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爷,求你点事呗!”
“你小子是真不消停啊!”
余良猫着腰,左手递上了一根烟,右手的火机很清脆的响了一声,焰苗窜的老高。王老头坐在藤椅上,盘着二郎腿,撅着嘴接住了烟,嘴上的胡渣白白黑黑错落有致,还隐约闻到了一丝被火烤的糊味。
“咳...咳...软的好啊。”王大爷往后一仰,吐了个懒懒地烟圈,把后脑勺搭在了藤椅上。“你咋还学会偷钱了啊,小良。”
“我没有,不提不提。”余良蹲下来给王大爷揉着腿。
“行,有什么事说吧。”
“我弄几块铁皮走,能成不,大爷?”
“不卖铁了?改收铁了?”王老头指了指破烂场门口的牌子,老王回收,“看看牌子。”
王老头白了余良一眼,像是遇到了同行,那骨质疏松的腿脚都变得灵活起来,愣是要站起来回屋。
“大爷您别激动,我给钱,给钱。”
“六毛,少一分不卖。”
余良揉腿的手更使劲了,他来卖铁才要五毛五,这回收几块铁皮又提了五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他咬了咬牙。
“谢大爷您咧!”
破烂场的光景一片升腾,左边是摞成山的废纸壳子和啤酒瓶子易拉罐,右边是破铜烂铁金属废弃物。余良向右跑了过去,找了几块长长的铁皮板子和一个废旧的电风扇。
“电扇送你,一共十五。”
王老头娴熟地在秤上一摆弄,又坐回了藤椅,伸出食指和中指。余良又递上了一根烟,挤走了那中间的空气。
吧唧,余良放低了火机,火苗红红的外焰温暖的包裹着烟头露出的黄草,王老头吸了一口,烟雾没拐弯,直直地往天上跑去。
那天的飞机开放了,但是被围了一圈警戒线,不得靠近。余良发现机头上还有他踩出的大脚印,像个被浪拍在沙滩上的死鱼,一动不动的,睁着大眼睛,能看到很远的地方。但是就是没看到安怡,杨凯和王芸走得很近,还能听到他跟王芸吹着牛逼打着趣。
“这飞机,昨晚我们就来过了,还爬上了机翼。”
“这导弹,摸上去凉凉的,还能发射。”
“你就别上去了,我怕飞机塌了。”
王芸像只蹦蹦哒哒的小兔子,一走一走甩起腰间奶白的肉跟着杨凯,俏皮的发型再长一点兴许能盖住她庞大的身躯,让她的可爱散发的更好接受一点。不过这些在王芸自己眼里好像都看不见,因为她眼里只有杨凯。
一大早,王芸就买好了早餐,一份豆浆两根油条和两个鸡蛋。自己嘴里还啃着油条,站在男宿的门口等着杨凯,余良系着裤带和杨凯走出门的那一刻, 他能从头到脚的感受到王芸看到杨凯时那极具冲击力的期待,变成一只火红火红的凤凰扇着略沉的翅膀向他扑来,虽然顺带撩到了余良的脸,但也没什么坏处,杨凯给了余良一根油条和一个鸡蛋。
勉强能吃饱。
接下来整个参观,余良总感觉少点什么,不仅没找到安怡,连杨凯的身影也会时不时被王芸遮挡住。
王芸说安怡提前回去了,为了准备什么比赛,余良没听懂。他要走了杨凯的储藏室钥匙,一回去就拉出了三轮车,还去了趟破烂场,准备这个周末把它完工。
还缺两桶漆。
余良把鞋底里藏的买烟钱掏了出来,走进了油漆店换出了两桶绿漆,那钱上的味还让店员纳闷,贴近鼻子闻了闻,估计家里是个炸鱼的。
“余良,你这是要干嘛呢?”
“你看还缺啥,凯子。”
今天很热,太阳光着膀子拿着皮鞭抽打着蒸腾的地面。空地上还有一辆破旧三轮车,一个破旧电风扇,三块铁皮板子,两桶油漆。
“我要做架飞机!”
杨凯看了看两桶绿色的油漆,瞬间想起了那晚小河边安怡说过的话。
“还缺个东西,你等等。”
杨凯跑回储藏室扒翻了起来,从一堆纸箱里找到了一顶帽子,又气喘吁吁的跑到空地来,递给了余良。
“飞行员,阿良!”
“到!”
“哈哈!”
余良拿过了帽子,拍了拍上面的灰,没掸净,又哈了哈气,拿袖子使劲擦了擦。帽子是杨凯几年前买的皮帽,正好带着两个下拉的小耳朵,棕黑色的,像极了飞行员。
帽子弄干净后戴在了余良的头上,牛仔袖子撸了起来,运动裤腿也爬上了膝盖,随着油漆桶盖上拉环的响声,他们忙活了起来。
余良把废旧电扇的扇头拆了下来,用抹布擦干净后拿铁丝固定在了车把前,还用手拨弄了几下扇叶,没问题,纯手动转的起来,还拆掉了电机,有风来也能像个风车呼呼转上几圈。
铁板让杨凯都刷成了绿色,一个倚一个的晾了起来。
“余良,这油漆多少钱?”
“咋啦?”
“真是臭臭的啊!不好闻。”
“去一边,这是梦想和爱情的味道!”
“你还真不害臊!”
“说有就有,你小子都比我快!”
“那得感谢你啊!来来,尝尝你的梦想和爱情!”
“你大爷!”
杨凯拿着刷子抹了一把油漆追着余良满空地跑,把三轮车都绕晕了,直到两人捂着肚子笑到不行,然后一起躺在了地上,摆成了两个大字,任凭午后的阳光晒在脸上,暖洋洋的。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向着天空大口喘着粗气,余良歪着头看着杨凯,那顶皮帽侧面还有个鹰样的铁牌,压在地上,硌的太阳穴有些疼。
“凯子。”
“嗯?”
余良愣了几秒,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然后立马站起来抢过了杨凯手里的刷子,杨凯的小白脸唰一下多了一道毫无防备的绿,猛地一下坐起来,指着跑掉的余良。
“余良!”
在一片嬉闹声中,三轮车变了个样,晾干了的铁板横在了后斗上,长长的,像三轮车伸着两个大胳膊,用尼龙绳和铁丝固定住,余良还弄了两个小垫子,放上还能坐人。三轮车把上白色的风扇很是突兀,螺旋桨的感觉很足。整个三轮车的后斗也都刷成了绿色,侧面还用黑笔写着三个大字。
余良号。
他盘着腿坐在地上画了好久,涂了又描,描了又涂。
在余良心里,有一条长长的跑道一直通往安怡,向着梦想,这架绿色飞机的引擎也已经注满了燃料,随时准备收起轮子,鼓起脸庞,奶足了劲,飞向远方。
“安怡什么时候比完赛?”
“王芸说周天下午。”
“好,去接她!”
“没问题!推车我在行!”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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