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甫到店内,便看到石头正坐靠窗小圆桌旁,阅读一本书。他穿着藏蓝棉麻衬衫、黑色布裤,静静坐角落里,却似有磁场般,吸引过路人观望。有些人,天生明星胚子。不见得外表多出众,可骨子里散发魔力,走到何处都是焦点。安璟滢是,石头也是。幸好,我的杨明不是。不然,我可能这一世都与他无缘。明星是不会只属于一个平凡人的。
待我走至圆桌旁,石头终抬头,发现是我,微微一笑:“来了?”
我点头,坐下:“石头,你真是天生艺术家。”
石头笑出声:“你刚刚吃糖了,说话这么甜?”
“有些人以为这世界属于他们,可事实上,他们一无所有。而有些人,从不想要任何东西,可偏偏全世界都是他的。”我看着回首观望石头的路人说道。
石头一本正经拿出手机:“我要记下这句,把它放进我电影台词里。”
这下,轮到我笑了:“那你可要付费!”
“我已把我好兄弟杨明送你了。用他抵账可好?”
“他是自己送上门的。”
“诺诺,你收到的那张婚纱照,是我发的。要不是我,你家杨明已被别的女人抢走了。”
我大吃一惊:“那婚纱照不是杨明发我的吗?”
“他被你拒得不敢再联系你。我实在看不下,趁他喝醉偷发你的。他得知后,差点跟我打架。”
忽然,桌上手机闪烁不停,有人打电话给石头。石头走出书吧。
我翻看石头的书,是《红楼梦》。刚翻两页,一向镇静自若的石头,倏然急匆匆走近,他眉头紧蹙,低声说:“安璟滢出事了。”
我心猛一沉:“她怎么了?”
“她正拍一部电影,这部电影据说为她量身打造。电影中段是女主角追求爱情不成,欲喝药自杀。可安璟滢不知入戏太深,还是为何,她让大家出去,说她要在房间单独呆一会儿培养情绪。人们发现她时,她已快不行了。谁也没想到她竟真的喝药自杀了。而且那药,是她自带的。”
“她在哪家医院?”我问石头。
“离这儿有点远,我现在带你过去。”
我忆起安璟滢之前对我所做之事,犹豫。我尚未原谅她。
石头见状,疑惑问道:“怎么?你有事?”
我摇头。
“别怕,诺诺,她不会有事的。”
倘若石头知道安璟滢之前所为,他会怎样看她?现在安璟滢生死未卜,算了,我还是暂时将这些烂事埋于心底。
“我们走吧?”石头催促我。
我点头,随石头走出店。
就在我们快到达医院时,石头接到安璟滢经纪人电话。他告知石头,安璟滢抢救无效,已离开人世。
石头倏然把车停路边,他伏于方向盘上,良久无言。
天色渐黑,一颗星孤零零挂天边。我听见石头低声叹息,刹时,心酸蔓延。
在死亡面前,还有什么不能原谅?我们都不过是大千世界一粒尘埃,总有一天,会随风散,化为土。哪怕生前被万人瞩目、日日绽放异彩,也无一例外。
“诺诺,我们都被安璟滢骗了,刚她助理告诉我,她有重度抑郁症。”
我心里一惊:“他还说什么了?”
“安璟滢给你留了一封信,我带你去取。”
石头重新启动车。
“我最害怕这一天会来,没想到它终究还是来了。”石头喃喃自语。
窗外高楼大厦灯火通明、一闪而过。街道上流光溢彩、一派繁华。
忽然,我看到安璟滢的大幅海报。海报上,伊人笑靥如花。
一声叹息。
安璟滢助理把信交至我手上时,倏然向我深鞠一躬:“安璟滢生前特意嘱托我代她向你道歉。我不知道什么事,望李小姐见谅。”
我躬身阻拦:“都过去了。”
返程路上,我打开那封信,是安璟滢亲笔所写。她字体清秀稚气、工整处却又出其不意。
她在信中写道:诺诺,我知道你可能无法原谅我。但我还要对你说声对不起。我自幼被父母抛弃,好在命大,被一对老人家收养。但养父母在我13岁那年,便相继离世。我辍学打工,家中米袋只有半碗米时,上天眷顾我,走在路上遇到星探。原以为是骗子,不过想想,我一无所有,就连饭都快吃不上,哪里还顾得上安危?没想到竟真是伯乐。后来我拍电影《圆舞》,一夜成名。从此,一路繁花,想要什么,应有尽有。
有时,我也想,上天待我真是不薄。这一路太顺,直到我遇到杨明。可能无人信,我在戏中跟不同男人相爱、调情,可生活中却洁身自爱。演了那么多角色,经历过那么多悲欢离合,我始终信,这世上有一人,值得我等。
养父母去世后,我常觉得这世上只我一人,孤单寒冷。第一次在片场看到杨明时,他去看石头。我只觉得这人笑容阳光清朗,好似我梦中人。没想到,在我拍片遭遇危险时,他奋不顾身冲至我身后,替我挡住倒下的木头。被他抱在怀里的那一刻,我就在想:是他了。
一路走来,每个人都喜欢我,我还以为是真的。
可遇到杨明后,我才发觉,我最爱之人,我竟无法得到。
是的,我拥有名气和财富,可倘若不能和爱的人在一起,这些有什么意义?
可杨明得知我心意后,竟然愈发远离我,我甚至在他眼神中看到厌烦。
从来没人如此对我。
诺诺,但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样。那眼神本该属于我的。我嫉妒到几乎发疯,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不过,在看到你在路边倒下的那刻,我后悔了。你是无辜的。你对我那么信任,我怎么能这样对你?
我忏悔了很多天。我知道你无法原谅我。
很多时候,我都想死。
活着,对我来说,是比死更痛苦的事。
希望下辈子,杨明喜欢的人,是我。
看完安璟滢的信,我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我不是她,无法体会她多痛苦,我评论什么都是多余的。
石头问我:“你还好吗?”
我反问石头:“你会因为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而选择死亡吗?”
石头没说话,片刻后,他缓缓说道:“这是她的命。”
(未完待续,喜欢这部《我们离婚了》小说的朋友们,请关注我简书:廉子,会持续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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