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看起来非常凉快,清风不断从窗外吹进来。天空阴沉,并且泛白。没有太阳,也没有云朵。文森在自己的卧室呆了一天,他放下手中的书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准备看个电影,当他看到一半的时候,有个人就推门走了进来。
打开门的这个小伙子身材强壮,不太长的头发很油腻,一根根看得见纹路的刘海耷拉在他凸出的前额。他的肤色黝黑,皮肤粗糙,就像他时而粗野时而细心的性格。他不会玩小聪明,认为那些举动没有必要。如果一个人值得和自己相处,他会表露他憨厚的性格。他除了性格相对内向以外,第一次见到他,你就会觉得他身上有很浓烈的男子气概。这种冷静和厚重气息就像能辨别的气味,始终环绕在他的周围。
这时齐德带着自己宽阔的臂膀走了进来,看着文森笑了笑,接着又看了一眼举在胸前的手机。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坐下来说。
“已经回来两天了。”文森说。
“打会篮球去?”
“今天太热。”文森说。“你骑电动车来的?”
“对,就上次骑的那个,外面不热吧。”齐德低着头看着手机说,又看了一眼窗外。
“你走出去试试就知道了。”文森说。“闷热,太热了。”
“不热吧。今天一直都是阴天。”
“谁知道呢,我没出去过,其实今天是很凉快的。”
“特别凉快,适合打篮球,走吧,现在就走吧,我们去打会篮球?”
“有球吗。”
“没有,你有没有。”
“我的篮球不见了,现在太热。”文森说。
“不热,我可以借个篮球。”
“再等一会。”文森说。“你在哪上学。”
“啥。”齐德玩着手机说。
“我说你最近在干啥。”
“我有工作。”齐德笑着说,看起来很腼腆,但是他和熟人很少腼腆,这是因为他们已经很久不见了。
“上次见你是啥时候。”齐德又说,就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
“差不多半年以前。”文森说。“来,抽烟。”
“奥,我带着烟,我差点忘了。”齐德说,掏出自己的烟,他执意要文森抽他的烟。
“这是啥烟。”文森放下自己的烟盒说。
“哈德门,怎么,没吃过吗。”齐德为文森点上烟后说,接着他抽了口烟。“半年多没见了。”
“我一学期回一次家。”
“我们已经不住在这儿了,回来一次也很难。”
“搬家了?”
“搬了。”齐德说。“坐在家里也没啥意思,我们走吧。”
“现在就走吗,你去外面看看热不热。”
齐德走出家门,这时太阳正好出来了,他又走了回来。
“其实也不热。”
“这是因为家里凉快,风从窗户里吹了进来。”文森说。“再等等。”
“不热——坐在家里可没有意思。”
“有篮球吗。”
“没有篮球,去了再说。”
“周乐那小子有篮球吗。”文森说。
“你已经忘了?那小子的篮球上次让我们踢起一个包来,然后我给拆了,把内胆弄出来玩,你忘了。”
“没忘。”文森只好站了起来这样说,他穿上了鞋。“那走吧。”
“走吧。”齐德说。
他们来到了门外,齐德的粉色电动车就停在门口。这是一辆很漂亮的电动车,在太阳下变亮晶晶的。
“他妈的,怎么太阳出来了。”齐德说。
“我就说外面热吧,一会更热。”
“不热,不热,一说到打篮球,这太阳就跑了出来。”
“来,我来开。”文森说,他坐在了电动车上。齐德坐在后面。
“这车把还锁着吗。”文森问。
“来,这样。”齐德把车把里的锁子打开了。“等会,你把车头摆正,这个车油门比较猛。”
“什么比较猛。”。
“弹射起步。”齐德说。“来,别撞在前面的几辆车上。”
文森把车头摆正,然后拧了一下油门。这小车确实很猛,得慢慢品,不能操之过急。他们远离家门,走在了大道上。两边都是商铺,有不少人在树荫下打牌。他们一直直走,路过一个减速带,然后右转,走下马路。来到了一条宽阔的水泥路上。水泥路两边都是小松树。
“这小车真不错。”文森说。
“那当然,这车刚买的时候四千多块。”
“这个电子迈速表真不错。”
“这个还有高速模式。”
“去哪。”他们已经来到十字路口。
“直接去篮球场看看。”齐德说。“你看,我说今天不热吧。”
“这是因为我们骑着车,当然不热。”文森说。“等会停下来后就觉得热了。”
“没事,反正没事干。”
“这车挺安静。”
“电动车能不安静。”
“不是,我是说我喜欢安静。”
“对,说话时可以听得清楚。”
这辆电动车左转,然后来到一栋六层建筑的侧面,两边有几颗大柳树。篮球场就在柳树的后面。附近还有不少健身器,只不过这里很少有人来。他们来到健身器附近,准备停车,但是文森看到篮球场没有一个人。他骑着车转了一个圈。
“那不是周乐那小子吗。”文森说。
“在哪?”
“那边,他们已经准备走了。”
“走吧,追上他们,去借个篮球。”
他们骑着电动车原路返回,走在柳树那边右转,走在一条宽阔的水泥路上,路面暴露在阳光下,周乐就在前面的不远处。文森拧了拧油门,速度很快。
“慢点。”齐德说。
“这一点也不快。”
“好了,差不多能减速了。”
“我知道。”文森说。周乐停下来脚步,认出了文森和齐德,他手中还拍着篮球。周乐还带着一个朋友,皮肤黝黑,满脸都是青春痘,这些痘让他看起来更黑。他还戴着一副天蓝色的眼镜。半袖是白色的,不过已经穿出了米黄色的效果。黑色的缩口裤皱巴巴的,鞋子比较破烂,袜子包着脚腕,一点肉都看不到。
“这不是那个谁吗。”齐德下了车。“是叫刘怀吧。”
“是是。”刘怀露出笑呵呵的表情说,并用感激的目光看着齐德。
“很长时间不见了,怎么变化这么大。”
“嗯嗯。”刘怀笑着回应,不知道该说什么,笑容时常挂在脸上,不时看看文森,又看看大伙。
“怎么脸上都是痘痘。我记得以前一颗也没有。”齐德进近一点说。
“是的,长了不少!”刘怀说。
“长丑了很多。”齐德感叹道。
“你别瞎说。”文森说。
“没事,确实是不如以前帅了,感觉变老了。”
“你们已经不玩了?”文森说。
“玩了一个小时了,不想玩了。”周乐说。这是一个个子高,看起来憨厚而又老实的初中生,除了打篮球的时候有些鲁莽以外,脾气很好。
“你们都毕业了吧。”齐德说。
“是,毕业了。”周乐说。
“考的怎么样。”
“不知道怎么样,反正是考完了。”
“那好吧,再打会篮球去。”齐德说。“走吧,正好四个人,二打二也可以玩一会。”……
“哎,我们还是不去了”周乐说。
“走吧。一起去。”文森说。
“我不去玩了,我得走了。”刘怀说。“齐德你身上有钱吗?”
“什么钱。”
“给我点钱,我去超市买点白纸。”
“我身上没钱,一点钱都没,都在手机里。”
“那好吧。”
“走吧,还是去玩一会吧。”周乐说。
“着啥急。”齐德说。“时间还早。”
“那好吧,那就去玩一会。”刘怀说。他笑起来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虽然他看起来傻傻的,但是他依然留给文森非常的深刻的印象。起初他不能理解齐德的颇有冒犯的言语。后来,当他们坐上车去篮球场的间隙,齐德坐在车上才和文森说了一些什么。
“那小子有点毛病。”
“什么毛病。”
“好像是抑郁症。”齐德坐在文森的后面小声说。“最近他妈去世了。”
“什么病。”
“脑梗,胡乱吃东西,神经也是不正常。”齐德说。“刚才他买纸就是要给烧纸去。”
“原来是这样。”
“他们家很穷,真的很穷。”齐德失落的说。
“从他穿的衣服就看出来了。”文森说。
“他姐姐还在上大学,家里一分钱都没有。”
“好了,别说了,我们到了。”文森把车停下,他们下车,跨过篮球场的围栏。周乐和刘怀也走在了篮球架的下面。他们开始打篮球,齐德球技一般,但是身体强壮,这具有很大优势。刘怀和文森是一队,他负责防守齐德,而且还很起劲。文森在玩耍的途中多次告诫,让刘怀慢点玩,不然会累。但是刘怀听不进去,他边笑着边呼哧呼哧地呼吸着,非常投入。齐德也对他说,应该慢点。但是刘怀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最后在一次碰撞中,这场篮球赛很快就结束了。刘怀一直防守齐德,这让齐德也非常苦恼。他很想拜托他,但是他太积极,就像粘人的泡泡糖,一旦沾上,就一直顽固下去。后来齐德运球冲到篮下,这是急切德刘海冲了进去,几乎是用头向齐德撞了上去,刘怀和齐德进行了一次亲密接触,文森看得目瞪口呆,周乐不以为然,只是还在提醒,让他们慢点。刘怀德眼镜飞了,但没有坏,齐德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一只手捂着额头,露出抱怨额地神情,然后用老实人特有的质疑的目光看着刘怀,眼睛里同时流露出不解的意思。
“你能不能慢点。”齐德说。
“你们都没事吧。”文森说。
“没事,这小子太狠了,下次不能和他玩了。”
“他不会玩。”文森哭笑不得地说。“下次注意点,篮球可不能这样玩。”
刘怀重新带上眼镜,高兴的点了点头,微笑中带有羞愧的意思。
“我看到他是用头撞你的。”文森说。
“哎呀,这小子……”齐德说。
后来他们不玩了,刘怀马上就走了。
“你和他一个学校?”文森说。
“那可不,我们还是一个班的。”周乐抱怨着说。“这小子脑子有点问题。”
“咋们知道就行。”齐德说。“不然我不和他生气,照以前我的脾气你也知道。”
“知道。”文森说。
“上次打篮球,有个大个子挑衅我,他玩的很猛,还砸了我的头。”齐德说。“嗨,我从来没受过那么大的气,我逮住他就是一顿打。”
“怎么打的。”
“我看见他跑过来准备上篮,我抓住机会,给他脑袋来了一拳,我又给他来了一脚,他就摔倒了。”齐德笑着说。“你知道吗,那小子爬在地上护着耳朵不停地喊着:‘你要干啥,你会不会打篮球,你要干啥,你要干啥。’”
“后来呢?”
“后来。”齐德说。“他站了起来,走过来准备和我讨个说法,我也有个朋友,是个个子很高的胖子,这时那胖子从人群中冲了进来,一下子挡在我的前面,他用粗犷的嗓门对那个小子大声喊道:‘你说干啥!,”
“那小子不敢了吧。”
“最重要的是我们在体育馆,周围有很多女生,他玩起来真的不要命。三番五次,这就让我很生气,不干他还等啥。”
“刘怀把你耳朵都撞红了。”
“没事,他不是故意的。”
“他头可真硬。”文森说。
“他有抑郁症。”周乐蹲在栅栏的台阶上说,背景是火红的夕阳,太阳快要落山了。文森坐在摩托上抽着烟,齐德也靠在摩托上。
“你和他一个班?”
“那可不。”
“怎么了。”
“他有一次用头把玻璃门都撞碎了。”周乐说着,表情很认真。
“故事经过是什么样的。”文森说。
“有一次和女生一起玩,然后窗户都被女生关上了,他出不来,后来他不知怎么回事,一回头就撞在了玻璃门上,突然门就碎了,小玻璃碎块掉了一地,他的额头也被划伤了,流着血,我亲眼所见,他还笑着说,终于出来了。”
“就是四楼的那个楼道是吧。”齐德说。
“对,就那个,他太狠了。”
“那个玻璃门应该不便宜吧。”
“不知道,反正他得赔钱。”
“没个五百可不行。”齐德说。
“那他到底是不是抑郁症呢。”文森说。
“说不清楚。”周乐说。后来他们不再聊天了,附近的蚊子多了起来。文森和齐德骑着电动车走了。
“他挺可怜的,这小子。”齐德坐在车后说。
“我一见他就感觉很奇怪,不和常人一样。”
“快别吹牛了。”
“真的,我对这个很在行。”文森说。
“那你觉得我是那种的?”
“正常的。”
“什么是正常的,说清楚一点。”
“不傻也不聪明,有时候傻有时候聪明。”
“我是说真的。”齐德问。
“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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