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枪

楔子

“来....抽一口吧......就抽一口......抽一口什么烦恼都没了”。
“不...不我不抽”
“那你就来陪我吧！”
烟枪静静地躺在地上...

• 外乡人
  二狗是一个外乡人，光棍一个，听说是老家遭了灾，逃难来的，人倒是勤快的很,在生产队名声不坏，就是一口地道的河南腔，整天俺俺的与当地额额口音多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二狗呢除了抽烟也没啥别的嗜好，老实的很。乡里乡亲的看着小伙子实在不错，又没啥牵挂，时不时地也给他张罗张罗媳妇啥的，这不李婶才给张罗一个，说是隔壁村的姑娘，让带着八字去合呢...
• 相亲
  隔壁村的姑娘也姓李，是李婶本家，听说长得漂亮，干活也是一把好手，门里门外的活都能干，就是不会说话，找了好多郎中了，也送了县医院，可是...
  二狗对女人也没啥概念，只要能生娃，能过日子也就行了，再说还有李婶这层关系呢，也不好挑人家姑娘什么，于是也是兴高采烈的来相亲。到了姑娘家，进了屋李婶就给张罗起来了。
  “大哥，嫂子，这是额们村的二狗”李婶殷勤的说跟姑娘爸妈说到。
  老两口看着二狗也显的十分高兴说道:“来了就好，饿了吧，先上炕，老婆子赶紧去做饭”。
  二狗虽然有点羞涩，但是也是场面人，赶忙说到:“叔婶你们别忙乎了俺不饿，今天耽误你们出公分了，家里有啥活您就招呼俺干别客气”。
  老两口，尤其是老头一听这话更是高兴说道:“不麻烦，不麻烦”。然后老头看看李婶说道:“妹子，这后生就叫二狗？”李婶接着说:“呸，瞧我这嘴，二狗二狗的叫习惯了，大号叫阮山，咦咋没看见春夏呢”。
  “好好，春夏一会就回来，待会先让赛诸葛，赛先生给看看八字”老头高兴的说。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赛先生已经被别人搀着来了.....
• 八字
  赛先生是个瞎子，所以得别人搀扶着(好像干这行的都是瞎子，如果不是瞎子到显得不专业)。李婶也认识赛先生，小声的对二狗说:“这是赛先生，额娘家的活神仙，待会让他给你看看八字”。
  “婶，都解放这么久了咋还搞封建迷信”？二狗小心翼翼的回答。
  “胡说啥咧，你个娃咋这不懂事”。李婶看上去有点不高兴，二狗就不敢再说了。
  这时候赛先生说话了:“老李，后生八字带来了没”。
  老李头赶忙说:“带了带了，不带也没啥事，后生来咱们这塔了”。
  赛先生说道:“那额也不费劲了，后生，你生辰八字，跟叔说一哈啊”。
  “叔，俺是.....”二狗把八字和盘托出。
  赛先生掐指一算.....
• 春霞
  “咋样，赛先生”？老李头急不可待的问。
  “比上次那个后生好一些，命硬！要是没说错的话这后生，家里没啥人了吧”？
  老李头凝视着李婶，李婶点点头说道:“逃难来的，是没啥人，二狗你还有啥亲戚没？”。
  二狗摇了摇头说道:“爹娘都不在了，俺有个姐，逃荒的时候走散了，也不知道咋样了”。
  李婶赶忙安慰道:“没事，以后这就是家咧”。
  老两口也赶忙说道:“对对，这后生真是好，等春夏回来一准能看上你，就怕春霞不可你的心”。
  “叔婶，这话咋说的呢，只要姑娘不嫌弃俺，俺给二老当儿子”二狗这句话一出，老两口更高兴了这不等于白捡到个儿子吗？说来也巧，这个时候春霞回来了....
  春霞刚一进屋就看见李婶了，马上亲切的拉着李婶的手说道:“啊吧啊吧...”。
  李婶用手指了指二狗说道:“这是额们村的二狗，你看着咋样？”
  春霞有些羞涩，但看着还是很高兴的样子。二狗打量着春霞，春霞一身土里土气的衣服，显然是刚从地里回来，两条又黑又粗的大辫子，搭在两个肩膀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也正在望着自己。于是二狗说道:“妹子，俺是六队的二狗，大号叫阮山”
• 春霞2
  春霞看着二狗也不知道还说点啥，当然她也啥都说不了。于是便出去了。这下二狗有点蒙圈了，这是弄啥嘞啊？没看上俺？李婶也在旁边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就在这时候春霞又进来了，可不是空着手，两只手端着洗脸盆里面打好了洗脸水，肩膀上搭着一条毛巾，对着二狗连说带比划:“啊吧.....”。这下傻子也明白了，何况二狗并不是傻子。春霞得父母在旁边也是不住的点头。李婶连忙说:“二狗，额们家这女子可还称心”？
  二狗赶忙点头说道:“称心称心，俺就是怕春霞不愿意”。一回头春霞已经不见了，二狗挠了挠头嘿嘿的干笑，因为他知道春霞害羞了。老两口和李婶看来对这次相亲的结果都很满意，但是还需要听听赛先生是怎么说的，因为八字相克说啥都扯淡。
• 批言
  老李问赛先生说道:“咋样啊这俩孩子”。
  赛先生扶了扶自己的墨镜说道:“挺好的，这后生属兔，咱们春霞属羊，属相挺配的”。
  二狗奇怪的问李婶:“婶，刚才不是合一次八字了吗，俺叔咋又问啊”。
  李婶赶忙说道:“八字这玩意，得看仔细，能看出你一辈子啥样呢，能不仔细看吗”。
  二狗自寻思也对毕竟是一辈子的事呢咋能不看仔细了，也就没说啥。老李两口子赶忙安排饭，在那个荒诞的年代，吃饭都是去生产队食堂吃的，家里能有点粮食也都是偷着藏起来的，平时自己都是舍不得吃，逢年过节的给孩子留着吃，这次能在家招待二狗，那真是没把二狗当外人。二狗当然也看出来了，饭桌上表现的也很殷勤。酒足饭饱二狗接着陪春霞和李婶聊天。老李头起身把赛先生送回去，两人走出了好远，老李头问道:“咋样嘛”
  赛先生摇了摇头，递给老李一道黄符，说道:“总不能让闺女没个男人……”。
• 入赘
  自从见了春霞一面之后，二狗对春霞真是日思夜想，每天劳动那么累，晚上还总是睡不着，只要一合眼，就是春霞，二狗没啥文化，想春霞肯定也不是好事，除了跟春霞睡觉肯定还是跟春霞睡觉，还真是条二狗。
  这一晃都过去好几天了，春霞家还是没有动静，二狗还真是有点坐不住了，总想去春霞家里去看看，但是自己身份还挺尴尬，咋去呢？还得去求李婶。到了李婶家，李婶正纳鞋垫呢。二狗也没废话上去就问:“婶，春霞家是咋说的啊？”
  李婶见二狗着急的样子笑了笑说道:“咋，着急啦？”
  被李婶这么一问，二狗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没，没有啊，俺……俺就是问问。”
  李婶说:“春霞他爸说咧，对你没啥意见，春霞也稀罕你这呢，你就一个人，也不要彩礼了。”
  二狗真的高兴的不知道自己姓啥了，手舞足蹈的说:“谢谢婶，俺要是能成个家婶就是俺亲娘。”
  李婶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说道:“春霞他爸还说了，自己没儿子，你的入赘，将来的孩子的姓李，你看能行不？”
  “这……”二狗犹豫着
  “不管姓啥不都是你的娃，等你老了，你的娃还能不管你这个爸，不是婶说你，姓李总比姓软强，是不？”李婶一边纳这鞋垫一边说着。
  二狗想了一会，终于一咬牙说道:“婶，就按您说的办！”
• 看坟
  春霞有个弟弟叫苦根，很早就没了，据说是招上了鼠疫。坟头在春霞她们村后山，苦根生前姐弟俩感情特别好，苦根没的那天，春霞嚎啕大哭，谁也劝不住，整整哭了一夜，然后春霞就再也说不出话了...每年到苦根的祭日，春霞都会来守着苦根，一守就是一夜，今年跟往年不一样，今年来的不是一个人...
  苦根的事李婶跟二狗说过，春霞他爸也念叨过，二狗也特别理解，二狗也是有个姐姐的可是现在...
  春霞带着二狗来到弟弟坟前用手指了指坟包，忍不住留下了眼泪。二狗站在春霞旁边,看着苦根的坟，心里也不是滋味，然后二狗对着坟说道:“兄弟，俺叫二狗是...，你先管俺叫哥...”
• 快逃
  春霞在一边发呆，二狗对着苦根的坟说了一会话，就过来叫春霞回去，可是春霞依旧是在发呆，好像根本就没有看见二狗一样。二狗也没说什么，便在春霞旁边坐了下来陪着她，眼见天就要个黑了，春霞还是一点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二狗无奈也只能继续陪着，他想拉拉春霞得手却又不好意思，更何况是在苦根的坟前，苦根的坟后还有一个小坟包，只是看着又不像坟包，因为看着不像修葺过得样子，都是荒草，二狗那会就看见了，想问问春霞埋的是谁，可是春霞不会说话所以就没问。二狗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帮忙给锄锄草，这也算会来事，说不定春霞还能感激我呢，于是说干就干，锄着锄着就发现小坟包前的地，开始向外渗水，本来二狗也没多想，毕竟拔了那么多草出点水也没啥奇怪的，可是没过多久，二狗惊奇的发现渗出的水已然组成了两个字——李山，二狗有点害怕了，想拉着春霞下山，就这一愣神的功夫地上又出现了两个字——快逃！
• 变鬼
  水依然向外渗出，此时的二狗也管不了这些了，转身来到春霞身边，拉起春霞的手就往回走，就听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哥你要带我去哪啊”
  二狗回头一看，只见此时春霞正满面狰狞的笑着，一双白色的眼球在黑夜中格外恐怖，尤其是春霞的声音...
  “春霞，你...你咋说话了...”二狗惊恐着问到。
  “额会说话不好吗”春霞微笑着说着，但是一股阴阳怪气的语气，显得气氛一片肃杀。
  二狗害怕了，害怕的很，他想马上就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或者想把眼前这一切当成一场梦，醒了以后就不记得了，但是他舍不得春霞，尽管他不确定自己牵着的到底是不是春霞。
  “你是苦根兄弟吗，你是不是想你姐了”二狗故作镇静的问到
  “额不是苦根，额是春霞，你的春霞啊，额们不是要成亲吗”春霞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两个眼睛更白了。
  “那...你的...你的声音”二狗发出颤抖的声音问到。
  “额的声音是个咋？你不喜欢额的声音？”声音越发低沉的从春霞口中发出。
  二狗现在连看都不敢看春霞了，此时他发现地上的字又多几个，连起来一看，赫然写着“李山快逃她不是人！”
  “你...你不是人”二狗颤抖的说蹦出了一句话。
  “你嫌弃额，苦根你听见了吧，你不在，外人欺负额，兄弟啊你可不能不管啊。”春霞的声音突然变的像个女人。而此刻春霞得手变得枯槁起来，尽管二狗拼命的挣扎，可是无济于事。不仅如此，二狗的身边多了一个人...
• 冥婚
  来人正是赛先生，二狗一看是赛先生，想都没想就喊到:“叔，救命啊，救救俺，救救春霞啊”。
  赛先生叹了口气到二狗跟前，说来也挺奇怪赛先生好像不瞎了，竟然自己走到了二狗跟前说道:“后生啊，你真的想不起来了吗？”
  “俺，俺想起了啥”二狗惊悚的问到
  “你早就死了！”你去看看那个小坟包上的字赛先生说。
  二狗哆哆嗦嗦，此时春霞得表情好像缓和了一点，于是拉着春霞走到刚才的小坟包前，一看那坟头竟然多了一个墓碑上面写着，爱女李春霞，爱婿李山之墓。
  “这这...”二狗难以置信，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什么也不知道该问什么。
  “你早就死了，是你姐姐给你办的事，你姐心疼你，说你没娶过媳妇，帮你寻个亲，来额们这倒插门”赛先生解释道
  “那春霞呢？”二狗问道
  “孩子命苦，没躲过鼠疫...跟苦根一样”赛先生说到
  “那俺是怎么死的，俺...”二狗问道
  “闹饥荒那会，你去山里寻吃的，遇见了梗死的烟鬼，然后吃了他给的福寿膏…”赛先生回答
  “你姐说你死那会身边就这么一件物件，说着递给了二狗”。
  二狗接过来一看并不认识是啥东西于是问道:“这是个啥？”
  “连自己快活的家伙都忘记了？这是烟枪啊，来抽一口，活着那么苦死了可别委屈自己了”。赛先生说这，在烟枪一头涂了跟泥一样的东西，然后点着火柴烤着，把那一头递给了二狗。
  二狗接过另一头，放到嘴里吸吮起来，慢慢的感觉全身轻飘飘的，再看春霞跟第一次见的时候一样再也不是刚才那副鬼样子了。于是拉着春霞得手走到坟包笑着跟春霞说:“咱们回家吧”。春霞满意的点了点头，就在这个时候二狗突然想到地上的字，不对！他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事不对，刚要回头...
• 尾声
  “叔，然后二狗咋样了嘛”一个青年席地而坐问到
  “那二狗的姐姐，咋没没说啊”另一个青年问到
  “春霞到底是不是鬼呢，还有还有赛先生到底是不是瞎子啊或者他也是鬼？”一个女人问到
  “明天，明天额告诉你们，太晚了都睡觉去吧，都明天还要上工呢”一个老人说道
  虽然大伙都不怎么情愿但还是回去睡觉了，空荡的房子就只剩下老人一个，老人打量了一下，屋里屋外都没人，于是走到床头，从床头枕头下拿出了一杆烟枪，点起了福寿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