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和老爸打电话,聊了一会儿家常。老爸突然说:“阿缓没了!”
我一惊,急忙问:“怎么没的?”
“听说是乳腺癌,本来差不多快要好了。前不久发现她老公趁她生病期间,在外面找了人,她一气之下喝了~药,结果没抢救过来就没了。”
我好一阵沉默,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阿缓是我一个远房堂叔的女儿,比我小一个月,我们住前后屋,也算是发小吧?
小时候我们经常一起玩,一起上学,一起藏猫猫,一起挖野菜喂猪,一起摘山泡泡,一起放牛。家乡的角角落落,都曾留下了我们奔跑的足迹,欢快的笑声。
堂叔做一手好豆腐,我记事起他就一直做豆腐为生。开始的时候还养了一头干瘦的毛驴磨豆腐,后来毛驴死了,孩子们也长大了,于是每天早上几个孩子便代替毛驴磨豆腐。
所以那时候上学,阿缓和她哥哥姐姐总是急匆匆地飞奔到学校的。
我记得那时候我对阿缓说:“你们家天天都有豆腐吃,真好。不像我们家,只有客人来了才有豆腐吃。”
阿缓却气呼呼地说:“我最讨厌吃豆腐,更讨厌磨豆腐,每天早上转来转去的,我都晕死了。我反而羡慕你们可以睡懒觉,可以从容去学校。“
只是那时候还小,只知道羡慕自己没有的东西,却不知道别人为此付出的艰辛。
上初中时,因为分重点中学和非重点中学,我和阿缓分开了。我去了重点中学读初中,她却去了非重点中学。
因为非重点中学离家远,阿缓初一没上完就辍学了,在家里帮她妈妈洗衣做饭打扫卫生,俨然小大人一样。反而她那个比她大三岁的哥哥,却一直复读复读再复读,后来还和我同桌了半个学期。
我上高中的时候,阿缓和村里的一帮人,开始去天津插秧、割稻子。不知道每年能挣多少钱?反正他们每年都会去,男男女女一大帮人乐此不疲的。
高一下学期的时候,我因为眼睛做手术修了半年学,在家里休息。
因为刚刚过完春节,阿缓他们还没有外出。于是我们又像从前一样天天在一起玩。
一晃到了阳春三月,山青了,水绿了,各种花儿竞相开放,整个村庄从萧索的隆冬里苏醒过来,涣然一新。
特别是遍地金黄的油菜花,将整个村庄环绕起来,让人如置身画中。
有一天早上,我正在吃早饭,阿缓来了,她上身着一件粉红的的确良村衫,外套一件淡蓝色小西装,下身着黑色高腰西裤,脚上穿一双黑色铮亮的半高跟皮鞋,乌黑的头发披散着,脸上画了淡妆,一幅摩登女郎的形象,看得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我打趣说:“阿缓你这是要去相亲吗?打扮得这么时髦?”
阿缓却皱着眉头说:“我和你去相亲!快点吃饭吧,一会儿我们去赶集,顺便去油菜田里照张合影,后天我又要和他们去天津了。”
我不禁一阵黯然神伤,在这个村子里,虽然和我同龄的人很多,但是除了阿缓,我和任何人都不玩。如今阿缓要走了,以后的我会很孤单。
吃完饭,我换了一件白色的确良衬衫,外套一件天蓝色外套,下身也着黑色西裤,只是我没有高跟鞋,于是向姐姐借了双高跟鞋来穿。
一路颠颠簸簸,好不容易挨到街上,我恨不得脱了鞋光着脚走。阿缓拖着我找到镇上开照相馆的刘保厚师傅,然后我们去小学校后面、兰嵭的油菜田地,照了我和她今生的唯一的一张合影照片。
我高中毕业那一年,阿缓嫁人了。第二年九月初九那一天,阿缓生了个儿子,乳名就叫重阳。
后来阿缓去了南方,虽然她读书不多,但是脑瓜灵活,又加上胆大,居然在某商场租了柜台卖首饰,很快便赚得盆满钵满的。
她很快在南方买了房,将老公、儿子都接到了南方。她老公去了只管接送儿子上学放学,顺便做做饭什么的,闲暇的时候就和附近的人打打小牌。
阿缓的生意越做越大,她把她哥哥、妹妹都弄到了南方,后来连母亲也接了过去。
我结婚那一年春节,她带着全家人回来看了一下她老爸,那是自我毕业以后第一次看到她。
她染着火红的头发,纹了眉,化了浓妆,我差点没有认出来。
她看着依旧素面朝天的我,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一点都没变!”
没想到,这居然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好怀念,那些逝去的岁月;好怀念,那年盛开的油菜花儿……
(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那年油菜花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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