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白日蝴蝶梦
图片来源网络
2017年10月25日 星期三 晴
01.
离嫣今早死了。
她和平常一样，穿着那件酒红色旗袍，涂着大红色口红。至少，夏露是这么说的。她没有留下太多的外债，也就欠了夏露74块。我想从今往后，她应该不会得到太多的赞美，也许永远也不会得到吧。
02.
第一次跟离嫣一起喝酒的时候，她说：“她不属于白昼，只属于黑夜。”每当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离嫣才懒懒散散地起了床。她一丝不苟地坐在镜子前反复地打量自己，生怕错过一根眉毛没画好。离嫣走路总喜欢抬着头，喜欢穿那件酒红色的旗袍再涂上大红色的口红，她明明是个陪酒小姐却打扮得像贵族小姐一样。
后来，离嫣跟酒吧里的一位客人相恋了，他是一位年轻有为的英籍银行行长。无论离嫣下班多晚，行长都会在酒吧的大门口接她下班，有时离嫣被客人灌醉，行长也会背着她回家。行长送了她一条翡翠项链，作为定情信物，天真的她以为可以摆脱清贫了。
没过多久，离嫣发现自己的月事有点不正常。去了医院，医生安排她做彩超。从医院回来的接下来几天里，她一直在犹豫该不该把怀孕的事情告诉行长，然而就在周一的早上，行长突然收到英国总部的调岗邮件，第二天行长就要离开上海回到英国了。不过，行长说，只要他一休假，就会立马回来看她。
离嫣去送行，夏露说那天有人看到一对恋人在机场拥吻。飞机已经飞走了很久，离嫣依旧站在那里看着天空久久不走。
03.
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来，行长也日复一日的不曾来过一个电话。于是，旗袍开始穿不下了，离嫣便辞去了工作，去了远房的姑妈家。不久后，她顺利地生下了一个男宝宝，像他一样粗眉大眼，英气十足。
月子刚做完没多久，为了生计，离嫣不得不把宝宝寄在姑妈家抚养，她又回到了酒吧工作。为了与行长再次相遇，离嫣依旧穿着那件酒红色旗袍，涂着大红色口红。她只想在未来的某天里，回到酒吧的行长能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她。
为了赚钱，她依旧每天陪客人喝酒唱歌，但她始终坚守着一个底线，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但坚决不出卖肉体，也因为这个原因她每天都比别人赚的少，有时候还没有客人找。
年复一年，离嫣几乎没赚到钱，更别说是给姑妈寄抚养费了，有时候自己都没生活费。造化弄人，听说后来她姑妈大病了一场，没能力再抚养，便把宝宝送去了儿童福利院。
很多和离嫣同一年龄的陪酒小姐，有点钱的都自己做生意去了，没钱的也回乡下结婚去了，只有离嫣依然故我。可岁月如刀催人老，昔日红颜不复在，在年轻的陪酒小姐面前，她再也没有了以往的优势。每次去包房试台的时候，总会被人指指点点，这么老了还出来“卖”，可她依然故我：“如果说我是一个小姐，那么我永远是一个小姐，作为一个小姐的本分，我会一直做下来。”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在等着心里的那个他。
04.
那晚，我失眠后，就去阳台看月亮，不巧碰见离嫣下班回来了，随之被她召唤下楼。我跟她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上，她又从包包里掏出了两瓶啤酒又递了一瓶给我，我们就这样喝着酒却彼此都没有说话。
不久后，酒精慢慢上头，她才开始哼起了《彼岸花》：
看见的 熄灭了
消失的 记住了
我站在海角天涯
听见土壤萌芽
等待昙花再开
把芬芳留给年华
彼岸 没有灯塔
我依然张望着
天黑 刷白了头发
紧握着我火把
他来 我对自己说
我不害怕 我很爱他
唱着唱着，就一度哽咽了。
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能扯起衣袖，为她拭去眼泪。
“我们都出生在金色的星球下，也许我们永远也找不到它，人生的旅程似乎很远，但这只是一个问题，我们到达终点的时候都会解决的一个问题。”
离嫣说完，便起身离去了，直至她的背影加深了夜色，我也没回答她。我想，她现在已经找到答案了。
05.
第二天的清晨，我被震耳欲聋的鼓声惊醒。起身下楼的时候，夏露穿着睡衣也正好赶到我家门口，她气喘吁吁的张着大嘴，上气不接下气的嚷嚷道：“离嫣，死了，你知不知道，还不快去看看她。”
直至后来，人们也不曾看到行长回来过。
有时候，我也会唱起那首《彼岸花》，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旋律，因为离嫣就在那里，她就坐在月亮上吟唱，我能听见，她正坐在月亮上吟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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