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小小鱼

她说，要临终告别了。

窗外暗沉的天幕下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叫人分不清白天黑夜。

刚满三个月不久的小小鱼将独自走上归途，一个人沉睡在冰冷潮湿的泥土下，念及此，我的心窝狠狠地揪起来，一口气粘稠稠地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也下不来。

早在几天前，她问我宝宝发烧该怎么办。小麦小时候也发过烧，我们一般是在家观察24小时再看医生，便如实告知。她有些不放心，提前看了急诊，医生开了泰诺回家给小小鱼吃。可是并没有起效。前天早上突然听她说小小鱼入院了，呼吸骤停，打了911，人在ICU。当时觉得意外，但也想着应该很快会恢复。等到下班再问，却得知是败血症，而且还没有查出来感染源。车外新绿寥寥的行道树纷纷往后退，我感觉有些眼花，人也昏昏沉沉的，只当是饿得低血糖了，回家照常吃饭洗碗带孩子睡觉。

昨天凌晨3点半醒来，突然觉得恶心难受，实在困得很，又迷迷糊糊睡着了。等到再一次醒来，仍旧只有四点多。从床上爬起来，一股酸水涌上来，急忙跑去厕所，一整天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吐完之后感觉好些了，但是昨天一整天都头晕难受、没有胃口。翻开她的朋友圈，发现置顶的小小鱼照片已经不见了，心中一惊，惶惶然又不忍去问，只能等她主动发信息，直到今早起来看到她说，要临终告别了。

还记得去年去看小小鱼的时候，出生不久的她小巧脆弱的模样，一大家子人围着小生命欢喜得紧，她还准备了一枚黄铜金鱼书签作为伴手礼，格外用心。今年过年又见了一次，分明小小鱼已经长开长大了许多，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盯着我们，模样可爱极了。不成想，竟然如此脆弱。

一股郁气堵在心头，除了几句安慰的话，我不敢与她多说，无法想象她现在有多伤心，又要多久才能平息心中的剧痛。连我这样一个同为母亲的旁观者都如此难平，对她来说，何其残忍。

我想倾诉，可是好朋友好姐妹们要么是已经做了妈妈，要么是正在期待，甚至经历过类似的失去，这样让人伤心的事情，若是告诉她们，不过徒增了更多伤心和惶恐而已。看着生边活蹦乱跳的孩子们，我更是只能强颜欢笑，他们还太年幼，不应该承受这样残酷的现实。只是，下次皮皮缠着我要去看小小鱼妹妹的时候，我又该如何跟他说呢。

昨天下午，一个大四的女生找到我办公室，她担心自己最后一学期挂科无法正常毕业。细聊之下，她才告诉我，没来上课是因为自己在家堕了胎，说着便梨花带雨一般落下泪来。看着这个花一般的女孩，我心疼怜惜，却也无能为力。

每一个生命从孕育到成长都将经历种种，能存在便是概率微小的奇迹。从去年开始，一次次面对生命的逝去，生活在教我直面命运的残酷与无常，又何尝不是在教我珍惜万分难得的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