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Klara小贝贝,我怎么就摊上你了啊(论一名男幼师的艰难反抗记)
当我们谈论Thomas Vinterberg的电影The Hunt时需要明确的初始点是,被指控对幼儿性侵的男主实际上是无辜的。这并不等于赤裸的抛出结论–Lucas(Mads Mikkelsen)曾在Fritz Lang的Fury(1936)里饰演同样被错误指控的Spencer Tracy。但Vinterberg并不想去营造那种模棱两可的微妙氛围,就是说为关涉幼儿的成人行为提供开放解释的可能性。这里,牺牲者是成人,而不是孩子。
The Hunt剧本由Vinterberg与Tobias Lindholm合力完成,电影制作精良–完美演绎出简练决绝的风格。即便如此,情节还是微有瑕疵: Vinterberg描画了一个其乐融融的乡间社区,这里的人近乎单纯的以为小孩子不会撒谎,因而不假思索地便将矛头对准了他们中的一员。可以想见Lucas在他好友试图枪杀他时根本无能为力。
Vinterberg在拍摄It's All About Love (2003)和Dear Wendy(2004)这两部影片后又再次回归到社区生活主题,相继拍摄了喜剧A Man Comes Home(2008)和电影Submarino(2010)。The Hunt也是一个根植于丹麦社区日常的简洁故事。除了开场(一群老朋友在野外赤身裸体游泳的场景)响起的Van Morrison的'Moondance',整部影片几乎没有配乐。正如Festen(1998), Vinterberg也是使用的手持拍摄和自然光线。
电影整体基调灰黯,但有几处黑色幽默与其相得益彰。这在Lucas被释放后回到朋友家的场景里达到高潮;当时他正与狂喜的儿子热情相拥,他的朋友隔着窗子吼道,“嘿!对你儿子悠着点,不然还会滚到监狱里去!”Vinterberg在影片最煽情处顺势反讽的能力确保了他可以把控说教的力度,这对严肃议题的电影来说不容易。
虽然从现实主义角度出发,但The Hunt也借用了其它类型片的特质,特别是包含恐怖元素和vigilante风格的复仇类惊悚片。这不禁让人联想起老式影片Frankenstein里抡起棒子的乡民在林间追逐怪兽的场景,甚或Sam Peckinpah的Straw Dogs(1971)里那个文质彬彬的知识分子与疯狂的Cornish农民之间的野蛮混战。
Mikkelsen–Casino Royale里作为Bond死对头的喋血,Valhalla Rising里的Viking战士,A Royal Affair里与女王发生不论之恋的医生–通常扮演alpha类男性角色。作为一名幼师本身地位就不高,偏偏还是离了婚的男人,私生活也让人糟心。但Mikkelsen扮演的角色同时展示出骨子里的侵略性,甚至透着丝儿决绝的狂妄味儿。不论是对侮辱他的超市员工采取的报复行动还是平安夜里一路蹒跚着走进教堂,我们无疑是偏向Lucas的。他问心无愧,无论处何境地也绝不自怨自艾。
电影聚焦于那些貌似饱受文明熏陶的小镇居民如何一步步迷失在他们的道德准则里–天知道他们有多么不理智!尽管外表和行为与社会民主类型暗合,然而就是在其理性和常识的自恃无恐下滑向vigilantes(义警)之变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几乎同他们使用暴力时所带的轻松一样让人不安的是,随后他们又突然回到资产阶级的老式习惯中。其中有个绝妙的呼应场景;某个角色被痛殴后,打人者却一丝不苟的点着现金支付所购物品。有关家庭的场景与那些愈加原始和让人不安的图像故意并置–电影标题在暗示一种潜在的野蛮性。Lucas被指控前,我们看到的那些男性社员间独存的和睦惯例(裸泳,喝酒,狩猎)似乎属于更原始素朴的世界。
《狩猎》:Klara小贝贝,我怎么就摊上你了啊(论一名男幼师的艰难反抗记)Vinterberg在采访中半揶揄的宣称电影多少反映了Scandinavian的男性危机。当然Lucas私底下与朋友肆酒狂欢狩猎等等,这确实与帮助小孩子吃喝拉撒和惨遭园长语言攻击后被恐吓的幼儿园工作者很不同。以某种扭曲的视角观之,对Lucas的指控在某种程度上反倒成了有益推手,毕竟这给了他一个反击的理由。他一再重申他的身份并伴随着愈演愈烈的攻击性行为,在教堂与所谓的“受害者”对质时要求他们直视他的眼睛(里面没有潜藏一丝罪的涟漪)。Mikkelsen在这些场景里的表演无疑与Valhalla Rising里那个战士的处理方式命定般的神似。
The Hunt无可避免地会被当做Festen(1998)的姊妹篇,也可说是对后者的回应。Festen里,那个男主人被曝性侵其孩子后,出于电影的结构安排需要其恶劣行径得到长久掩饰,而最终在一次家庭庆祝会上被公开揭露。在The Hunt,这个结构倒置了:对所谓的“性侵”一事社区成员压根没想过采取更和缓的处理办法,所以一开始就任其蔓延开去。影片反倒聚焦于主角反击控诉的英雄式的孤勇气概。
观众不止一次被告知Klara(那个控告Lucas的小女孩)从不撒谎,而且剧本对她的动机作对般的不表态–她在iPad上曾草草目视男女性交一幕。没有谁反对她,所以最终不仅她的行为让人困惑,她身边那些坚信小孩子自带纯洁无瑕属性的老师和专家们同样让人糟心不已。Klara的父亲Theo(Thomas Bo Larsen)固然是Lucas的铁哥们但确几乎在一开始就默认了他性侵属实的控诉。起初强韧的社区成员羁绊–男人们共同成长,亲密无间地互动,肆无忌惮的醉酒夜话,林间狩猎–就在一个孩子漫不经心的三言两语里转瞬即倾,过去的林林总总碎成了渣滓。
《狩猎》:Klara小贝贝,我怎么就摊上你了啊(论一名男幼师的艰难反抗记)
曾在20世纪90年代末Dogme运动(道格玛95)署名的诸多导演大都能把握极具争议性的主流话题,这无疑是最近丹麦影界的一个悖论。即便Vinterberg也遵守Dogme规则,他仍是其中最有亲和力的导演。虽然这次The Hunt主题有些灰黯,格调虽说不轻快但也还不闷重沉滞。影片基调整体还算让人放松–当然了,幼童性侵这一主题本来就属典型禁忌–因此错失不少观众也在情理之中。
一些人可能会反对Vinterberg的立场,特别是小孩子不总是纯洁的。男人被诬性侵一事无疑像是The Crucible和Day of Wrath里被指认女巫的现代演绎版本。不同的是前者反抗了–而且幽默加持,笑对困境。Vinterberg讲述Lucas的事时用的是那种透着强烈嘲讽的口吻,甚至借用了一点Bergman的Fanny and Alexander的东西。结果是,除了摇摆不定的终章,这部电影给你的惊喜绝对在你意料之外。
本译文原稿是Geoffrey Macnab发表于BFI的影评。本译文仅供个人研习、欣赏语言之用,谢绝任何转载及用于任何商业用途。本译文所涉法律后果均由本人承担。本人同意简书平台在接获有关著作权人的通知后,删除文章。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