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诺姐，这家公司是他留给你的。我们没想到你会来应聘。我也是偶然收到你简历。”陈晨的声音镇静了许多，“他早知道自己日子不多了。在你们离婚之后不久，他查出是癌症晚期。吴丽丽得知之后便离开了他。之后，他在网上认识了我，告诉了我这些事，并求我保密。他说，他最后悔的事情是这辈子对不起你。”
陈晨又哭起来。我觉得好冷。我刚刚做梦还梦到陈默，难道他是在梦里向我告别？
杨明回来时，已是晚上，我没开灯，仍一动不动坐着。我想不明白，陈默怎么就走了呢？
杨明打开灯，倏然走至我面前，单膝跪下，手上举一只钻戒：“诺诺，嫁给我吧？”
我看着眼前亮晶晶钻石，心思却回想着与陈默的一切。
杨明一脸期待。
“杨明，你先起来。”我曾幻想过多次杨明向我求婚场景，可我此刻真无嫁人心情。
杨明泪光闪烁：“诺诺，我会一辈子对你好。嫁给我好吗？”
“杨明，陈默去世了。”我忍不住说道。
杨明愣了一下，收起戒指，站了起来：“他怎么会去世？”
我把陈晨的话，又跟杨明讲一遍。杨明面色沉重：“没想到，他还像个男人。”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但只觉得累，想一个人静静，便起身向卧室走去：“杨明，我累了。”
“你要不要吃些什么？我给你做。”杨明在背后问我。
我摇摇头，连回头看他的力气都没有。
陈默快举办葬礼时，我把陈默去世的消息告诉了母亲。她在电话那头叹口气，许久没说话，最后对我说：“小诺，你以后多照看他爸妈一些。”
我听出她声音有些异样，她大概落泪了。
我讶异自己竟如此薄情，一连数天，我只觉得难过，却并未掉一滴泪。陈默可是我爱了近二十年的男人。
可葬礼那天，一看到陈默遗照，我瞬时崩溃了。我终于确认并意识到，陈默真的离开人世了。这个霸占了我整个青春的男人，这个曾让我爱到忘记自己的男人，就这么走了。我大声哭着，毫不顾忌周围的一切。生命到底是什么？它为什么给我快乐的同时还要给我痛苦，给我圆满的同时又给我遗憾？斯人已逝，我与他的爱恨情仇也将随风飘散……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下不停。我站窗前看灰蒙蒙天空，还有静默如石头的城。
马路上，树枝光秃了一整个冬季，终于长出如同蕾丝花边的嫩芽。电视里在播放何洁的《你一定要幸福》。我摸着隆起的肚子，想起陈默。他在天上还好吗？如果我们没有离婚，是不是他的命运剧本就会改写，他就不会得病？可惜，没如果。
不知不觉我叹一口气。杨明走到我旁边：“诺诺，怎么了？”
“没事。不喜欢下雨天。”我撒谎道。心里隐隐不安。我不忍骗杨明，可我也不能让他知道我在想陈默。
“没事就好。饿不饿？咱们的宝宝该补充营养了。”杨明从身后环抱住我说道。
我点点头。
“今天咱们不做饭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外面在下雨，我们还是在家里吃吧？”
“就是因为下雨，那家店人少、清静，我们才能好好吃饭啊！”
我拗不过杨明，只好跟他去那家店。
店里果然人很少，店内装饰着许多新鲜玫瑰花，空气中弥漫干净花香。灯光昏黄暧昧，一架白色钢琴前坐着一名清秀白衣少年，他正认真弹奏一支舒缓悦耳的钢琴曲。
杨明点了一桌我喜欢的菜，然后又点一瓶红酒。
我诧异：“你不是开车吗？我也不能喝，点酒做什么？”
杨明不看我，面色沉重：“没事，我想喝。”
我心里瞬时升起小小疑惑，杨明今天怎么了？
杨明不说话，把红酒当水喝，没多久，一瓶红酒就只剩一点了。我不解地看着他。
“服务员，再来一瓶。”杨明说道。
“杨明，你怎么了？”我忍不住问道。
“诺诺，你是不是忘不了陈默？”杨明看着我眼睛说道。
我看着杨明，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你现在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子。我不想再看到你因为他难过。”杨明继续说道。
“我没有。”我不敢看杨明眼睛，低声说道。
“我忍了好久了。自从陈默去世后，你就变了。有一次，你在睡梦中喊陈默的名字。很多次，我跟你说话，你心不在焉。你又总是一个人发呆。我问你，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你把我当什么？”杨明有些激动地看着我，“你跟我在一起，是为了折磨我吗？”
“不是，杨明，你想多了。”我正要跟杨明解释，服务生又送酒过来了。
杨明眼眶有些红了：“诺诺，我快没信心了。即使你怀着我的孩子，可你的心不在我身上。你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我也很难过。我难过的是，杨明说的是对的，可我没勇气承认。陈默去世不久，我就发现自己怀孕了。可我并不感觉开心。因为在葬礼上，我见到吴丽丽和小微。她们告诉了我更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在我跟陈默离婚之前，他就已经查出自己是癌症晚期。我所以为的旅游回来看到的“意外”，其实并非意外。在我回来之前，陈默就已和旅游公司那边打过电话得知了。我所看到的他和吴丽丽裸身抱一起的画面，其实，是画面错位导致的。吴丽丽当时穿短裤和抹胸，陈默又背对我挡她面前，她和陈默抱一起，就像没穿衣服一样。而小微和陈默那段视频画面，陈默事先早和小微商量好，全是借位和剪辑好的别人的画面。换句话说，我以为我看到的是真实的画面，其实，全是假的。包括后来离婚他让我“净身出户”、还有他和吴丽丽住一起的事情，全是假的。这一切，全是因为他想让我恨他、忘记他，然后重新开始。而当他得知我怀孕的消息时，他后悔了。他想告诉我真相。可等他喝醉酒去找我，不仅忘告诉我真相，还一时冲动导致孩子流产，我变得更加恨他时，他既自责又内疚，同时，也决定永远不告诉我真相。
“陈默是爱你的，一直没变过。”吴丽丽说道，小微在一旁认真点头。
可我，像听了一场荒诞不经的故事一般哈哈大笑。然而，笑着笑着，眼泪却落下来了。
“陈默，你个混蛋，这就是你自以为是的爱吗？你得癌症了不起啊，你得癌症就可以这样折磨我吗？”我大声地狠狠骂道。可他永远也听不到了。
“诺诺，你又发呆了，你爱我吗？”杨明依旧在问我。
他的声音淹没在馨香湿润的花香中、淹没在似有若无的音符中，也淹没在橘黄色的灯光颗粒中，而我，直到他声音消失，依然，回答不上来。
（未完待续，喜欢这部《我们离婚了》小说的朋友们，请关注我简书：廉子，会持续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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