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是思想上的巨兽,可以抵抗住任何打击,也可以崩溃于极小的事。
——前言
三月的春,乍寒乍暖,九点的阳光,晒在身上,多一分嫌热,少一分嫌冷,它就这么恰如其分落在院子里,洒在身上,挠着心,暖暖的。 屋前那一簇簇黄亮亮的、金灿灿的油菜花,随着风儿,翩翩起舞,田思出神的眺望,结婚十一年,好多年没有见过这样一片片金黄了。
从小家里每年都种了,出嫁后再也没有机会见这片念念的美了,金黄的食用油倒入锅中,偶尔,她就会想起,家里的油,都是油菜炸的油,就是这带仙气的花化成的。 每天起床,她都会忍不住要在院子里眺望几眼,这美丽、张扬的花儿,心也变得宁静了,不能回娘家,看着这些花儿,好像离爸、妈近了些。伸伸懒腰,田思无意识地嗅嗅鼻子,空气弥漫着花香。
“妈妈,昨晚,你说今天要去外婆家,不去了吗?”
田思拍了下脑袋,新型肺炎如同瘟疫,四处蔓延,举国之力,封城省、封城。这35天里,都关傻了,昨天村村已解封,她迫不及待的告知100里之外的父母,今天回去。 一觉醒来,被这花儿迷住了,都忘记这一茬。
她抬眼看了看正在玩手机的陈向荣,快步走上前,环着他的脖子,娇嗔着“今天陪我回趟家呗”!
“我不想去,你自己回”,陈向荣盯着手机,随口应着。
“不要嘛,你又没有事”,田思忍不住圈着他的脖子,晃了起来,软声着。
“我要玩游戏”
“那可是100多里呢,我又不会骑车”!
“你找人送你” !
一句又一句,刚才心情美妙、就如小孩子的泡泡,这下子全戳破了,田思有些愠怒,松开了手,不可置信的问道:“你真不去”!
“不去!”陈向荣不加思索的回着,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一些波动。
田思失望的瞅了一眼,这个爱了15年的男人,第一次发现,他是如此的陌生。随即转身回到屋里。 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串黑色的摩托车钥匙,来回翻腾了十多次,车子斯纹不动,泄气的把车钥匙一丢。
她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滴滴出行,输好地址,软件弹出“非常抱歉,应政府部门有关要求,为有效切断新型病毒冠状传播,滴滴出行暂停在本地区服务,给你带来的不便深表歉意”。她只好收起手机,背着小包出门。
18年前,她曾背着书包从这个小城步行回家。那天,天气如外面的阳光,亮闪闪,空气里飘着花香。 上车时,她把身上口袋来回翻了遍,也没有摸到买票的10元钱。她下车从车站一路寻到学校,又从学校寻到车站,眼睛瞅痛了,也没有发现那绿色的小纸币。
她就倔强的背着书包,往家里走。一路上,听着车笛,闻着人声。走走停停,不确定时,她就停下来打听路线,然后继续走。 这一路走呀、走呀,从日上三竿走到了日落西山,又从日落西山,走到星辰满天,脚早就起泡了。 抵达家门时,已是夜里三更,除了天上的白玉盘,亮晶晶的星星,家家户户都灭了灯。她再也支撑不住了,瘫痪在地上。
披衣开门的李美枝,借着灯光,瞧见如一坨泥的女儿,双腿一软,扑腾地跪在了地上。 她瞧见妈妈的动静,惊吓不已,想起来,四肢无力,只有一声又一声急切的呼唤着“妈,妈”。娘俩好一顿折腾。
第二天,李美枝拿着竹条,一下又一下的抽在她身上,“你倔呀,你能呀,就你行呀”…… 她不讨饶,也不躲闪,任由妈妈的竹条落在身上 。 抽着,抽着,李美枝扔掉竹条,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 她跪着挪到妈妈脚旁边,再三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从学校走着回家了”,这件事才翻篇。
收回思绪,田思停住了脚,又折回身来,把摩托车从房子里推出院子里,经过屋子与院子相通的门时,一不留神,“哐当”撞上了门,重心不稳,差点人车具倒,她是多么的期待着陈向荣放下手机,接过车子。眼睛随着心瞟向了他的方向。他似乎感知不到外界的响动,仍然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机。
田思噙着泪收回了视线,扶稳车子。捏刹、打火,车子终于启动了。骑着车,出了院子,车子随着曲折的水泥路,左右摇摆,身体也随着车子左右摇摆。
陈向荣依旧埋头摆弄着他的手机,丝毫不受影响,仿佛有隔空周围声音的能力。 水泥路两旁是稻田,里面残留着上一季的荒芜,田思双脚来回的垫着路面,以20码力缓慢前行着。
再往前大约一里地,是一条小河,水浅,石头多,由宽2米,长5米的名叫“”五百万”的石桥连接至河对面。 据说这座桥以前是由5块木头连接两岸,曾经有一个孩子摔落至河里脑浆迸裂而亡,路过的人都心惊胆战,这座桥成了废桥。
后来,村里李成虎买彩票中了500万,回家造福乡邻而建,这座木头桥改头换面,成了一座水泥桥,这才重获生机。只是,这座桥,两侧并没有栅栏。 陈向荣骑车过这座桥时,田思座在后面,随着车身上桥,她会紧紧的搂着他的身体,嘴里不停的叮嘱着“慢点,慢点”。心也会随着上桥开始“扑通”,“扑通”的跳,直到这桥已落在身后好远了。
这会儿要经过“五百万”,她便从车上下来,推着车子准备上桥。一位六十岁的大叔骑着三轮车嗖的上桥了。 她只好把车子退回来,停在一旁,向家的方向望去。
生气归生气,心底,她还是期盼着陈向荣会跟着来。 她不相信陈向荣会让她一个女人孤身骑摩托车回100多里的乡下。 山高路远,18弯的小道,他就不担心她会摔死吗? 不怕他俩个孩子没有妈妈吗? 不怕她出意外吗? ……
她伸着脖子,张望着,期盼着,就如小时候在村头盼望远归的父亲,一眨不眨的盯着家的方向。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