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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谢建国想当年,可是电线厂组织的工人*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里面,唯一毛遂自荐的导演兼歌手,仅凭着这种石破惊天的勇气就无人可敌。
应该是牛掰的很!
这倒不是因为他长得有多么帅气,或者专业出身有多么惊人。论起他的长相倒是极其地一般,大家伙儿背地里都叫他“鞋拔子”,可见他的脸很长,并且有超人的弯度。说起专业出身,跟宣传队里的其他年轻人也是一样的寒酸,就是一个抽调回城的穷知青。
我牛掰的是才华!他说。
我当时在工人宣传队里是小提琴手兼舞蹈演员,偶尔也会参加一些小品节目的演出,所以跟他的接触比较多。在那个抓革命促生产的*文*化*大*革*命*的非常时期,工厂里一个人都得当成两个人来使用,没有两把刷子谁也混不到厂文艺宣传队里边来,要知道在电线厂的工人文艺宣传队里面,专业剧团下来的漂亮女演员就有好几个,都曾经是响当当的人物。毕竟是脱产排练又是半专业团体的赶脚。那时候社会上已经基本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了,只有八个*样*板*戏*在各地轮流上演,八亿人民都在观看同样的节目,看得人们就是睡着了,在睡梦里都能哼上两句标准的台词了。你如果一不小心唱跑调了,就连三岁孩子都可以纠正你。
那是一个特殊的年代……!
(2)
谢建国虽然自己的模样不济,也没有什么显赫的专业出身,但是仍然是自视清高。
平时的那身打扮就与大家伙儿不一样,无论是春夏秋冬、也不管是冷是热都与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他总是披着一件黑不溜秋的不土不洋的大长袍,让人分辨不清楚是大衣还是马褂。他的脖子上还总是一条长长的深灰色的长围巾,脏乎乎的也同样是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颜色。到了冬天,他的脑袋瓜上总戴着一顶板板正正的皮帽子,那是一顶正宗的高档货,怎么看也能值上半拉自行车吧。所以再冷的天气他的皮帽耳朵都不会放下来,因为惧怕折坏了自己的皮帽子,又怕影响了自己的高大形象。在没人看见的时候他就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急奔,遇到了熟人马上就会放下自己的双手,楞是一副可以英勇就义的样子,并且故意坦然自若的漫步在街头,厂卫生所里经常有人看见他往自己的耳朵上涂抹冻疮膏……看着都能疼死个人儿。
我的天!
在冬天他自己遭一点罪也就算了,别人也没有什么具体的不良感觉,最多只是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而已。
嘿嘿嘿...
“这小子,真扛冻!”
不过到了夏天,问题就来了。再热的天儿他也是围着那条长围巾, 好像也应该不是什么全毛的玩意儿,吸汗的性能那也是有目共睹滴,只是那种猫骚狗臭的气味儿实在不敢让人恭维。三五米开外还好说,知道味道有些不对,最多是摇摇头也就算过去了。
“卧槽!”
“好像这附近谁在家里养了一只狐狸吧,还真挺臊滴。”
可是若是呆在一个排练室里,并且是近在咫尺地聆听谢导演的教诲,那才真正叫上一个痛苦的折磨。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得上鼻炎了,熏得你是晕头涨脑,恨不得马上就逃离这是非之地。
地面上的就是有个耗子洞都想钻进去。
味道就跟当时闹市区胡同里的公共厕所是一样滴,辣豪豪的骚臭气味是直打鼻子还熏得眼睛发麻……令人窒息啊。
眼泪是不由自主地往下流啊,比忆苦思甜大会上的表现真实多了。
我去!
谢导演在这种情况之下,那才叫一个真正地没有感觉。他不断地把自己滑下肩头的围巾往上那么一撩,紧跟着就应该是一个大甩头的动作了,那造型整个郎儿就是一位国民党时期的五四青年,仿佛是在街头上讲演的高大形象。估计在他自己的心里,这种高大上的感觉是杠杠滴!
他奶奶个腿……
熏天熏地的臭气就会扑面而来了。
谢建国不仅仅是在给年轻人导演节目的时候口若悬河,时不时的来上一把男低音独唱仿佛也是很迷人。他那富有磁性的男低音,不知道打动了多少年轻姑娘的心,所以尽管他身上有一些怪味儿,但是并不影响他在工人文艺宣传队里的导演地位,平日里年轻的姑娘们仍然愿意和他吵闹成一团。大家伙儿都是住在独身宿舍里,一些男女之间授受不亲的风言风语就免不了流了出来。
谢建国虽然的伶牙俐齿,但是和许多年轻姑娘的关系都说不清楚。
“渣男”这两字只是现在人们的定义,那时候大家伙儿都说他是彩色蜡笔不叫蜡笔:
“小色棍一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3)
转过年的冬天,谢建国出事了。
听说是在车间里上夜班的时候,对一位新来的漂亮姑娘动了点儿粗,没想到年轻的姑娘彻底的不干了。大半夜滴,她哭哭啼啼的闹到了值班的厂部领导那里。有人说当时谢建国在车间里都给她跪下了,姑娘仍旧是不依不饶……看来着实是伤得不轻啊。
谢建国事后反省说:
“唉,忘记了她是一个新来的姑娘了,要不然就凭我的才华,她早就肯定是上赶子来侵犯我了。”
“老子稀罕她一下都是她修来的福气。”
只是时机问题,谢建国说。
正好赶上厂宣传队又要集中训练,准备参加市里的工人文艺汇演,工会干事兼宣传队队长就想借此机会强调一下宣传队的纪律。在会议上队长首先点名批评了他,可是谁也没有想到,队长的话音未落,谢建国“腾”地一下子就蹦了起来,一张阴沉沉的脸已经憋成了黑紫额色,就好像是谁霸占了他的女人一样。他大声说:
“我揭发!”
大家伙全都楞住了。
“队长他偷听敌台。”
谢建国的这句话一冒出来,队长立马就哑巴了。老实巴交的队长根本没想到谢建国会从这儿捅出了一刀子,黄豆大的汗珠眼瞅着从额头就流了下来。
看到大家伙儿惊诧的目光,谢建国又紧接着强调了一句:
“再有、就是队长还曾经当着大家伙的面前泄露过国家机密......!”
“他曾经说过,解放军的空军里也有人驾机叛逃了台湾。”
这还真是事实,队长是空军飞行驾驶员病退下来的退伍兵,平时聊天的时候说过一些部队上不为人知的事情。
……
会场里刹那间变得鸦雀无声。
这还了得!
这在当时可是最敏感的政治问题,如果追究起来,这每一条都有被关进牛棚里的可能性啊。
大家伙儿是面面相觑,一股子为队长担惊受怕的情绪漂满了整个房间,工会主席只好尴尬地站了起来。
“大家伙儿回去以后就不要乱讲了。”
“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众人是一声不吭。
会议也不欢而散了,谢建国强暴新人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啦。不过这时候大家心里都转悠着一个念头:
“操、这小子、不太好惹啊。”
“不过也是真够阴损的!”
谢建国虽然继续在宣传队里当他的导演,可是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风光,大家伙儿都有些不买他的帐了。一个随时随地都可以出卖朋友的家伙,大家伙儿当然都敬而远之。
谢导自己好像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
他永远是那副五四青年的形象,讲话的时候仍然是打着胸音,据说那低沉的声音都是从他的脑后头腔里面发出来的。
专业用语是:头腔共鸣。
过去的时候大家伙儿都会围在他身边听他讲声乐课,虽然都要忍受一定程度嗅觉上的痛苦,不过大家伙儿还是都很捧场滴。
如今都敬而远之了……只当没看见他。
平时大家聚在一起聊天,只要是谢建国凑过来,大家伙儿都会藉故离开。就连平时喜欢跟谢建国打闹的女孩子,也都变得支支吾吾的。
谢导、您先忙,我、我、也忙去了……
谢建国变成了孤家寡人。
谢建国每天清晨照样站在厂部楼顶的平台上练习发声,不过姑娘们都离他远远的。再也没有往日的热闹景象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唱出的歌声确实难听,即使是想上台表演也发不出什么共鸣了。
“他的嗓子发炎了,应该是罪有应得吧。”
厂卫生所的大夫说。
欲知后事如何 且听下回分解。
(未完再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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