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文学

故乡人

下雪了，雪的性子总是比雨沉静些，我总是记不清这是它第几次与我见面。我们牵手、拥抱、亲吻都是冰冰凉的。但我乐此不疲，我喜欢躺在雪地上看它毫不客气的扑向我的脸钻进我的眼里化成泪流进头发里。

小时候狼总是喜欢在下雪时嚎叫，有时太阳还未落尽就开始了他们的狂欢。好久都不曾听见狼嚎了，或许是他们走了也或许我们的红房子不喜欢它们的声音。我总是很享受狼嚎带给我的惊恐与兴奋虽然我大多时候都分不清，一下雪父亲总是会早早的圈羊，母亲也会做丰盛的晚饭，我母亲是黑龙江鄂温克所以手艺很好，这让只知手把肉、面食的蒙古汉子俯首称臣，这时地姐姐总是炫耀她白天闷出来的画，她很少出去，而我总是跟在父亲背后，所以父亲总叫我小尾巴，我喜欢这个称呼，这样总显得我与父亲更亲近些，可是一进蒙古包里姐姐就会围着父亲炫耀她的画不是丑陋的猫就是围着围巾的女人一点也没意思，可是父亲母亲总是说姐姐会成为画家，我不喜欢他们围着一张画走来走去，这时候我都会出去视差一下我父亲的工作，想找一找他的纰漏或慰问一下我的狗，我有三只蒙古狗，一只老母狗两只健硕的大公狗，这只忠诚的老母狗陪伴了我15年从我呀呀学语时便陪伴在我身旁，我逐渐长高一年比一年高，它快跑不过我了，也不愿追着我玩，多数时候它更愿意在门口等着母亲的问候，或许他们都是母亲，老母狗总是喜欢跟着母亲身后她们默默的穿梭在山里，至今我都记得余晖下的她们，而我更喜欢跟夏日和小黑呆一起，“夏日”在蒙语中是黄色的意思，没错她就是一头健硕的大黄狗，毛色油亮而有韵感，奔跑时犹如一只威风凛凛的狮子一般，小黑则是一条与它妈妈很像的大黑狗因为他是夏日的弟弟所以便叫他小黑。

他俩总是跟在我和父亲的后面所以他们也是我的小尾巴。最让我感动的是，我总会习惯性的跌倒在雪堆上看蓝的发白的天空，或许是看的出神好久都没有起身夏日便飞奔来将我全身上下嗅了个便一副让它担心了的样子着实可爱。所以我对夏日格外偏爱一些，现在也更喜欢金黄色的狗。“嗷”狼嚎穿透了我的灵魂，我的脚像冰一样粘住地，夏日和小黑的狗吠声才将我唤回，我下意识的逃到蒙古包前定了定神缓慢的拉开门左脚踏进温暖而潮湿的蒙古包里时才谨慎的呼吸。刚脱了蒙古袍的羊倌叔叔顶着被风洗礼后棕红色的眼睛盯着我问“狗咬什么呢？”我随口回了句“没咬什么，可能是狐狸吧。”就匆匆脱鞋上床，父亲将我的鞋拾起来掏出里面的三层毡子鞋垫放在火炉边烤，蒙古包里很暗火炉上的光与水汽显得妈妈更加风韵可爱。吃过丰盛的晚饭加了一桶冻羊粪便睡了，我最喜欢收冻羊粪。早上松了羊最表面的颗粒羊粪会被迅速冻上，圆圆而黝黑的形状像极了黑枣每当汉人吃黑枣时我总会想笑，将锹反扣过来不断的朝自己的方向收在装进框里放在门口，就简单地完成一项很重要的工作。我直到深夜都不敢睡，我一直担心我没有告诉他们狼下山了，如果夜里他们没有听见狗吠声没有准备好；没有及时出去；那我就成了始作俑者，成了狼的帮凶了，那要是问我为什么当时不说，难道要我回答我被一声狼嚎吓破了胆，不要，不要。外面依旧平静，蒙古包里也传来平稳的鼾声我的眼皮已经在打架了，夏日粗旷的狗吠点亮了肃杀的松林，我急忙起身准备下床时父亲叫住了我“干嘛去”“狼来了，阿佳”“没事，我去看看”“哦”谢天谢地总算是知道了，我真不敢相信我这样小的身体里竟住着一个强健的心脏，躺下后心还在狂跳不止我不知道会不会将姐姐吵醒。一切都归于平静，火炉散发着冬日里少有的桦树的清香。

    清晨起来时已经大亮了，下过雪的草原格外耀眼，我勉强睁开眼就被夏日扑倒在地了，一双灵动的眼睛在蓝天下格外明亮。犹如草原深处的呼伦湖清澈明亮，我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包围了，它们为我洗了把脸倒是省事就是味道不太好，满满的血腥气。等我起了身才发现小黑和夏日身上脸上都是伤，我还未来得及慰藉它们，它们就奔向母亲，母亲一手拎着热旗腾腾的鲜牛奶一手爱惜的抚摸着小黑，夏日将头蹭了过去，老母狗依旧跟在母亲身后，我转手接过挤奶桶降头伸进桶中喝了一大口。

    母亲牵着我的手走进蒙古包，将果子端了出来让我先垫一垫，她要给狗做食。我忙问：“夏日和小黑怎么受伤了”母亲骄傲的说：“你的夏日和小黑昨天咬死了一只狼呢！”“真的呀”我忙起身顺手多拿了些果子，“在哪呢？”“什么在哪呢？”“狼啊”“后山呢，被自己去哦”“哦，知道了”“姐姐，姐姐去看狼啊，”“等爸爸吧，爸爸说晚上早点回来领咱们俩去。”“那都什么时候了，走吧带上它俩”草草装了羊粪我们就一路小跑到了后山才发现夏日和小黑没来，只有老母狗在不远处嗅来嗅去，我们壮着胆走进林子，松树总是一副高风亮节的模样吧周围压的肃静，一点没有桦树招人欢喜。每走一步陈年的针叶都会发出沙沙声，周围静的可怕“嘎吱”不知道谁踩断了枯树枝，我们尖叫着跑了出来，当我们相视时忍不住大笑起来摊到在雪堆里。

直到后来我们也没有去看那只狼，父亲将狼牙收好镶了银送与我们姐妹俩，至今我都戴在身上，牙床已经泛黄，我相信它一直守护着我，哪怕是这灯火通宵的城市它也一直陪在我身旁。偌大的城市只有我们才是真正的故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