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幼稚着我的幼稚

汽车颠簸了足足三个半小时才到达山脚下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村庄。好几年没有回老家了,这次要不是宅基地的事,也不会这么匆忙回来的。
刚下车,与一个匆匆跑来的小男孩撞了个满怀,乖乖,这熊孩子差点把我撞倒。我一把拦住他,“这是怎么了?”话还没说完,小男孩指着身后大声喊到:“疯子,疯子来了!”说时迟那时快,小男孩一个转身从我身边溜走了,慌乱中落下一张卡片模样的东西。
我捡起一看,原来是一张发黄了的黑白照片,照片中的人虽然已经有些模糊,但依然能辨认出这是我一个远门嫂子——梅珍。我有些好奇,这孩子怎么会拿着梅珍嫂子的照片跑呢?
“坏人,打坏人!”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忽然有人一把从我手中夺过照片,朝我疯打起来。我赶忙躲闪,这才看清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睁着大大的眼睛,无比仇恨地盯着我喊:“坏人,坏人!”
天哪,这不是金福哥吗?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忙说:“金福哥,你这是……,你……你不认识我了?你怎么了?怎么成这样了?”他什么也没说,一把推开我,捧着那张旧照片嘴里喃喃着:“丁丁他妈,丁丁他妈……”一边说着,一边哈哈哈哈大笑着走开了。
金福哥,是我们家族里比较有威望的人。他早年教过书,文革时期,因为写标语时写错了一个字,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分子,关押了好几个月后,不再教书了。但他毕竟知书达礼,村里的红白喜事哪一样都少不了他,他不仅仅是大总管,还是文书呢。
他是个标准的大男子主义者,标准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主儿。家务活从来不曾过问,对他的妻子——梅珍嫂子,也总是喝五吆六的,稍有不如意,就会瞪起他那特厉害的大眼睛,咄咄逼人。
村里人都说他前世行了大善了,娶了梅珍嫂子这样的好人。梅珍嫂子,个子不高,胖乎乎的,说话不紧不慢,做事有条不紊,她的手红、厨艺都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她对脾气暴躁的金福哥百依百顺,连她自己都说她是上辈子欠下金福哥的了。
他们夫妻一块儿下地干活,她比鸡金福哥干得快干得好,一起收工回家,金福哥早累得躺倒就睡。而她二话不说,洗手做饭,等饭菜上桌了,才轻声细语、唤五叫六地把人家叫醒,开始吃饭。吃饱喝足后的金福哥串门去了,梅珍嫂子忙着收拾碗筷,照顾孩子,喂猪喂牛,然后又做起了针线。
村里的男人们大都会享福,但像金福哥这样的甩手掌柜还真是不多。
两年前,听说梅珍嫂子在田间收玉米的时候突发脑溢血去世后,金福哥就像失去妈妈的孩子似的,一下子瘫了。他不会做饭,甚至都不知道锅里的水什么时候才是开的!他找不到自己的衣服,袜子、内衣放在哪儿他都不知道。
离开梅珍嫂子的金福哥,彻底崩溃了!他翻箱倒柜找到梅珍嫂子的老照片,一直捧在手里,眼里有流不完的泪。他唯一会说的话就是:“丁丁他妈,丁丁他妈,喊你你咋不应呢?……”孩子们接他去家里住,他一天都停不到底,就疯打疯闹的要回去,回到他和梅珍嫂子曾经共同生活了一辈子的家。
村里人都说,金福哥要是早这样眷恋着梅珍嫂子,梅珍嫂子也许还会多活几年。
可惜,一切都来得太迟太迟。梅珍嫂子去了,金福哥才醒了,然而却疯了。
(齐悦梦想社群更文第41篇)
齐帆齐自媒体写作第六期第13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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