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身体当然是神圣的,
但它往往不只属于我们。
文 | 衿语
镜头一/
大S,一个素食主义者,一个把自己外形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女人,为了一胎怀孕把自己吃成心宽体胖;
在生二胎的时候,由于体力不支和腹部绞痛,止痛药物过敏,出现昏迷和瞬间缺氧的症状。经过两次急救和一晚ICU的观察才安全度过危险期。
而她在42岁的时候,在生二胎犹如鬼门关走了一遭的阴影下,毅然怀上三胎,结果因胚胎发育不好无奈选择流产。
镜头二/
爱尔兰在2019年之前的堕胎禁令只允许在12周内合法终止妊娠。如果一个女性在12周前不知道自己怀孕了,或在这个时间段后发现胎儿有问题,主动流产仍然是非法的。
想要获得终止妊娠的妇女还必须与三个不同的医疗专业人士会面,他们必须都同意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直到2019年1月全民公投推翻堕胎禁令以后,女性的生殖医疗保健才向前进步了一点点,但仍然非常具有限制性。
镜头三/
电视剧《女心理师》里的一位来访者——詹璐,她本是一位职场妈妈,在家带娃八年,经年累月的产后抑郁,得不到家人的关爱。想要重返职场,却因为没有工作经验而被面试官们拒之门外,找不到工作。
重点是这个篇章播出之后,网络上立即出现了无数被代入的感同身受的妈妈们,让人看了无比心痛。
不知道在看这篇文章的你,看完上面三个镜头,作何感想?
作为一名女性,即使是在人类文明不断进步的今天,在特定的制度、宗教、观念的制约作用之下,对自我身体到底拥有多少的自主权?
关于这个话题,我在《我身体里的人造星星》这本书里,找到了许多共鸣和启发。
豆瓣评分8.8分。这是一本小于常规尺寸,但却给人以亲和力的书。冷淡系的封面,给人一种残缺的美感,何来的亲和力?
我指的却是每一页纸张柔软的触感,和每一篇文字渗透出的抚平内心褶皱的共情力。
当命运将我们的身体当做发挥灵感的雕塑品,结果却频频失误的时候,作为身体所有者的你,会如何面对命运和自己?
也许,以青春和精壮为资本的大多数,从来不会对身体的试探存在疑惑。
而本书作者希内德·格利森——爱尔兰著名女性作家、记者,一个还不能真正算是中年人的女性,却已然与命运的玩弄几经过招,拥有了一个历经风霜千疮百孔的躯体。
然而格利森并没有因此抱怨人生和抛弃自己,她从身体的磨难中找到了让自己更有力量的信念和支柱。
她转向内心探索自己的痛苦,她转向身外钻研历史、艺术、文学以及音乐,她书写女性身体的亲密体验,从疾病中重生,在局限中寻找希望。
01 身 体
格利森在少女时代便罹患单关节炎,从13岁到17岁,她经常住院、卧床不起、接受髋关节手术。
成年后在28岁的时候,她被诊断出患上罕见的白血病。随白血病而来的是身体的痛苦、折磨以及长时间的化疗和并发症。
她在病痛中度过了大部分青春岁月,虽然侥幸逃过死神的挑衅,却在胆战心惊中迎来为人母的人生高光时刻。
对一个女人来说,决定要一个孩子应该是相当快乐、相当有趣的,但对格利森来说,却相当令人望而生畏。
这意味着在承受普通女性孕期的各种身心折磨外,她还要担忧修复的髋部和化疗带来的隐患。
幸运的是,格利森先后怀孕产下一儿一女,都平安健康,这无上的恩赐让她觉得自己所受的苦难都值得了。
我沉浸在震惊之中,又感到万分幸运。很难相信我的身体挽回了颓势。在我让它做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它回应了我。
《我身体里的人造星星》
生下女儿后,她接受了全髋关节置换术。她把自己身体里的全部金属视作“人造的星星”。
与此同时,在身体经历了如此复杂的考验更新之后,她开始审视骨骼、头发、血液、子宫之于女性的意义。
“关节可以置换,器官可以移植,血液可以注入,但我们生命的故事仍然是关于这个身体的故事。不论是病痛还是心碎,我们都生活在同一张皮囊底下,知晓它的脆弱,同时与死亡搏斗。”
因为病痛,她在青春的日子里,为自己在他人眼里的形象而感到羞耻;为自己在医患关系中得不到应有的体面和尊重,而感到愤怒。
因为追求与众不同和接受化疗,而选择剃光头,却要经受世俗对于女性头发持有的刻板印象和偏见。
因为术后、产后和化疗中,接受了7万毫升他人的输血,她开始思考血液之于一个女性的意义。
女性出血是更普遍、频繁和习以为常的事,尽管正因为它的存在才孕育了每一个生命。而在“圣洁”的人眼里,它却是一种污秽。
而在这一切经历中频频闪现无法回避的两个字——死亡,却在自己和爱人共同的挚友身上发生了。
在关于青春、音乐和爱情的无尽回忆中,格利森对人生的无常有了更深刻直观的认识和思考。
“意外死亡没有时间表:星期二的时候你在工作,睡觉,大笑。下一个星期二,埋在地下,被三米厚的泥土覆盖。我们所有人的生命还在继续,他的生命却只在别人的回忆中转瞬即逝。”
看到这个章节的时候,我的耳机里刚好放着Sasha Alex Sloan的那首《dancing with your ghost》,不知怎的,就热泪盈眶了……
02 母 职
尽管时代发展到今天,女性对独立和表达的自我意识在觉醒,社会评价的公平性也在进步着,可在关乎“母职”的命题上,无论是女性自身还是社会观念,矛盾和冲撞,常常无处遁形。
文章开头提到的三个镜头,无一例外地指向了这个问题。
前段时间,更是看到一则新闻:
一位穿着得体颜值在线的30+女性,在某地图书馆看书,由于感受到一位中年男士不断地注视甚至言语的冒犯,表示自己的抗议。
结果该男士竟然大庭广众之下出言不逊:“你这个年纪的女人,不在家好好带孩子,在公共场所还学习?难道不是为了让别人多看你几眼吗?”
现场和网络上都充斥着对该男子的抨击,可你敢说这样迂腐轻蔑的心理和言论,当下社会不多吗?
在是否生育、是否终止妊娠,是否在产后选择全职这样的一些问题上,女性是否真正拥有对自我身体的自主权和决定权呢?
正如格利森说,并不是每个人都想成为母亲。不是每个女人都有能够受孕的子宫,或者有合适的怀孕途径。
然而不可否认的一点是,无论是反对自由生育选择权的人们,还是在某些社会和家庭观念中,在谈论这个问题时,重点都指向未出生的胎儿,而不是一位妇女的健康。她的身体和意愿成了次要的。
如果一个女性想要生育,即使面对危险和困难险阻,也会奋力去完成对自我人生的使命,就像格利森。
“在时间线的某个点上,我肯定想过我会成为一位母亲,主要是因为我喜欢这个想法,而不是因为我知道人们期待女性追随这一宿命。”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是否顺产,是否无痛分娩,是否母乳喂养,是不是应该从女性自身的身体状况和承受能力方面多加考虑,而不是简单一句为孩子好呢?
产后与孩子联结的日日夜夜,女性单方面所做出的各种取舍,家人是否有真正体察和理解,关注和体恤呢?
“一个能深陷于文字之中的人,一旦被需要,就会关上笔记本电脑或放下手中笔,被召唤到婴儿床边、花园中、学校里。对于母亲来说,为人父母不只是一种状态,而是超越了大而化之概括的十月怀胎和生产完成的结果。渴望拥有喘息空间,而不是组织小孩子们玩耍的家庭聚会,还要为此感到内疚。”
女性到底要如何在身体病痛、养育子女、身体自主、自我实现之间寻求平衡?
对所有人来说,这是关于选择、健康以及不替别人做决定的命题。
03 诗 意
经历了单关节炎、白血病和两次怀孕,格利森那些断断续续在医院病床上熬过的日日夜夜里,音乐和阅读成了她最亲密的朋友。
同时,也正因为身体的病痛,她关注到了墨西哥画家弗里达·卡罗、爱尔兰诗人作家露西·格里利和英国摄影师兼作家斯彭斯。
这三位女性代表在经历了疾病和创伤之后,通过用艺术、摄影、创作的方式,直面自己的身体和表达对生活的抗争。
这极大地激发了格利森对自己身体和精神世界的审视,并最终呈现了这本《我身体里的人造星星》一书。
书里还有两个诗一般的篇章,一个是关于“疼痛”,一个是“给女儿的信”。
或许,你难以想象“麦吉尔疼痛指数”可以用诗歌的文体去呈现,格利森却做到了。
你能想到和不能想到的各种各样的疼痛,在她的笔下,竟然可以描述地入骨入髓,看着都疼。
而在给女儿的“并非一封信”中,她把一个女性该如何真正活出自我,用语言和文字,全盘交托于自己的女儿。
“抛弃不好的东西
阴阳怪气说话的人,
那些故意回避你的好消息的人,
那些当世界对你微笑时却露出假笑的人
那些害怕去尝试
你有一天会做的事情的人。”
如果可以,愿你能成为你自己。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