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不过饺子

好吃不过饺子

1

俗话说，好吃不过饺子，站着不如倒着。

宁采臣却不这么认为。

此刻，他躺在地上，非但没有一丝安逸，反而瑟瑟发抖。

林风如啸，艳阳普照，一头黑熊坐在旁边，看了他很久。

熊是不吃死人的，但这头熊太久没吃人了，好不容易见着一个，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感谢苍天和大地，眼睁睁看着他忽忽悠悠就倒下了，他是不是装死呢，黑熊心里产生了疑问。

终于，黑熊还是没能违背自然规律，在聪明的智商占领高地之前做出了决定，就算这个人长得再顺眼也不能吃他，因为吃死人实在是太晦气了。

黑熊摇头摆尾的走了，良久，宁采臣醒来，天色已暗，弯月如刀，好在前面有间破庙，虽然陈旧，但在这荒烟乱世有瓦遮头已算幸运。

寺庙叫“兰若寺”，不知是何年所建，但似乎已很久没人来过。

斯是陋室，石佛倾塌，蛛丝漫布，杂草丛生。

宁采臣找了处干净的所在，盘腿坐下，简单吃了点干粮，喝了口水，然后从怀里掏出本《玉蒲团》看了起来。

他看得津津有味，如痴如醉，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突然出现的两只红眼毒蛛，毒蛛从佛像后面不显山不露水的爬出，冲宁采臣而来，就在要钻进他衣服里的瞬间，突然不晓得哪里冒出道白光，两只毒蛛霎时无影无踪。

宁采臣一目十行，边翻书边流哈喇子，房梁上突然又出现三条响尾蛇，攸乎间三蛇齐出，弹射如风，眼见他就要一命呜呼，不晓得又是哪里来的白光，三条蛇瞬间断成六截，奇怪的是，竟然连一滴血都没洒出来。

夜色渐深，月色渐隐，不知不觉间，书已看了大半，宁采臣打了个哈欠，想着明天还要赶路，不如早些歇息。

刚要闭上眼睛，只听门吱呀一声，一个出落的玲珑剔透的妹子飘了进来。

宁采臣眼都直了，一扑棱站起，冲女子轻施一礼道，姑娘，你好漂亮呀。

妹子站在门旁，面色如霜，冷冷道，还以为是个书生，原来是个淫棍。

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本来就很美，我若说你丑的跟鬼打似的岂不显得虚伪。

看你相貌堂堂，竟然油嘴滑舌，早知道刚才就不应该救你，任你被蜘蛛和毒蛇大卸八块。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不过，刚才就算姑娘不出手，在下也未必就性命堪忧。

呦，挺能吹呀。

那倒不是吹，只是在下早年间机缘巧合下清蒸过一只莽牯朱蛤红烧过一条天山冰蚕，早已百毒不侵，莫要说那蜘蛛和毒蛇，就算拿鹤顶红当水喝也一样无碍。

吹牛不花钱你就可劲造吧，好好的一个神怪风格被你硬吹成武侠我也是醉了。

什么神了鬼了的，你这是迷信知道吗，如花似玉的一个小姑娘怎么说起话来跟跳大神似的？

你说谁跳大神呢？妹子怒目圆睁，柔荑一指。

说别人能对得起你不？宁采臣依然一副恭谦有礼的样子，说出的话却差点没把妹子气死。

哼，本来看你剑眉星目还以为你是谦谦君子，不忍你命丧蛇虫之口，现在看来，我真是闲的，怪不得树妖姥姥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既然如此的话，不如让我吃了你吧。妹子说着，突然变成一副厉鬼模样五指成爪向宁采臣抓去。

本以为宁采臣会惊慌失措，哪知他不慌不忙掐诀念咒，一道结界突然出现将妹子挡住，任她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冲破，宁采臣又念了个口决，烈焰升腾，妹子急忙闪避。

你会法术？妹子一脸惊诧。

嗯呐。

你不是书生吗，怎么会法术？

从头到尾我都没说过自己是书生，怎么，我脑门上刻字了吗？宁采臣反问。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收账的。

怎么会，你这么弱质潺潺，连个纹身都没有，哪里像收账的了。

此账非彼帐。

那你说说是什么样的账。

这个俗话说，人分三六九等，肉分五花三层，其实鬼也如此。有的人活着的时候不干好事，死了变成鬼也不让人省心，出门不捡点什么就算丢，我要做的就是把他占别人的便宜给要回来，要不怎么说呢，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哎呀，听起来好复杂。

其实一点也不复杂，说白了我只不过是个潇洒倜傥的小道士而已。

真不害臊，哪有自己夸自己潇洒倜傥的。呀，你是道士，那你一定很会抓鬼了？妹子说着说着脸上露出惊恐之色。

你别怕，我虽然是个道士，可我只抓恶鬼，像你这种淘气鬼我是不会抓滴。

咦，你怎么知道我是鬼？妹子一脸好奇。

要是连鬼都分辨不出，那还抓个球啊，不得把我们修道界的脸丢干净。

道士都这样吗，为什么我听别的鬼说道士都好可怕，只要被他们撞见，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把元灵打散。

你说的那些是伪道士，整天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说是除魔卫道，其实还不是为了一己私欲破坏鬼界秩序，他们捉的鬼越多，修行就越深，可即便是他们渡劫成仙，也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神仙里面大部分二百五都是他们变的。

这么说，你还是个有原则的道士，那我就放心了。妹子说着长吁了一口气。

不过，这趟来，我可不是为了收账。

那是什么？

是为了给人带句话。

给谁带话？

我师父。

你师父是谁？

天下第二帅道士，燕赤霞。

不用说，第一肯定是你了对吧？

你真聪明，智商还算是比较过关的。

虽然我没听过这个名字，但能做你师父，想必一定很厉害，只是不晓得这么厉害的人要你带话给谁呢？

你姥姥。

你姥姥！说话就说话，干嘛骂人啊，我又没得罪你。妹子冲宁采臣气呼呼地说。

哎呀，误会了，我说的你姥姥不是你姥姥。宁采臣看妹子生气了，赶紧急赤白脸的解释。

那是谁姥姥？

不是谁姥姥，就是你姥姥。

你还说？

就是你树妖姥姥。

哦，你师父让你给树妖姥姥带什么话？

这怎么可以轻易透露？

哎呀，你就说吧，我保证不跟别人说。

那不行，我可是一个守口如瓶的人。

你看你这人，连句话都不愿跟朋友分享，就算长得帅又有什么用。妹子说着撅起小嘴转身要走。

等等。宁采臣说。

干嘛？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长的帅有什么用？

不是，前面那句。

你看你这人。

不是，中间那句。

连句话都不愿跟朋友分享。

是了，就是这句。师父只吩咐不能跟陌生人说，可朋友就不一样了对吧？

嗯嗯。妹子欢快地点起了头，一脸期待。

我师父让我跟你姥姥说，黑山老妖一直以来都在搞什么百妖联盟，妄图继孙悟空大闹天宫后再挑起第二次神魔大战，他之前曾邀你姥姥参加，被拒绝了，我师父收到风，黑山老妖不日会再次邀你姥姥进百妖联盟，若是再被拒绝恐怕会迁怒与她，所以师父让你姥姥出去游个山玩个水啥的，避避风头。

就这事儿啊。妹子一脸的失望表情。

这事儿咋啦，难道听起来不十万火急吗？

怎么说呢，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界定“十万火急”这词儿的，不过在我看来，这可算不得大事儿。

那在你眼中究竟什么才算大事呢？

那可太多了，比如中午吃什么饭啊，穿什么颜色衣服啊，擦什么香味胭脂啦。

宁采臣讶异的下巴壳子都快掉了，冲妹子伸出一个大拇指不无赞叹地说，你心还真大。

那有什么的？

你是没听说过黑山老妖的厉害吧？

你也没见识过姥姥的手段啊，姥姥一出手，天地无光，日月变色，山崩地裂，江水倒流，妈呀，怎么那么吓人呢？

宁采臣笑了，露出一副你TM在逗我的表情。好了，姑娘，我也不跟你开玩笑了，你带我去见你姥姥吧。

这种小事我跟她说就成了。

那可不行，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况且师父交代了，必须当面把这事告知树妖姥姥。

好吧，好吧，知道你是个有原则的道士。

是有原则的帅道士，请注意你的用词。

哦呦，知道了，走吧，帅道士。

对了，咱俩都朋友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聂小倩。

好名字，快赶上我的好听了。

呸，不要脸。

对了，你那么厉害，刚才碰见黑熊咋还装死呢？

这个，宁采臣脸红了一下，我主要是法术比较高强，物理攻击嘛，咱犯不着跟熊较劲不是？

哦，好吧，呵呵。

2

好吃不过饺子，说话不过脑子。

树妖姥姥的居所叫树洞，不过这个树洞可比你想象的要大的多。

人间也有树洞，除却物理层次的意义不谈，也有人把它当成倾诉秘密的一个地方，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说给树洞听好了，说完之后，心旷神怡，天朗气清。

妖界只有这一个树洞，也可以称之为妖精的避难所。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世风却日下，妖心也不古。

做了好事的会被说装蒜，助人危难的会被说有病，反倒是除了抠脚啥也不会的猥琐汉子整日里充当键盘侠，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这个世界不可以是这样。

所以，树妖姥姥就施展法术创造出这一方天地，这里有被活埋的女婴成精，也有被告白不成反被杀的女孩成精，更有生孩子的时候婆家要求保小不保大屈死的孕妇成精。

只要来到这里，所有的郁结和不快都能得到开解，这也是黑山老妖看中这里的地方，因为有太多的怨气和不甘。

树妖姥姥跟宁采臣想象的似乎不太一样。

在他的意识里，树妖姥姥大概是一个白发苍苍，拄着拐棍，慈眉善目，老树盘根的婆婆模样，可见到她本人才知道，这声姥姥实在是把她叫老了。

虽然她比聂小倩大的多的多，可修为上的事，几百数千年也不过是过眼云烟，哪有用这个作比较的。只看她的容颜，说是小倩的姐姐也有人信。

她看人的时候，眉目含情，说话的时候，笑容可掬，甚至连让人给宁采臣上茶的时候都带着那么股子慵懒又高贵的气质，仿佛刚晒饱了太阳正伸着懒腰起来的喵星人，天然骄傲不做作，大方怡人悠自得。

宁采臣开始有理由相信他师父跟这个女人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则让他堂堂一个潇洒倜傥的天下第一帅道士传话给一个妖精，提醒她出去躲躲，无论传到哪里，都会让人笑劈叉好吗。

他让你来，为什么自己不来？宁采臣还打算胡思乱想，树妖姥姥的一句话把他拉回了现实。

师父说他有点事要办。

什么事？

这个就不清楚了，不过应该是挺重要的事，否则他一定会亲自前来。

哦，那他说没说如果我不走的话他打算怎么做？

我想想啊，宁采臣敲了敲脑袋说，师父好像说，不管你走与不走他都会来这里，如果你离开的话，那是最好，要是没离开，他也会跟黑山老妖拼死一战，护你周全。

算他还有点良心，既然如此的话，要是没什么事你也在这住下吧，等你师父来了你再跟他回去，这几天就让小倩陪你逛逛。

什，什么意思，你不走？

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

可，师父说。

区区一个黑山老妖就把我吓的连家都不要了，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额，那好吧，我在这多少也能帮你对付对付他。

那倒不用，你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出手的道理，小倩，这几日你就好好陪着宁公子，千万别怠慢了他。

知道了，姥姥。

3

好吃不如饺子，可爱不过老子。

聂小倩实在是一个很可爱的姑娘，一开始宁采臣还以为她缺心眼，后来才发现，她的善良发自肺腑，单纯无人能及。

比如看到老人摔倒在地上，别人都避之唯恐不及，只有她一路小跑着上去把老人扶起，有时候碰到不知道什么原因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老人，还会第一时间把人给送到医院去。

宁采臣曾提醒过她，小心被坏人给讹诈。可聂小倩说，要是大家怕被讹诈都不扶，万一有一天是自己的家人倒在地上该怎么办呢？

宁采臣没说话，陷入了沉思。

再比如看到路边跪着的乞丐，别人都熟视无睹，只有她看见求路费的就给钱，看见写没吃饭的就去买了吃的给人家送去。

宁采臣提醒过她，路边的乞丐，十有八九都是假的。可聂小倩说，哪怕只有一个是真的，在别人走投无路的时候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呗？

宁采臣还是没说话，再次陷入了沉思。

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宁采臣越担心这么有思想的姑娘不知道以后谁这么好福气会俘获她的芳心，有时候，宁采臣也会想若是他跟小倩在一起了之后究竟会被她乐死还是气死。

越想越乱，越乱越想，聂小倩似乎能读懂宁采臣心意似的，不再总是做一些在宁采臣看来傻里傻气的事了，而是令他出乎意料的做了件称得上大快人心的事。

最近妖界热搜榜的话题人物是一只萝卜精。

其实萝卜成精不算什么稀罕事，这年月，只要有上进心，哪怕是一条内裤，一片卫生纸也有它的用武之地。

这萝卜成精之后，倒也算是奉公守法，对自己有比较清晰的妖生规划，先是写了诸如《XXX，你给我等着》、《XXX，你给我歇会》或者《XXX，你给我玩去》之类的文章获得大量关注，随后他身为一个植物干起了动物的活，娶了妻生了娃，还一生生俩，一个小丫头一个小小子儿。

按说，这萝卜精也算是妖生赢家了，可妖吃五谷杂粮，没有不生病的，只是病的不是他，是他闺女，得的还是疑难杂症。

要说这萝卜精也算是有点想法，一没玩众筹，二没博同情，干净麻利快的写了篇《小萝贝，你给我站住》，只要转发就有人打钱给孩子治病，一时之间，读者的爱心泛滥的不要不要的，短时间内就形成了巨大的筹钱效应。

俗话说，太阳下面无新事，很快，有妖媒爆料，这萝卜精并非一穷二白给孩子看不起病，不但有公司，还有数套房产，而后，愤怒的妖众就质问他为何不卖掉房子给孩子治病，大概是这萝卜精把读者的智商都想象的跟他文章水平一样高，居然说三套房子一套是给妖儿子的不能卖，一套是给妖媳妇的不能卖，还有一套是给自己闭关修炼的更不能卖，敢情除了孩子的命不重要，其他的都挺要紧。

然后，愤怒的读者不干了，甚至不是读者的也不干了，纷纷表示这种妖简直丢尽了妖精的脸，不但要把钱要回来，还要追究到底。

小倩听说这事后也很激动，宁采臣以为按她的性格，最多把小女孩病治好就完事了，没想到她不只把小女孩的病治好，还把她抱回了树洞，顺便把病原也转到了萝卜精身上。

小倩的原话是，我看他文章里动不动就感同身受，既然他有这个心情，也别感同了，直接就让他身受吧。

这事让宁采臣对小倩刮目相看，按说小倩把病原转移到别人身上挺不地道的，但她害的是妖，不是人，所以即便宁采臣是个惩恶除奸的道士也拿她没辙。

4

初六日，惊蛰。

黑山老妖来的似乎比预计的要早一些。

那天，宁采臣正搁小树林里跟小倩表演自己降妖捉怪的戏码，突然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宁采臣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这师父没来，老妖倒先来了，眼前唯一有战斗力的，除了树妖姥姥和自己给儿，排来排去也没几个人了。

但是没有办法，硬着头皮上吧。

他拉着小倩的手就往树洞跑，好容易跑到地方，却被眼前一幕惊的说不出话来。

黑山老妖黑气笼罩，身后是张牙舞爪的无数妖众，树妖姥姥白衣裹身，清气凛然。

不知道什么风把黑山大哥吹来了？

树妹，你知道我这个人，不会拐弯抹角，我就直说了吧。一直以来，咱们不但被神仙看不起，连人间的佛道都不拿咱当回事，说降魔就降魔，说诛妖就诛妖，我就寻思着得给他们算算账，咱这百妖联盟也成立有段日子了，上次请你，你说有事忙，这趟老哥我亲自来，你可无论如何也要答应。

黑山大哥，你看的起我，小妹自然是欢喜的，只是这树洞这么大，林林总总这么些孩子需要照顾，我实在是脱不开身，更何况自己有多少斤两心里清楚，所以，不敢耽误您的大业，还望另请高明。

嗨，这还不简单，不就是这些小妖精耽误你事了吗，我把他们全杀了不就结了。四大护法，动手。

等等。

怎么着，树妹，莫非你还有比杀她们更残忍的法子，哎呀，你可太坏了，我真没找错人。

姓黑的，我树妖向来跟你井水不犯河水，你今儿个来到我这，兵不解刃，马不卸甲的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我刚才说的话就算是个傻子也听得懂了，你竟敢口出狂言，老娘今儿明告诉你，你怎么来的怎么给我回去，你那什么破联盟，老娘不稀的进，还有，你敢动我的人一手指头试试。

树妖，老子诚心诚意的邀请你，你敢不给老子面子，那就不要怪老子发飙了。四大护法，来呀。

哼，就你有护法，当老娘的娘子军是吃素的吗？

攸忽间，风云乍起金雷动，人鬼变色天地惊。

从皓日当空到暮色渐临，这一战也不知打了多久。

原本郁郁葱葱，花香四溢的树洞已被鲜血和火光引燃。

百妖联盟四大护法已去其三，树妖的娘子军也折损近半。

宁采臣倚在树上，撑着不让自己倒下，聂小倩遍体鳞伤，树妖满脸是血，浸透衣衫。

黑山手执利剑，气喘吁吁，剑气半黑半红，黑的是邪光，红的是血色。

树妖，降了吧，你我实力相差太多，我这里近万妖众，你只区区几百小妖，再斗下去，无非是我多死几个喽啰，你这树洞，今日可就要被我灭门了。

呵呵，姓黑的，你话可真多，是不是知道自己大难临头，再不多说几句就没的说了？树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好，有骨气，既然如此，老子不把你这树洞杀个底朝天算是对不住你了。小的们，一个喘气的都不许给我留。

又是一番厮杀，又是血溅满天，又是遮天蔽日，终归寂静无声。

宁采臣倒下了，聂小倩倒下了，树妖不想倒下，可她已无力为继，她看了最后一眼已被烈火灼烧的支离破碎的树洞，不甘的向后倾倒。

哈哈哈，小的们，把她们三个给我捆起来，绑到神树上，我要让这天下的神鬼都看看，跟我黑山作对是什么下场。自今而后，神挡杀神，佛当灭佛，不服我的，就一个字——杀。

5

一阵清风吹来，宁采臣悠悠醒转，放眼望去，自己被缚在一棵大树的枝杈上，旁边还有小倩和树妖姥姥。

小倩，快醒醒。

宁采臣拼了命的叫醒小倩，小倩醒来后却是一脸的茫然无措。采臣，我们怎么在这儿？

我也不清楚，大概又是黑山老妖的诡计。

两人刚要叫醒树妖姥姥，却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正极目远眺，似乎在张望什么？

看到他们三人苏醒，树下的妖众开始骚动起来。

妖王，是时候杀鸡给那帮猴崽子们看看了。仅存的一个护法冲黑山老妖耳语了几句。

唔，好。黑山老妖正在闭目养神，缓缓睁开双眼，一个纵身，腾空而起。

他面对着被缚在神树上的三人，冷冷说，你三人还有何话说，若是肯跪下求我，大概能饶条狗命。

免了。宁采臣和聂小倩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出两个字，说完后，两人都吓了一跳，而后相互看着对方甜甜的笑。

姓黑的，你跟我之间的事无谓牵扯两个孩子，这样吧，我给你跪下磕头，求你放过两个孩子。树妖看了黑山良久，淡淡地说。

哈哈，好，只要你肯跪下给我磕一个，再叫我一声爷爷，我就放过他俩，如何。黑山老妖挑衅地说道，边说边施法把树妖腰间的捆妖索褪去。

你最好说话算话。树妖说着倒头便拜。

不要啊，姥姥，我们不走，死也不走。聂小倩和宁采臣冲着树妖又喊又叫，树妖头磕在地上，不为所动。

好了，你要我做的，我已做了，请你信守承诺，放过两个孩子。

啥？

我说，请你放过这两个孩子？

什么孩子？你知道他俩杀了我多少妖众，想让我放过他们，简直是痴人说梦。

你竟然食言？

食言怎么了？食言而肥不懂吗，要不我咋长这么胖？哼，老子玩也玩够了，爽也爽完了，现在老子没心情逗你了，小的们，可以动手了。

黑山老妖话音刚落，刷刷刷三把利箭破空而出，直冲三人面门，树妖心酸地看了看宁采臣和聂小倩，两人倒是乐得其所，笑脸盈盈无畏赴死。

等等。

有人说话，可似乎他说的也没什么用，开弓没有回头箭，就算人能听懂，这箭又哪能他说等就停下来的。

既然不能停下来，那就换个方向吧。

这人说完，那箭就像听得懂人话似的，本来冲向树妖姥姥三人的突然拐了个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在了三个弓箭手的屁股上。

哎哟，雾草。三人瞬间倒下，抱着屁股鬼哭狼嚎起来。

怎么回事？黑山老妖大骇，急忙眺望四周。

嗨、嗨、嗨、别找了，搁这呢。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在他背后，拍了拍他肩膀。

你是谁？

我你都不认识，还敢自称老妖，你忘了，我燕赤霞啊，上次你老婆跟人家跑了还是我帮你抓的奸呢，给你帮这么大忙你都能忘，老实说，你这人可有点不地道啊。

瞎说什么，我老婆几时跟人跑过。

别不承认了，我知道戴绿帽子这事有点难以启齿，可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必须带点绿不是，你也别太想不开了，你这样想，你老婆不要你了对不对，她也没要我啊。

你再胡咧咧，老子作法收了你。

你看你，还是这急脾气，别说你脾气不好，女人缘倒真不错，你现在的媳妇可真好，拢共才有二十八个前男友，算是贞洁烈女了。

呀呀呀，气死老子了，哪里来的疯子，竟跟老子搁这扯闲篇，我要不弄死你我都对不起你。

哦，说你两句你就受不了了，那你欺负我女人这事怎么算？

谁是你女人？

你说呢？

就这树妖，你TM鬼迷心窍了，老子看你像个道士，她可是个妖精，你们是不会有好结果滴。

我燕赤霞这辈子毁就毁在这就话上了，当年道爷下山捉妖，第一个碰见的就是她，我师父说人妖殊途，所有人都说我俩是不会有好结果滴，好吧，一耽误就TM耽误了道爷一辈子，现在你还敢跟道爷说这话，你刚才怎么说的来着？

我说什么了。

对，道爷今天不抽的你满脸桃花开就算对不起你。

你真有种啊！

哼，黑孙子哎，道爷之所以让我徒弟来树洞就是想去黑山阻止你来这里，你可真有脑子，居然敢弄个分身跟道爷玩，亏得道爷火眼金睛才没误了大事，不然要是被你害了，活劈了你也换不回我媳妇儿。

发什么呆呢，小的们，燥起来。

你个黑孙子欺负老子人少是吧？宁采臣，有人要跟你师父干起来了，你还搁那跟没事人一样看戏呐是吧？

师，师父，我被绑住了。

放你奶奶的花天酒地连环屁，你自己瞅瞅。

宁采臣低头一看，身上的枷锁不晓得什么时候消失了，不只是他，连树妖和小倩身上的也不见了。

师父，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被他们砍死的。

就知道你小子还有点良心。

我会闭上眼。

我去你奶奶个嘴儿。

小倩。

嗯，采臣。

咱俩一组，我师父跟师娘一组。

采臣，别听你师父瞎说，他就爱开玩笑。树妖说着，声音却越来越细，到最后已几不可闻。

今儿个，老子就让你这个黑孙子看看，欺负到我燕赤霞头上是什么代价，狗日的，给我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咯，这是我媳妇儿，这是我徒弟，这是我徒弟的媳妇儿，你真是作的一手好死，欺负谁不好，欺负我整个家，纳命来吧。

漫天尽染，血色烟霞。

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