有栖息的地方。尽管它已经很旧了,但总有一个坚贞不渝的战士,冒着即便死亡也不后退的命运,为你守护这寸土地。
“人民币很强吗?”雨落看铁皮人那么紧张。
“你说呢?”骷髅说,“那可是他们老大啊,就是boss啊,boss你懂吗?就是那种随便放个技能就能把你干掉的怪物,而你的擎天柱先生执着于守城,没办法咯,为了义气,我只能骨灰撒大海了。”
骷髅突然有点伤心,想自己以前怎么会愚蠢到连漂亮骷髅的手也不拉的,成天闲的没事装什么绅士啊,真是的,若能活着,那他以后一定要生很多很多小骷髅......
“我们跑吧,既然打不过我们跑还不好吗?”雨落问铁皮人,“这座城毕竟是死的呀,我不忍心看你被烧成铁水的。”
“我靠,我呢我呢?你就不担心我被烧成灰吗?”骷髅不满。
“你就是个摆设哼。”
“你是认真的吗,可我不能后退的,我一后退,你可能就再也来不到这个世界了,也不会再遇到我,也不会遇到这座沧桑了一千年的城池”铁皮人说,“有些事是不能后退的呀,我们要有原则的,不是吗?”
“啊,这穿越的设定这么辣鸡吗?”雨落不满,“为什么城池才是本体,按理说应该是人才对啊!”
“喂,你搞错重点了喂,明明气氛都已经烘托的差不多了,我们可是都要快死的人了,还纠结什么设定不设定,你看作者想理你吗?”骷髅嘀咕道。
“不要吵了,他来了。”
火焰河流般蜿蜒到城角,那些枯萎的花草为他提供新的养料,氧气的浓度在不停的升高,简直连天也在帮他。墙壁被烧的焦黑,黑烟如同黑色的落叶,打着黑色的旋,是风,风给了他最后攻击的力量。
人民币哈哈大笑。
“钱不是万能,没有钱可是万万不能的啊!现在知道了吗?后悔吗?可是已经晚了,这火焰就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住了,今天就连城也给你烧成渣子!”
我们一生总会遇到那么一个时刻,就是明知道是死局,却依然傻子一样的往里陷;明知道前方的路会一去不返,却还要一往直前。我们习惯把冲进火焰的人称为英雄,可这一时刻,诞生在骷髅和雨落面前不是英雄,而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一根擎天柱。
铁皮人操着刀一跃而下,就像星辰坠落般留下一道长长的瑰丽弧线。
夜深了。
雨落被他放在骷髅的一旁,骷髅用他那细小的骨节试图捂住她的眼睛,这样的场面被女孩子看见了还是不太好的,毕竟这是生离死别,不是小时候的过家家,大富翁,这可不是买块好地皮就能收买的那种纸票子人民币。
人民币岂非浪得虚名?火焰在那一瞬间像是烈火凝聚高傲雄狮,燃着原野在领地尽头咆哮最后的怒,这片怒将把整座城池都吞噬,夜空中闪亮的星星也要为之陨落。
可能雨落以后再也躲不到城中去了......
一个黑影,他在狂风中怒吼,刀刃舔着新鲜的红色血液冒着雪白色的蒸汽。
骷髅兴奋的高呼:“二十世纪的蒸汽机车见过吗,这比那玩意还刺激呢!以前我站在城上看远处的火车,他们只会鸣笛,不会喷火,那都是纸老虎!啊哈哈哈哈。”
“你在说什么屁话?”雨落大骂,“擎天柱到底怎么样了,人民币被砍死了吗?别光说些不着边际的烂话,快把你那要被烧成灰的烂骨头给老娘拿开!”
说着雨落再也受不住一团团上升的热浪,她一把将骷髅推开,后退几步,顺着黑烟袭出的方向刺探战局。
她朝下看,只有一片熊熊燃烧的黑暗。她甚至感觉她在注视深渊,火焰漆黑的让人无法思考,总感觉那个人民币还在什么地方瞪着一双红色大眼睛注视着自己。
有人说梦是链接另一个世界的交点,当人做梦的时候灵魂就会出窍,现实中备受的种种苦难都会在另一个世界里显现出来。
雨落突然明白了什么,原来这只是梦么?
论文、高数、哲学,物理化学,还有爱情,这也太真实了吧,最后所有的所有还是败在了人民币上。
她突然有点想离开了。
可是铁皮人还没有心,绿野仙踪里的铁皮人没有心,可守城人里的铁皮人不能没有啊,不然他为了保护自己背了那么大个铁壳子,还跟人打架,直接走了多不够义气。
“看!”骷髅在雨落出神时大喊,“他们出来了!”
铁皮人和人民币从火里跳了出来,他几乎被烧化,但他还是用怀中的最后一层甲胄将人民币包裹在了其中,让它的火焰丧失了爪牙。
“放开我!”人民币不屑的大喊,显然在他眼中这种战术就是耍赖皮,“有种你一辈子都别放我出来,如来佛祖能压猴子五百年,你能压我五天吗?难不成你还是耶和华吗?别逗了老兄,现在放我出来还能饶你一命!”
“放他出来。”
雨落轻轻的说。
铁皮人和人民币同时愣了愣,最后还是把他放了出来,骷髅则是猫到了远处的瞭望台上,生怕他一不留神就骨灰撒大海。
“你要做什么呢?”雨落说,“烧死我么?可这是在我的梦里,等我醒了我就 撕了你。”
“哼,少来这套,我可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民币坦言,“告诉你吧,被钱折服有什么不好的,有钱就可以花天酒地,为所欲为,猥琐欲为,你难道不想好好过日子吗?比如住海景房,家里布置一流家具,早上起床就有温柔的男神来喊你起床,给你做早餐,可这样没我行吗?”
“肯定不行的!”人民币自说自话,很是自信,在他眼里,陶渊明毕竟是少数,这种人早在几千年前就饿死了。
“那我问你,”雨落说,“你的面值为什么不是五十的,为什么不是二十的?而偏偏是一百的?”
人民币大怒:“这特么有屁的关系,你脑子里难道没有逻辑二字吗?刚刚我的问题是为什么不臣服我,非要守着一座破城,干什么啊?!烧成一片烈火不好吗?就当看特殊会演了,又不收你门票。”
“你愿意吗?”雨落指着骷髅问。
骷髅说:“愿意愿意,当然愿意,那两个为所欲为说的非常精湛又巧妙,建议以后念台词的时候多说两遍。”
“烧了他,我于你投诚。”
人民币笑着抬手。
“慢着,”铁皮人挡在骷髅面前,“其实他也没什么不好的,就是喜欢说烂话,雨落,他毕竟是城中的一份子啊。”
如果有天你不得不做一个选择,ABCD不论选哪个都有人会死,当然你也可能突发奇想选个E,但那不好玩,因为所有人都会死。
圆满就是E选项,所以雨落不敢选。
铁皮人没有心,那就把心给他吧,反正梦里的心只是一个魂识,只要动力泵还在就好,大不了不就是再也回不来了么,反正活着就行。
于是雨落轻轻抱住了铁皮人,心脏的位置在半空中重叠,血红色的光芒掩盖了一切喧哗,时间仿佛受到了莫名的制约,这一刻雨落似乎能跟铁皮人说好多好多话,但心脏流逝的那一瞬间,她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只能看着铁皮人不停摇晃自己的肩膀,就像小时候做的婴儿床,其实她还小,刚快大学毕业而已,不再尿床就是了。
雨落带着微笑消失在星辰中,绚丽的光将她升起的地点照的炫目不已,仿佛创世之初传奇的伊甸园,里面插满了各色各样的花朵。
铁皮人拿起剑,身躯愈发庞大,宛如一头沉睡了千年的古老雄狮重新站在高原之巅放声怒吼,就火焰都受到他的波及而萎靡了几分。
铁皮人想,这也许是他的武力巅峰,当他得到雨落心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燃烧了,他变得坚硬而不可摧毁,所有障碍在这一刻都变得无力和弱小。
“加油啊,擎天柱,你要把天都捅出个篓子,这样就能去接雨落回来玩了!”
骷髅在一旁大喊,也被这莫名其妙的气氛带的热血起来。
人民币此时似乎被千斤大山压中无法动弹,任凭他怎样爆发火焰都不能把它融化。
有时候你觉得被命运扼住了喉咙,却没曾想到在另一个世界里,你已然将命运攥在了手心。
只不过那还不是你,只是你的心,是一颗被你用来保护心底深处那座旧城池的心。
当铁皮人把人民币斩于剑下之时,天已经亮了,晨阳从远东山涧里露出,几缕淡金色的阳光宛如另一个世界的念想,风筝线一般穿连过来,将两个不同的世界紧紧链接。
清晨,雨落把那张垫在胳膊下的人民币拦腰撕开,手机里还留着男友,哦不,是前男友发来的劈腿微信。
经过一夜的洗礼,论文早已被口水侵略,数学和哲学依然在阳光中挣扎,但她分明能看到一个铁盔甲和一具白骷髅站在一座破旧焦黑的城墙上微笑。
尽管他们没有广义上的嘴。
但雨落能感觉得到。
当他们朝她挥手的那刻,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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