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杨政和裴家铭
同天同时同一地点。周六午后，杨政和裴家铭到咖啡店的时间比约定的早一小时。杨政想在见吕冰心前独自一个人静静。裴家铭也一个人静静坐在店外的宝马车里。
第一次见到吕冰心，是在商务谈判桌旁。杨政作为技术主管中途应邀加强本公司谈判团队。参与双方公司就共同投资合作进行的冗长商洽。事先他已经听过本公司法务专家的抱怨：“对方法务很难搞，一个女人比男人还强硬。”
公司法务通常是公司里最难缠的角色，从法律角度对未发生和可能发生的法律责任进行预先判断并杜绝一切法律隐患。法务都是一幅公事公办讨人厌的铁面孔。现在，被同公司上下公认很难搞的人说另一个人更难搞，还是个女人，那可能只有“灭绝师太”般的人物存在了。杨政带着这么个判断走进了谈判会场。
出乎意料，“灭绝师太”是个一身标准黑色套装的年轻女子，带着一幅生人勿近闲话少说的神情。杨政是初来乍到，和对方团队一一握手寒暄。轮到黑衣女子主动伸出手，杨政礼节性轻轻握住，满掌心的纤瘦冰凉。
“杨总监，幸会。我是吕冰心，对不起，我的手太凉了。”吕冰心感受到杨政手心里的温暖，有点不好意思。
“客气了，吕小姐，合作愉快。”杨政微微一笑，手心里的手瘦小得似乎他稍用点力就会被捏碎了。
这么个瘦弱的女子在谈判桌上表现出令人瞠目结舌超乎一般的强大。长桌会议双方共十个人，除了随行记录人员，吕冰心是男人堆里唯一女性。杨政开始是充满好奇地观察着这个女人，渐渐的发现房间里除了他，好像没有人把吕冰心视作女人。
杨政觉得自己是第一次遇到这样锐利得像一把刀的女人。杨政心仪的一直是花一般女子，柔美如茉莉。如果一定要用花形容吕冰心，不管哪种花，只能是冰雕作品。
跨越了三个季节的商业谈判，除了黑灰色系，杨政就没见过其它色彩的吕冰心。除了沉默，要么一开口就咄咄逼人，杨政就没有见吕冰心开怀大笑过。六月底最后一场谈判终于落笔签字，两方团队忍不住击掌拥抱，满室的欢声笑语共贺合作圆满达成。杨政注意到一旁的吕冰心也只是如释重负样，满脸的疲惫。
正式签约合作庆典安排在上海一栋顶级私人会所。双方高层全体出席。正式流程完毕后，宴饮是气氛自由的半自助餐。杨政穿梭在人群里招呼寒暄着，频频举杯。一转身，眼角瞥见屋门开合，一抹玫红色隐没在外面的夜色里。
夜宴，当一身玫红色裙装长发披肩的吕冰心现身时，惊艳了很多认识她的人。盛妆一新的吕冰心居然算得上是一个美女。连站在杨政旁边的公司法务见状也感叹：“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在谈判桌边的腔调就变得那么让人幻灭。看来女人绝对不能学法律。”杨政没有接茬，今夜他只想静静欣赏这朵冰玫瑰。
开门走进夜色，走进树木葱郁的庭院。杨政寻着吕冰心的声息跟过去。院子深处的一角，淡色月光和灯光笼罩下，吕冰心光脚侧身坐在长凳上，凳子上有半瓶酒一只高脚杯，地上一双金色的高跟鞋。吕冰心正自斟自饮自得其乐，酒到半酣一脸笑意盈然。今昔何夕，人间天上物我两忘，怔怔看着，杨政的魂魄和心被魔“嗖”的一下吸空了。
“蛮好看的女人，平日里为啥恶狠狠象全世界都欠了你的钱。”
吕冰心闻声转过头来，虽然诧异，脸上还保持刚才甜美笑靥。两个人四目相对，一时间错乱了心神。
杨政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左胸，时隔两年多，他的左胸膛还是空空如也一片孤寂。看看手表，今天下午再过半个小时，让他丢了魂吸走他的心，然后一走了之的冷酷“魔女”要来赴约了。
魔女吕冰心准时赴约。杨政眼看那抹玫红色从那个月夜里走进他心底深处，现在推开玻璃门从店外走近他面前，坐下。他眼底慢慢堆积起一层雾气。
吕冰心身上，是同一件玫红色裙子，而时光已经落在两年后。一霎那，杨政有很多话和情绪哽在喉咙里，不知道从何说起。
“冰心，我记得你一直喝美式咖啡的。”杨政点了咖啡来打破僵局。
一杯美式咖啡的开场，是否已经暗暗预示两人第一次正式约会，注定如不加奶不加糖的美咖一样苦而涩。
当吕冰心闪身快步走出咖啡店那一刻，杨政的五脏六腑随之再次被吸附而去。一时间觉得自己只剩一个轻如纸片的空壳，在咖啡店里一直等着裴家铭返回。
裴家铭骂着脏话质问他对吕冰心做了什么。杨政嘴上回答“我什么也没做......”。心里发疯似一遍遍地重复着：“我想对她做很多很多事。我想和她一起，陪着她，做她想做的一切。我想经常看到她笑，我想了解她一切......只想和她在一起。”心里循环默念着。
裴家铭和杨政两人谈话持续了三个多小时。杨政完整诉说了他和黄茉莉, 他和吕冰心之间并没有交集的来龙去脉。也第一次坦诚了他对吕冰心的爱。虽然感觉有点奇怪，对面的倾听者是裴家铭。
裴家铭的回应十分冷静：“杨政，谢谢你对我坦诚一切。但是我还是觉得你没有资格爱冰心。因为你这种所谓的爱给她带来的只有严重伤害。我甚至觉得你所谓爱冰心，根本比不上你对前妻的爱。”
杨政被裴家铭说得有点懵懂。
“其实你根本不了解吕冰心，你知道她喜欢什么？有啥坏习惯？她开心起来是怎样的？伤心又是如何表现的？真实平常的吕冰心你根本不了解。”裴家铭正色直言，“杨政，也许等你了解了，你就会觉得冰心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爱的那个人。”
杨政急忙分辨，时光冉冉纵然曾经天涯海角，心深处那个带走他魂魄心神的玫红色魔女依然不曾离开过半步。
“那只是一时着魔着迷，不是爱。”裴家铭忍不住皱起眉头，“相信我，杨政，我知道那绝对不是爱。”
“你怎么知道。难道就因为你是情场老手恋爱经验丰富。”杨政不服气。
两个男人争论着，谁也不能说服谁。裴家铭最后以反对方亲友的身份要求杨政必须远离吕冰心。杨政强硬表态已经错过一次，这次他再也不会对爱放手。
这场谈话以不欢而散告终。两人离开咖啡店的时候已经夜幕降临，天下着细雨。裴家铭的脸色和内心都是阴沉一片，他从来没有过这样深切的悔意。如果他没有带吕冰心去杨政处修车，吕冰心和杨政应该不会有机会再续前缘。如果没有意外小车祸偶遇吕冰心，那也不会需要去修车......
不对！这个不对！他裴家铭是一定要和吕冰心重逢的，如果没有意外能够再次遇见，他也一定要去找寻吕冰心，在任何时候，任何可能可以和她再次相遇的地方，等候着迎接着，那一天那一刻的来临。吕冰心，这次应该轮到他，轮到裴家铭，不，会，松，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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