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年,我们的新年是在上海过的:四姐一家,我和刘爽,三姐和卫央,我们七人坐卧铺赶在年二十九到了上海,卫婉在长海医院上班,不能回来。卫婉和同学合租了一套房,别人都回家过年了,我们打时间差,恰好用了七天时间转了上海和苏杭。
上海,主要是带三个孩子去了大学校园:复旦、同济和上海交大。年三十去了苏州,初一去了杭州。
在苏州,导游带着去了定园、盘石景区和苏州三厂。我们在丝厂买了蚕丝被,四斤,六百七。四姐家里本来有,她没有买。我和卫婉每人买了一床。
到了夏天,开始盖蚕丝被,才发现刘爽和妈妈都想盖——那么柔和那么沁凉的桑蚕丝被,真的很舒服。因为只有一件,我们就隔天换着盖——妈妈盖一晚,刘爽盖一晚。

今年,丹丹和卫婉都要出嫁,小姨要送亲爱的外甥女每人一床蚕丝被。
当时专门留下了参观券,那上面有电话号码。——如果回来还想买呢?
卫婉的婚期在十月份,可以从容。但丹丹的婚期就在四月,上周三大姐通知我时,我当即就拨打了丝绸厂的电话。
我住室的抽屉里,有一张当初的参观券,上面有电话,放了好久了的。
我拨过去,问是丝绸厂吗?有蚕丝被吗?回答有的,各种规格都有。
“我要四斤的,多少钱?”
“一千零五十九。”
“这么贵了吗?我一六年买时才六百七。”
“一六年?一六年也没有你说的价格呀,你记错了吧?”
“我很确定,就是一六年,就是六百七。我当时买了两件呢。”
“不是那个价格。再说,这四斤会不会太薄?”
“我们是北方,不可能一年老盖这个,冬天要盖棉花被,这个,只做夏凉被用,夏天盖一下,四斤也就可以了。”
“哦,那也好。就算是四季被了。”
“那么,我到河南,邮过来。”
“邮费得三十。”
“不是免费的吗?当时说全国都是免费的,只有到国外才用付邮费。”
“不是的。单件三十,两件以上可以免邮费。”
“能不能再便宜点?我买两件。”
“这是最优惠了,没得商量。”
“好,知道了。”
我给丹丹和卫婉发微信过去,问她们新房的床的尺寸。丹丹说是一米八乘两米,卫央的也差不多。那就买一样样的。
卫婉问了价格,我说一千零六十一件。
“太贵了,小姨。”
“她说目前就这个价。”
“一件多四百,我们两件就八百呢,都够一个人到苏州旅游一圈了。”
“是呀,可是,我们让谁去苏州呢?关键是。”
这事就这么定了。
周六我和大姐专门跑了一趟义乌商贸城,把该买的都买齐了,蚕丝被,给我留着。
昨天,周一,我早上上过了课,又打电话过去,想敲定这事,早点邮过来,也免得临时慌乱。
“喂,丝绸厂吗?我要两件四斤的蚕丝被,怎么付钱给您?”接电话的也是个女声。
“一件两千四,两件四千多。你马上联系我们的财务,把钱打到账号上就行。”
“不是说是一千零六十吗?怎么又涨价了。”显然,一个接话员不是上周三的那个。
“四斤的就是两千多,还是特价。你说的一千零五十九,是四季被,它可不是四斤,而是九百克。”
“那天我们说好的,四斤,一千零五十九。”
“里面的蚕丝净重九百克,加上外面的,也就快四斤了。”
“那么,所说的四斤到底是多少?”
“四斤的被子,蚕丝是一千八百克。”
“那,我就要一千的那种。”
“我马上把我们财务的账号发给你,你转账后再联系我就成。”
过了一会儿,手机上来了一个账号,户主姓名。
我已经准备付钱,但是,得下午回家才成,我给她短信说明了。就等着下午放学。
偏偏,昨天轮到我们组值班,晚上得住在学校看护学生。
直到今天早上起床,我才突然想起来,为什么她们一直说没有过六百多的价格呢?我又拿出了那个参观券,原来!
这张是“杭州丝绸博物馆”的,不是苏州。
一六年,我们先去苏州,买了被子,四斤,六百七。第二天到杭州,一斤的被子,五百克,要价九百九十九。因为杭州是浙江省省会,物价要高得多,再说,杭州也并不是原产地。苏州只是江苏省的著名城市,江苏省会在南京。苏州丝厂从缫丝到成品,一条龙。所以,价格合理呀。
原来一直问的是杭州!
那么,苏州的三厂,怎么联系呢?我没回家,只好在网上搜。搜来搜去,只搜到苏州第一丝厂,有电话。我打过去,没人接。
我上课,忙,也顾不上。
到了下午快放学,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又打过去。这次问清了,就是“苏州丝厂”。
“我想要四斤的蚕丝被,价格如何?”
“什么如何?”
“就是多少钱?”
“我看看……哦,四斤的,不是精品,普通的蚕丝被,九百二。”
这九百二,就容易接受了,四斤呢,不是“九百克”。
“那,我要两条,能不能再便宜点?”
“两条,我算算,一千八百四,除去邮费,……我这里最多给你降到一千七。”
“哦,一百七,两条?”
“是一千七。”
“知道的,知道的,我口误。”
“我怎么把钱给您呢?”
“我马上会给我们销售部说一下,他加你微信给你淘宝地址,你可以和他谈。”
“好的,知道了。我的手机号码用给您留吗?”
“不用,我可以看见你的号码的,139……”
“好。”
“是这样,我们那边的人可能已经下班了。明天十点左右吧,十点多再加你。”
“知道了。”
其时是下午四点半,我们最后一节课前的课间。
这样以来,我就可以用一千七买两件四斤的蚕丝被,很知足了。
上了最后一节课,放了学,回到家。我开始找寻苏州三厂的那个标签,应该在的,我记得当时特意留着的。
先把蚕丝被从柜子里取出来,掏开被罩,翻看被子上有没有标记,找了半天没有。
那么,包装上呢?记得有一个方型的外包装的。到柜子里找,不见;又到大床的抽屉里找,还是不见;再回头从另一扇柜子里找,终于看见了。可是,盒子上只有“古素丝绸”的字样,电话啦地址啦,一应全无。
应该还有的,放在了哪里呢?我从床头,拿出了专门放证件的黑色手提包。翻开来,一封一封的银行信件,邮寄信用卡的,还有账单的;住房公积金的信封;火车票……包里内内外外好几层,我一层一层翻,一六年在朵云轩里买毛笔的签单;一五年在复旦大学买纪念品的签单……直翻到几乎没有希望了,然后,再最后最后拿出来的一沓纸张里,看到了!
两张,一模一样的两套。每套是一张参观券外加付款凭条,用订书钉订在一起的。就是六百七,我没有记错,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
上面有地址,电话,网址,传真。再上面是丝厂的介绍,中文和英文。
总算!
明天,明天他们上班时间再打电话过去。
即使不能是当年的六百七,我也认了。
这一趟翻箱倒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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