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休易的画室时,乔安西还在隔壁的房间里昏睡着。贝尔曼忍不住又向窗外看去。窗外,冰冷的雨仍在下着,夹着零星的雪。灰黑色的藤蔓纵横交错,牢牢地抓着对面的墙壁,几片枯黄的藤叶颤颤巍巍,摇摇欲坠。
“可怜的乔安西!你怎么会让那种怪念头钻进你的小脑瓜里了呢?”贝尔曼念叨着。
雨下得很大,丝毫没有要停下的迹象。贝尔曼回到楼下的房间里,他的眼睛又看向对面墙壁上的藤蔓。藤蔓上只剩下两片叶子了。雨敲打着对面的窗户,雨水从荷兰式的屋檐上流下。打在墙壁上的雨水,沿着藤蔓流动,像是从黑暗中溜出来的一条条小蛇,丑陋,无序,在砖墙上游弋。一片藤叶不堪雨水的重负,跌落到地上。
叶子沉到了污水中,贝尔曼似乎听到了它击水的声音。“多么愚蠢的想法!看到混账藤叶掉了就会想死,这种事还是头一回听说。”贝尔曼有些恼怒。
“可是,乔安西那小家伙也真是可怜啊。”贝尔曼又念叨起来。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贝尔曼站在屋门前,仰望着藤上最后的一片叶子。他凝视着那片叶子,似乎要在天黑之前把这仅有的一片叶子刻在心中一样。
叶子长在藤蔓的最顶端,它的叶柄附近依旧深绿,只是锯齿形的边缘有些枯黄。这应该是最晚长出来的一片叶子吧?它的叶脉里肯定曾蓄满过旺盛的生机吧?可怜的,它也许还没听过秋虫的鸣叫,就遭遇了这霜风冷雨的袭击吧?
“我们的乔安西也正年轻呢!”贝尔曼想,“乔安西哟,多么好的一位姑娘啊!也只有她才会有那么迷人的微笑,才会不嫌弃我这个没出息的糟老头子吧。她说过要到那不勒斯湾去画画,她一定会成为一个出色的画家的。可是,这么好的人啊,怎么会病倒在这种地方呢?老天爷啊,你行行好吧!”
贝尔曼默默地祷告着。可那位高高在上的仁慈的老天爷却丝毫没有理会这位邋遢的老人。
风越来越猛,雨越下越大。藤叶上最后的一片叶子终于抵不过这无情的风雨,跌落了下来。贝尔曼的心啊,也跌落到了冰冷的地面上。
第二天,早晨,公寓里的看门人在楼下房间里看到了贝尔曼。他的衣服、鞋子全湿了,摸起来冰凉冰凉的。他躺在房间的门口,从他躺着的位置可以看到对面的砖墙上、离地二十英尺的地方,有一片孤零零的藤叶牢牢地趴在墙上。墙边倒着一架梯子,一盏还亮着的灯笼扔在一边,几枝画笔东一个西一个散落在地上,一个调着绿颜料、黄颜料的调色板扣在地上。
谁也猜不着他在又是风有是雨的夜晚上哪儿去了。只是站在窗前的休易知道,乔安西也知道。因为,她们看到了这世界上最伟大的一幅杰作。
最后一片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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