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忽然间就醒来了，看了看时间，居然才五点。
看着窗外，依然是一片黑暗。我知道是冬天来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睡得挺早，醒得也很早。最晚的也是六点多就醒了。真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好习惯。
有人跟我说，当一个人老了，他就不会喜欢睡觉，因为，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
我说，为什么我就从来不喜欢睡觉呢？
“那只能说明，你一出生就已经老了！”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我于是我不再说话，我不想反驳，也不愿意承认，因此我只好沉默。
既然醒来了，总要找些事情做做。于是，我伸手从旁边随便摸了一本书，虽然看不清，但凭着手感，我就知道它是那本《佛教知识大百科》。
打开灯一看，果然没错。我笑了笑，随手又把它扔到书堆里面。此刻，我实在没心情参禅。要是《金瓶梅》，倒是可以好好研究研究。
只是已经无心睡眠。这是我的习惯，无论怎样，醒来了便不再想睡了。
于是又关了灯。把两个枕头垫得老高，半躺半坐，眼睛瞪得老大，我也不知道自己想看见什么。可凭我的视力，我知道自己又无法看到什么。
但我对于房间里的一切，实在是最清楚不过了。因为我的房间里，似乎也没有什么东西。
一进门口，就是一张孤零零的沙发靠墙摆着，沙发上除了我的那副手套，干净得几乎连灰尘也没有。
这倒不是我多爱干净，相反的，回家这几年，我大大咧咧的本性都回来了。它的干净，都是我老妈的功劳。
与沙发相邻的，就是一个简易的衣柜了，那也是我妈的功劳。要是依着我，房间只要一张床就够了，其他的大可不必。
本来啊，除了睡觉，我几乎就不会在自己房间待着。然后衣柜的对面，就是我的床了。
虽说是两米的大床，可一般多都给那些“乱七八糟的书”（这是我妈的说法，她每次看到我买书，都挺心疼。她说，那么多书，你看得玩完吗？有钱还不如给自己买些有用的东西。你看你，一年到头换来换去都是那几件衣服，整得跟个老头儿似的。难怪没女孩子愿意跟你……）
幸亏我多年来锻炼得脸皮够厚了，我也知道这个女人这个世界上最疼我最爱我的，要不然我都要怀疑我是不是她从外面捡回来的了。
每次谈到我单身的问题，我都会厚些脸皮一笑说，妈，你就别管了。然后，我马上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就这样，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和黑暗对视了多久。
我终究也没能把我面前的那面墙给看破了，想看看天花板吧，不用看我也知道它永远是光秃秃的，连根蜘蛛网都找不到！否则还能学一学法布尔，说不定一不小心，还能写一篇《论蜘蛛的性行为与气候关系》的科学论文。
无聊之际，我只好拿起了手机。先翻了一遍电话本，看着一个名字就想一遍与这个名字有关的故事……然后，打开了QQ，还是翻了一遍联系人，同样地想了一遍他们的故事……
这个时候，我终于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我知道，我妈起床了。一看手表，6:30刚过。
再看窗外，虽然还是一片阴沉，可依稀可见有了光亮。
我也该起床了。
02
换好衣服，走到大厅，就看到我妈在忙了。
“你已经跑步回来了？”
我妈似乎不习惯太早见到我，“干嘛不多睡一会儿啊？”
“没呢，我还没洗脸，跑什么步啊！”
听到我这么一说，我妈终于放下心来，又开始忙活去了。
刚要洗脸刷牙，却突然间才发现，气温比昨天明显下降了不少。整个人也觉得迷迷糊糊，无精打采的。
于是，我临时改变计划，洗了个澡。洗完澡后，穿戴整齐，正准备出门的时候，我妈又把我叫住了。
“你昨晚是不是忘了洗澡啊？”
“不是啊，只是觉得没精神才去冲凉了！”
“肯定是没睡好，你再去睡会吧？”
“嗯。”
我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开始往外面走。心里还嘀咕着，“幸亏没外人看到。”
唉，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了！
03
出门不远，就碰到一个老头儿骑着电动车从我身边过。
看着挺脸熟的，可我就是想不起来我该怎么称呼他。于是，只能硬着脸皮打了声招呼！
“早啊，那么早就出去啊！”
“嗯。”
老头儿一脸笑容，“你也那么早啊！”
“啊，不早了”，我一边跑着一边回答说。
“是不是在部队习惯了跑步，回来了一天不跑都不舒服啊？”
“啊，啊？”
我知道他并不是在取笑我，之所以这么问，可能是因为他知道我在部队待了几年的缘故。
可我真的一下子被他的问题给噎住了，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出来了。
“不，不是这样子的啦，我只是没事做就出来透透气……”
说着，我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心里只求快点离开这个啰嗦的老头。
天知道他一会儿还能问出什么让人无地自容的话来！
今天出门有点晚了，路上的车也挺多，来来往往的，只有我一个人在跑步。
只觉得自己像个怪物一般，于是心里面有了退却的念头。
算了吧，回家好了，明天再跑！
“明天？明天又明天？……”我的脚步开始变慢了。
来到了十字路口，一眼就看到体育馆的广场那边，有几个老头老太太在打太极。
“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
我心里犹豫不决的时候，耳机里突然间响起了家驹的声音。
靠，我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把音乐调到最大声，再次跑了起来。
足球场是不想去了，那边锻炼的人太多，加上已经天亮了，心里觉得实在没意思。
于是，我重新选了一条路。
04
跑到一公里的时候，看了看时间，5分12秒。
操，这是变成乌龟了吗！还想什么马拉松，你怎么不去死啊！
我一边跑，一边骂着自己。
当然，我不敢骂出声音，因为天亮了，说不准啥时候就碰到了熟人。
如果有人看到我一边跑一边骂骂咧咧的，我想不用多久，我回去的时候就能看到人们异样的眼神。
虽然，我一向我行我素惯了，这些年也把小时候的名声给败光了，可我再怎么不在乎，也得顾及一下爸妈的感受啊！
两公里，三公里……
累，真他妈的累，果真是岁月不饶人啊！我心里感慨万千，又开始想要结束。
难道，我真的老了？难道，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滚你妈的！
我拍了拍自己脑袋，刚剪了头发，真他妈冷！
我今天这是怎么了，我又没死，哪来那么多感慨！
于是我捶了捶胸，甩开了又接着跑，跑啊，跑啊……
我想起了阿甘，“只要不停地一直跑下去就可以了，多么简单啊……”
我想起了老叉，这家伙，天天十公里的跑，我一个退伍兵没理由不行啊！
那就接着跑呗，累是必须的，累只是因为我好久不锻炼了。
跑着跑着居然经过了相亲对象的家，还记得那天晚上相亲，我出门几个小时，我差不多一点多才回的家。因为，我要送别人回家。
那天晚上，我妈还高高兴兴地等着我回家，还问我啥时候带她回家。
“真的好无聊啊，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有这样的事，千万别叫我去！”我说。
于是，我妈再次空欢喜一场。
05
是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想谈恋爱了？
我问过自己好多遍，但我真心说不出理由来。
很奇怪啊，我们三兄弟，就我自己从来没有带过女孩子回家，哪怕只是女性朋友。
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我家在哪里，就算是认识了多年的朋友，知道我家地址的，也无非几个死党而已。
刚回来的时候，阿海跟静静经常来我家玩，有时候还跟我一起睡一张床上。
我们三个战友一起规划着以后的日子，想着该怎么去适应我们缺席了多年的社会……
好在我家是农村的，人们的思想还比较单纯，否则，我估计现在不知多少人怀疑我性取向有问题了。
不管怎么说，我真的是直的。
06
路上行人越来越多，车辆也一样。好多时候，我都跟它们擦肩而过了。
妈的，以后再也不出来那么晚了！
我一边对自己说，一边又禁不住想，如果，哪天我出门跑步，老半天不回来，会不会是因为我他妈的被车给撞了？
这样一想，我的脑海里居然开始想象着我被撞了的情景——
“咣当！”一声巨响，然后呢？然后我就会灵魂出窍，我就会看到自己支离破碎，血肉模糊的样子？然后，我还会看到越来越多的围观者，还有姗姗来迟的交警……然后，我会像个事不关己的人一般，在天空中冷眼旁观？
本来我还想笑，可忽然眼前就出现了妈妈忙碌的身影……
07
虽是冬天，此时，我的头上已经全是汗水，背部也湿透了。我于是挽起袖子，接着跑，十公里——可真是挺远的哈！
可是，我知道我还得继续跑，虽然是慢了点，但既然在路上了，我就得跑下去，不停地跑……
慢一点也没关系，至少，我已经开始跑了。
只要一直跑下去，总会有到达终点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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