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姑娘，家里煮了艾根汤，回来喝吗？”
“好。我现在还在外面忙。晚上九点过去，好吗？”为了能尽快买房，我白天上班，晚上到一个咖啡店兼职打杂。我没有告诉母亲我去兼职的事情。怕她担心，更怕她心疼。
家。是永远的根。如果说，离家的女子是父母远放的风筝，那么母亲炖的汤。便是紧系在女儿心中的那根线。喝了母亲的汤，再冷的天，也觉得温暖。
小时候，总是“过家香”－只要吃了别家的饭菜，便觉得母亲的手艺差了。尤其是外婆来的时候，生活贫瘠的日子里。外婆总是时不时给我们加菜。这也更觉得母亲做的饭菜，没有“别人”做得好吃。有时候，忍不住了，便跟母亲抱怨说:“母亲，你的手艺怎么没有别人好呢？”每次，母亲笑笑说:“你这叫做‘过家香’，要是吃多了，你也会觉得‘别人家’的不好吃。”
刚开始，我并不理解母亲话中的深意。直到第一次离家在外求学，才发现:学校食堂阿姨的手艺比母亲做的还要糟糕；参加工作后，应酬多了，酒店里曾经让我们狼吞虎咽的美食，吃着吃着便越发没了味道。于是，对母亲做的菜，更为思念。
02
因为临时有事，夜里一直到九点四十五分，我才忙完。
我知道母亲有早睡的习惯。这么晚了，母亲一定睡了吧？我骑着电动车，回了家。
平时这个时候，家里的大门是关着的，但是这天，大门敞开着，客厅里的灯光也亮着的。灯光昏黄，就像一只黄色的橘子，微微发着光，让受寒的人看了，内心像抱着一个暖手炉般温暖。
我轻轻地敲了敲门。“来了。”里面沉沉地应了一声。母亲打开门:“来了。”她走得急，脚上没有穿鞋。
“怎么走得这么急，反正我也不急着走。”我埋怨母亲太慌张。
母亲听了，像个犯错的小孩，抿嘴笑了笑。
“刚才睡着了吗？把你吵醒了吧？”我拿下头盔，解下脖子上的围巾，把它们一一放在座椅上。
“哪里，知道你要来。断然是睡不着的。只是眯了一眼。”母亲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回房间找鞋子。
回房间穿了鞋子，母亲身上又多披了一件红色棉袄。那是我给她买的。垫肩从肩膀掉下来。我伸手去把它往上拉一拉。母亲:笑着说:“没事。我去给你热汤。”
我跟着母亲进了厨房:“暖和吗？”
“暖和，我就是怕冷。有了它，感觉暖和多了。”
“好像有点大，是吗？”
“呃，是有点大，不过也挺好的。可以多穿几年。”
“怎么不跟我说下？我可以拿去换。”
“不用了，太麻烦了。”
我知道，母亲并不是怕麻烦，为了买到两元一斤的圣女果，她愿意多跑四条街。她怕麻烦，只是怕麻烦我。
03
母亲站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不用进来，这厨房没有什么事可做，我就是热一下汤。你工作一天肯定也累。去坐坐吧。”
如果不听母亲的，她一定会恼。我回到大厅坐着，打开电视看看新闻。
母亲在厨房捣鼓了好一会，终于走出来了。她手里拿着一个碗，一双筷子。她曲着膝盖，走得小心。碗里的汤，满满的。一个大鸡腿躺在碗里。
“你们吃过了吗？”
“吃了，吃了。”
我看那个鸡腿，是一整个。迟疑了一会:“爸吃了吗？”
“吃了，他也吃了个大鸡腿。”
一个我，一个爸爸，母亲总是把最好的留给子女，老公，自己才是最后那个。
母亲对做汤非常拿手。即便这样，只要知道我来，母亲总是比平时准备得更充分:艾根再多拔一点，鸡再买大一点，汤再熬浓一点。
艾根是野生的，现在的农村，开发商到处买地开发，农村里的土地都被挖掘机挖得不见草皮。村里人要想找些野生艾根，是件极不容易的事情。除非走更远的路，到更幽僻的犄角旮旯，否则，不可能找到野生艾草的踪影。
“艾根现在真难找啊。为了熬这次汤，我找了两天。昨天我去找艾根的时候，你刘婶约我一起去村东头找艾叶，说清明的艾叶最嫩最甘甜。我不好意思告诉她:村东头的艾已经被我连根拔走了。否则，她的得多失望啊。”母亲一边一勺一勺、小心翼翼地往我碗里添汤，一边微笑着跟我说话。
04
话里有几分愧疚，也有骄傲。
我心疼母亲，不想她那么劳累。但是老人就像小孩，鼓励了便干得更起劲。批评了，内心却极容易受伤。
“这鸡养了很久吧？肉真香。”自家养的鸡，肉质结实有嚼头，哪怕是鸡皮，吃在嘴里，也要嚼上几口，吃到肚子后，牙缝间仍散溢着家养鸡特有的香味。而饲料鸡，绝对没有这样的余香！
“都养小半年了。还是我家姑娘懂吃。家养鸡肯定比吃饲料的鸡肉好吃了。你看这鸡皮，是不是比外面卖的鸡要厚一点？你嚼一嚼，是不是香而不腻？”黄婆卖瓜自卖自夸，母亲说得高兴极了，“不过，这汤煲得不满意，总是感觉有点淡，不够甜。”
“不会啊。挺好喝的，味道又浓又甘甜。这野生艾根加老母鸡，味道怎么也不差。”我又更认真地咽下一口。
“真的吗？”母亲有点不相信。
“我总是感觉，吃得不尽兴。”母亲有点狐疑，“好喝多喝点”，说完。便进厨房又开始热汤。
因为肠胃不好，太冷，喝了坏肚子；太烫，怕我喝不尽兴。母亲心细，一开始把汤热到能入口就给我拿上来了，现在锅里的已经冷了。她是要它再热一热。
喝了几碗，因为母亲一直在添碗，所以，一直没有见过碗底，最后终于喝不下了。看到碗底，发现，原来还有黑豆。
05
母亲是个勤快的人，黑豆也是自己种的。自家种的黑豆总是比市场卖的更绵糯。
“家里有勤劳的女人，老公子女才有口福。”这句话，一点也不假。
喝完汤妈，我淘气地巴咂了下嘴巴。“还是那样淘气。”母亲从我手里接过碗。
“好喝嘛。”
“好喝以后就常回来喝汤。妈给你做。”
“好。”
离家久了，对母亲做的饭菜，越发地想念。
因为馋得不行，我去几个炖品店解解瘾，店里的汤料是足的，汤也浓得粘稠，但是怎么喝，都觉得不过瘾，像是少了些什么。但母亲熬的汤，哪怕是食材不足，却美味可口，“天下无敌”。
可是，过去未离开家前，我怎么不曾发觉母亲的厨艺如此好呢？
离家的孩子，“家乡”这个词，永远与“母亲做的菜”紧密相连。喝母亲亲手熬的汤，解了嘴馋，便解了相思。
能吃到母亲做的菜，不管菜品如何，都是幸福的人儿！
ps:越长大，越少陪伴。人生何其短，一定要好好珍惜每一次相聚。如果一年回家2次。80年，我们只能再见160次。
母亲用爱做成一道菜，我愿意今生以爱和耐心回报她的深情。
”妈，我最爱吃你菜了“
“妈，你做的饭菜真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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