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三毛
没有等到见到他,毕卡索死了,报上刊出一代巨星消失在今世的消息时,我的床畔早已有了另外许多许多画册,而且自己也开始在画画了。毕卡索的死,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教化,使我认识了艺术不死的真理,并没有为他的离世流下一滴眼泪,而我由那时候开始,便没有想嫁艺术家了,一直再没有了这个念头。
许多年过去了,西柏林展出了毕卡索“性爱素描”的全部作品,我一趟一趟里去展览会场流连,方知性爱的极美,可以达到画中的那个深度,那不只是《查泰莱夫人的情人》这本书教给我唯一的感动,那又是毕卡索的另一次教化,今生再见,一次惊心动魄,如同小学时操场上那个睁大了眼睛的孩子。
过了又几年,西班牙巴塞罗那城成立了“毕卡索美术管”,我又去了那儿,在一幅又一幅名画真迹面前徘徊不舍。
回想一生对于美术的挚爱,心中浮上的却是国民学校小房间中那个女童的脸,我知毕卡索的灵魂正在美术馆中审视着我,而我站在那一张张巨著面前,感激的却是那个动了怜悯之心,带我去擦血的军官,如果不是当年他墙上的一幅画,如何能够进入更深的殿堂之门,我猜想,毕卡索如果知道这一故事,也是会动心的,那个军官和小女孩的故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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