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果真有些手段。”夏楼主抚了抚花白的胡须,合上了手里的小册子,满意地站在廊道上俯瞰着愈轩楼的景致。
“行事那般邪性,怎么可能没有手段。” 夏砜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转而却又露出了盈盈笑意,从怀里取出一本赤纹绘麟的帛册递到了夏楼主的手里:“这几日,鎏郡陆续有门派差人送来礼物,父亲是否要去看看?”
“走吧。” 夏楼主将册子随意地翻了几页,重新交回到夏砜槊的手里:“原也不必如此含蓄,直接强攻也未尝不可。”
“父亲说笑了,那丫头只身前往鎏郡,自然不会明目张胆办事。”夏砜槊眯了眯眼,笑着引夏楼主前往库房查点新收入的物件。
夏砜棱与诗云在鎏郡附近的山脉间游赏了几日,小有一番兴致,只是诗云心知各门派并非心悦诚服,索性趁着玩赏的功夫在各山门间安排了不少用以监视他们的傀儡后,再随夏砜棱一并雇了马车,走陆路折返江阴,以免引起旁人怀疑。
诗云回到江阴,亲自将楼主想要的渊革刀带了回去,并随了一摞鎏郡各门派弟子名单,送到了夏楼主面前。
“楼主,这渊革...不过只是一把辟邪灵刀罢了,到底要它何用?”诗云扬手取出一把泛着金属光泽的巨大银刀,双手递到了他的面前,不屑地别过脸,略添了几分傲气:“即便有朝一日江阴遭遇邪乱,也并无它用武之处。”
“老夫取此物自有深意,若时候到了,你自会知晓。” 夏楼主故作深沉地看着她,淡淡地笑着。
“我看楼主本就有意吞并鎏郡,这夺刀...怕只是个名由吧?”诗云略有疑惑,抬眼看了楼主一眼,扬唇浅笑。
“你要这么想...倒也无差。” 楼主听了诗云的话,不但未因诗云无理气恼,反而更为欢喜:“帮我愈轩楼扩并疆土,不知丫头想要何物作奖赏?”
“我不在意这些,有或没有都无所谓。” 诗云略微扬唇,看了楼主一眼,将目光瞥向了屋外,起身离去:“若没别的事,我先回临水阁了。”
父子俩看着诗云自行离去,倒是早已见怪不怪,只好相视苦笑,无奈地由她折返临水阁。
夏砜棱交代完下人将带回的小物件分发后,不缓不急地去往夏砜槊的住处。
夏砜棱在夏砜槊那等了好一阵,才见夏砜槊出现在他面前,从屋外走了进来。
“你小子倒是捡了个大便宜。”夏砜槊见弟弟在大厅中等候他多时,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听说,鎏郡邪乱是你解的?”
“哥哥信吗?”夏砜棱笑着反问。
“就你那三脚猫的能耐,谁信?”夏砜槊无奈地看着夏砜棱,做到椅子旁,接过了婢子递来的热茶:“没想到那丫头竟然编了个由头,让你去笼络民心。”
“有这心不假,但她这么做...只是个顺水人情罢了。”夏砜棱收起笑意,将手里的茶盏放在桌旁,神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她那手段哪里见得光。之前她已经露过脸了,不好再出面装模作样而已,否则也不见得有这顺水人情。”
“你倒是想得明白,既然你这脑子这么好,不如往后帮衬着父亲壮大我们愈轩可好?”夏砜槊莫名将夏砜棱打量了一遍,语重心长地看着他。
“哥哥说的是,往后我随你们差遣,随叫随到便是了。”夏砜棱耸耸肩,漫不经心地抬头回了他一句,从怀里摸出了一块镶金蟒纹青玉佩放在了桌上:“大哥瞧瞧这玉可还满意?”
“我看你那估计藏了不少好物件,若如数都送了我,或许我会更满意些。”夏砜槊摩挲着触手生温的玉佩,与夏砜棱开起玩笑。
“下月初十,与莫白一道去趟华阳,你能接受么?” 夏砜槊收起玉佩,诚恳地看着夏砜棱。
“去华阳做什么?”夏砜棱不解地问道。
“你说呢?自然是去把千秋蛊收了。”夏砜槊说罢,从一个放在架上的青花瓷瓶里取出了一张叠好的纸张,摊开后放在了桌上。
“清扫华阳,攻占千秋蛊,那块地...爹想要许久,如今乘胜追击自是再好不过。”夏砜槊忽而来了兴致,语气不禁高扬了许多。
“我这便与莫白商量去。” 夏砜棱一愣,自觉难能看见夏砜槊这般大起大落的情绪,不禁颇为惊奇,本想开口发问,却见夏砜槊已自觉地走向书桌,便起身走了出去。
据闻华阳千秋蛊所在之处是块极好的灵地,引来不少修行之人惦记,只是这极好的地方却叫千秋蛊一群邪宗强占了去。莫说是江湖侠士,便是不少仙魔两界小辈亦无法轻易接近。
“楼主怎么想到让三公子去那种地方?”诗云回到临水阁,听陆嘉柔提及楼主的打算,不禁皱眉询问。
“不知道,这事说来也怪,为何不叫那些个术士或是姑娘您去?”陆嘉柔递过来一盏花茶,不解地说道。
“他们出发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悄悄跟着去,省得...他俩平白死在他乡。”诗云垂眸品茶,淡淡地对陆嘉柔说了一句,随后又觉不妥,快步回房取了些物件,赶去令武堂。
夏砜棱与莫白借来了许多辟邪的书籍,在房中商议了许久,除了钻研出些许防身的功法外,鲜少知悉有关千秋蛊的情报讯息。
“你们要去华阳?”诗云轻扣了门,推门走了进去,柔声说道。
“千秋蛊善巫,你们一群普通人...势必艰难。” 看着向自己投来诧异目光的夏砜棱与莫白,诗云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将带来的锦盒丢到了他们面前。
“这是何物?”夏砜棱与莫白感到诧异,连忙问道。
“两盏七星莲灯,三支松檀百脉香,九枚帝陵宝钱。” 诗云打开锦盒,让他们看了两眼,随即双指并拢在锦盒上封上了一层封印:“锦盒给你们,若遇到非人的东西...可作应急之用。”
“姑娘这是何意?” 夏砜棱与莫白面面相觑,疑惑不解地看着她。
“我随你们同去,胜算会更大。” 诗云定睛看着他们,爽快地扬唇轻笑,径自坐在一旁饮茶。
“若我俩能处理,那你只在旁看着便可。”夏砜棱咳嗽了两声,莫名冷声对她说了一句。
“可以。”诗云略微一顿,抬眼看了夏砜棱一阵,随即又在望向了紧闭的房门:“他们也并非无坚不摧,你们自然...也有胜算。”
“若无力应对,用纸鹤唤我便是。”诗云将茶盏放在了桌上,低垂着眼眸,冷声说完走了出去。
“你为何不让她同去?”莫白看着径自离去的诗云,连忙走到了夏砜棱身边。
“她那能耐过于阴邪,出手势必……伤及无辜。”夏砜棱语气深长地看着敞开的房门,叹了口气。
时间流逝飞快,一月转眼便至,夏砜棱与莫白领着各自的弟子出发前往华阳。
碍于术法宗门一家独大,致使城中何处遍布售卖符阵的真假道人,叫人轻易难以辨别。
遍布华阳街头的风铃草长势极好,洁白无瑕的小花骨朵垂缀在翠绿的枝茎上,煞是好看。
街头难能一派升平之相,丝毫不觉受有压迫之势,叫粗略游览一番的夏砜棱心生动容,忽生不忍。
“怎么?难道你还想打退堂鼓不成?”莫白见夏砜棱脸上忽现犹豫之色,不禁笑着询问。
“不,我既答应了大哥,那我们便要做好,便不能存有妇人之仁。”夏砜棱一愣,随即回过神,连忙回道。
“据闻千秋蛊在华阳地心某处,我们该如何找寻?”莫白从包袱里抽出一个卷轴,在夏砜棱面前摊开,轻轻地指了指绘在卷轴之中的地图,疑惑地问道。
“华阳地底下错综缠杂许多暗道,让弟子们先好好找找。”夏砜棱忽然变了语气,让莫白顿觉夏砜棱稳重了几分。
虽说夏砜棱不及夏砜语擅长赌钱,但他私心里既有玩闹的心思也有伺机听两耳朵情报之意,索性大大咧咧地领着莫白进了赌坊,兑了一百两的筹码,在赌坊各处游荡了起来。
莫白诧异地看着夏砜棱逐渐熟练的手艺,心中既是愕然又是担忧,生怕夏砜棱一个不慎,输得个底朝天。
银钱之事尚算有法可解,可若招惹了些不明来路的人,恐怕要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悠着些,莫要招惹那些看着就不好惹的人物。” 莫白心中忧虑,虽不禁赞扬夏砜棱技艺高超,却更担心他年轻气盛,难以自控。
城里盛行巫术已久,街头售卖的大多是些常见的寻常基础功法,总不过只是些教授百姓点石、穿墙的玩笑小物件,轻易登不得大雅,因此朝中亦从未在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由着百姓私底下兜售着玩闹。
“听闻千秋蛊那坛主修得一手御毒的能耐,操控蛇虫鼠蚁不在话下,我们早该备些防止之物才是。” 几个青年挤在人头涌涌的赌摊前,小声说道。
“怎么说起这些?莫非你们也想寻找千秋蛊?” 另外两个过路人莫名听去了他们的对话,便赶紧凑了过来。
“听说千秋蛊里藏有金丝蚕蛊,是味极为贵重的药材,市价可值万金呢。”
“这么好的东西,有什么用途?你们想去偷?”
又有两个赌坊的常客闻声凑了过来,不怀好意地笑着挤进了几人的群体之中,佯装下注。
夏砜棱在一旁悄悄听着一行人的窃窃私语,依旧埋头偷听着赌坊各处传起的或真或假的传闻,逐一记在了心上。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