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

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工作后的第五个年头，小乔不顾父母反对，购置了一套二手小户型的房子。这个地段是小乔仔细研究过的，小区离菜场和地铁都极为便利。老小区总有些浓浓的人情味，街坊四邻比起高大上的楼盘更多了些亲切感。

小乔签署了购房合同后才告知父母买房这事。母亲絮絮叨叨，并不能理解。还一味地指责她乱花钱。

她并不在意，毕竟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是她的梦想。

还好一向开明的父亲支持她的做法，并且偷偷塞给她一张卡，叮嘱她，不可告诉母亲。

至此，这间不大的房屋隐藏了第一个秘密，属于父女两人之间的心照不宣的秘密。

又过了很多年，小乔辞去了稳定的工作，专职做一个内容输出的“up”主。这一举动在她的家族中掀起了轩然大波。从小被长辈们视为小辈中最优秀的存在，而立之年，不仅未能成家，甚至于连个对象都没有。

亲戚们底下窃窃私语，更有甚者当着小乔母亲的面，讥笑说：“当年的学霸，也混得不怎么样呢！”

母亲是个好强的人，听不得这样的话。一次在与人争吵中，突然倒地不起，后紧急送往医院。

小乔知道这事的时候，她正在家里跟甲方探讨内容输出形式。

突兀的铃声响起，她停下手中的工作，轻声接通。

“喂，爸，什么事？”

“快来中心医院一趟吧，你妈她可能不行了……”

小乔记不清那天的自己是怎么到的医院。

医院很吵，人很多。母亲的病床前全是人，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大家见到她进来，都默默让出一条道。

她没有哭，没有留下一滴眼泪。在众人眼里，这个闺女是无情的，不孝顺的。越是悲痛，越无法表露情绪，小乔就是这样的人。不熟悉她的人，总是说她冷漠，像个机器人。

但亲近她的人会说，她只是不善于表达罢了。

记事起，小乔就跟旁的孩子不同。小朋友表达情感的方式出奇的统一，那就是哭，闹，满地打滚。而小乔很少撒娇，也不会无理取闹。

一开始父母会欣慰地感叹道：“这个女儿真的很懂事。”

再后来，小乔长大了。独立，有主见。

跟一般喜欢粘着父母的孩子不同，她买房，辞职，一气呵成。就像是已经做足了充分准备，丝毫担心往后的日子。

母亲过世后，父亲仿佛一夜间苍老了许多。他开始爱叨叨，隔三差五地打电话。几十年未曾进过厨房的他，也会学着做几道小乔爱吃的菜，等着小乔回家。

小乔的工作忙起来会忘记时间，连饭也顾不得吃，更别提陪着老父亲了。

一次两次失约后，父亲不再打电话催她吃饭。年迈的父亲开始戴着老花镜艰难地敲击着手机，打出一行字，提醒小乔注意身体。

可她一次都没有回复过。不是没有看到，只不过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小乔尽量每个月都回家看望父亲，虽然只是匆匆一面，寒暄几句，像个陌生人。

再到后来，小乔开始全国各地飞，当起了空中飞人。她将父亲送进了养老院，一年也不曾去探望。

多年后的一个冬日，刚刚落地黄花机场的小乔收到了来自养老院的信息。

父亲走了，午后安详地离去了。没有痛苦，很平静。

这一次她没有选择沉默，在人来人往的机场痛哭流涕。

她终归还是一个人，没有人会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