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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绸之路密码 · 天山秘径28 山间古堡

丝绸之路密码 · 天山秘径28 山间古堡

作者: 宇文歡 | 来源:发表于2018-11-07 00:57 被阅读242次

28    山间古堡

“咴咴咴”,一阵马嘶声惊起,随即李天水的肩上重重挨了一拳,他急转过身,却见杜巨源不知何时已至身侧。

“你今日果然迟钝了许多。”杜巨源一手拉着马缰,凝眉看着他。

李天水回过神来。队伍在山间停下了,山路高低崎岖,似是被昔日的河水冲刷出一条条沟槽与一道道台阶,前头的人在高处,李天水却看不清。聚拢在山间的雾气丝毫未散去,横亘在他面前遮蔽了视野。

“前头分岔了,雾又不散,智弘与他们的向导前去探路了。我们要在那座山脚下靠一靠。”

杜巨源指了指左前侧的山路转角处,李天水隐隐看见了一座山影,雾气中看去颇为峭直。今日走过的山头,比昨日更高耸了些。他心中一动,道:“前头该块至那古城子了吧?”

“萧钧也这么说。前头的岔路恐怕便是焉耆隘口与西去龟兹的岔口。”杜巨源眯了眼,牵了他那匹鞍鞯华丽的高头大马,跟在李天水身后。

李天水抚着那匹枣红马,跟着马缓行,“你去了前头的驼队,可见着什么有趣之事么?”

“没有,”杜巨源摇摇头,“只那萧钧与我搭几句话,其他人,仿佛经了严格训练,俱是面目整肃,行动迅捷——只不像是生意人。只是那些货箱看上去颇为有趣,我方欲多看几眼,便过来两三个人,有意无意地将我隔开了。是不是很有趣?”

“有趣得很,”李天水咧嘴一笑,“过了这个隘口,这么有趣的事,我也想去做做。”

“哦?他们已在前头山脚停下了,我以为你此刻便想去看看。”

“此刻却有更一件重要的事。”

“什么事?”

“你忘了么?”李天水回头又笑了笑,“昨夜有人守了下半夜,有人守了上半夜。”

杜巨源又眯了眼看着他,好一会儿,慢慢吐出三个字:“阿罗撼。”

“阿罗撼有一双好眼睛,”李天水缓缓道,“而且昨夜夜半前后,从宿营地去山谷里的人,一定不会太多。”

杜巨源沉默片刻,缓缓颔首,“看来你酒劲已缓过来了,脑子亦快了起来。”

“早年的草原上若升起晨雾,总能令我感觉分外清醒。”

“甚好,”杜巨源忽抬了头,向上指了指,“我见他方才上了山,好像是向那座古堡转了过去。”

说话间,二人已行至山路曲折处,山路的层层台阶连上了山壁,只有走至那山脚下方能看清。幸而山坡虽陡,却并不太难走。山雾间确实可隐隐看出一个方形堡垒,却已是残破的废墟。驼队的人停在了更向前二三十步的山坡另一面。

“杜兄眼力亦很不错。”李天水看着那古堡,它在漂浮的薄雾中显得神秘莫测。

“因为米娜也在上头,她的头发很惹眼。”杜巨源的嗓音听不出任何感情。

李天水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了,将枣红马的缰绳递给了他,便独自一人向那山脚的阶地走去。

古堡垒在接近山顶的一处的平台上,近看颇为雄浑,与峻峭的山势融为一体。

山阶道既陡又窄,但对李天水而言却好像拾阶而上。他一会儿工夫便登上半腰,抬眼看那古堡,却见其外环列了三四座圆锥形烽火台,高二十尺,烽火台间连了一道外墙,虽已残破不堪,仍可见墙头上的箭垛方孔。墙后是两层高的正方石堡,应是古时把守此处险隘的军士驻地。

这条“天山秘径”显然已存在了许多年,只是至近世渐渐不为人知。李天水凝视着古堡外残留的护墙与烽火台,忽然心头“砰砰”直跳。有一股古怪的感觉涌了上来。他猛地深吸一口气,耳边却忽然传来了一阵轻快的琴声。隐约便是在古堡墙内。

李天水蹙了眉,加紧了步子。却听那琴弦拨弦声亦是越来越快,声声急促有力。明丽欢快有如在春日纵马飞驰的少年男女。然而李天水却在微颤的余音中,隐隐听出了思而不得的忧郁。

过了一会儿,忽然响起一连串的颤栗琴音,仿佛以微颤的指尖拨出。李天水的心头仿佛也滚过一阵颤栗。此时,他已经踏入了古堡的护墙,已经看见了那弹琴的人。阿罗撼正坐在石堡底层的窗口上,抚弄着一把四弦圆体短柄琴,琴身优美而古雅。

石堡下的空地上,有一方湖蓝色的毛毯,火红的长发在毯上随风飘散,一袭红袍的米娜伏在地上,先是手指触及脚尖,随着一阵阵颤音,她扭动着腰肢缓缓直起了身躯,如一条优雅的赤蛇,腰臀腹背微微扭摆间,李天水不知为何,心头忽然泛起一股的绝望感。

直至米娜直起了身子,琴音方随风飘逝。

“是波斯四弦琉特琴么?”片刻后,李天水忽开口道。

阿罗撼与米娜,仿佛自梦中世界被惊醒般,猛然向他这边转过了头。

阿罗撼的双手仍抚着琴弦,褐色的眸子里泛着光,许久,眼中仿佛有了一丝笑意。

“你也懂琴么?”他的嗓音仿佛轻柔了许多,不再那么刺耳难辨。

“我特别爱听这羊肠弦拨出的琴音,便问过草原上弹琴的人。”李天水看了一眼米娜,咧了咧嘴。

“你们有话要说,我先走了。”米娜拾起毛毯子披在身上,转过了身。

阿罗撼自蒙着布巾的嘴里急急吐出一句话,李天水未听懂,应该是波斯语。米娜摇了摇头,转身一笑,道:“我去山顶上,看看雾。”便转身向石堡后的山阶行去。

阿罗撼跳下窗台,“你来找我么?”金属摩擦音在这孤立山间的古堡间回荡。

“是有一桩事。昨夜你守夜时,可曾看见有人自营地走向山谷?”李天水顿了顿,又道,“或是,去了王公的大帐?”

阿罗撼的目光变得有些怪异,随后,他略抬了头,向石堡后望了过去,眼中仿佛现出了痛苦之色。李天水一愣,亦转头看去,便见米娜已铺了毛毯子,坐在山顶下一道开阔的石阶地上。阿罗撼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没有。”阿罗撼缓缓摇了摇头。

“真的没有?”李天水盯着他的眼睛。

“没有,我什么也没有看见,”阿罗撼闭上了双眼,眉宇间紧皱在了一处,“昨夜我的我的灵魂背叛了我,我的灵魂去侍奉了娜娜女神……”说至最后,他口中只能发出一阵“咝咝”的撕裂声,如钻心般刺耳。

李天水皱了眉,看着阿罗撼的神情,心底也被勾起了一阵隐痛。他苦涩叹了一口气,不忍再问下去,拱手道:“多谢,我知道了。”便转身向山阶走去。

“别去找她!”阿罗撼紧紧跟了过来,嗓音忽变得凶狠起来。

“让他过来!”米娜在那高处呼喊道,“他绝不会对我不利,他是一定要来的,你便守在那里!”

阿罗撼便钉在了石堡后的山阶下,盯着李天水一步步走了上去。

米娜盘腿坐定在那蓝底织花锦毯上,双手埋在双腿间,朝着李天水微微一笑,“坐。”

李天水盘膝坐下,却见寒风中,米娜的面颊看去如雪一般光洁而冰冷,只有一双眸子,颜色仿佛比往日更深了几分,在鲜红衣袍的映衬下,射出了火热的光。她将双手自腿间抬起,手掌间竟捧出了一个圆球,是泛着淡黄色冷光的水晶球。李天水在双体船与井渠下见过这颗水晶球。他盯着这径长四五寸的琉璃球,缓缓道:“你怎知我要来占卜?”

“我们岂非早已约好了?”米娜一笑,“我看你的神情,便知道你充满了疑惑。”

“你该会占梦吧?”李天水怔了怔,随即笑道。

“是你那日在驿馆房间草榻上醒来前,做过的梦吧?”米娜笑得更妩媚。

李天水又是一呆。过了许久,方道:“我那日醒转前,是不是说了什么胡话?”

“倒不是什么胡话,只觉得你那时清醒得很,”米娜眸光闪动,“你说得很清楚,‘我要活着’、‘不能死’、‘抓着我’,这几句汉话。说得最多的,却是‘阿塔’,”她收敛了笑容,“不过,有一句话很奇怪,‘凶徒,你是谁?’你一连说了五六回。你看见了什么?”言毕,琥珀色的双眸凝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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