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已深,月照山岗,清风徐徐,带着阵阵芬芳。七彩蝶与来生坐在院子里,桌上一盏油灯忽明忽暗,青光黄焰来回交替,不知灯油里加了什么,无色无味却能静心凝神。
奇了怪,姐弟二人坐在院子里竟始终无话。七彩蝶打从来生一进门便一股脑将话都说了出去,也没在来生心底溅起一丝涟漪。到了姐弟二人谈心的时候,反而不知该说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解百问终于从房里出来,面色比小光儿好些却不多。他向四周看了看,发现风之行仍未归,想着不知他追着蝴蝶跑去了山里的哪个角落。
“风之行还没回来?”
一经解百问提起,七彩蝶才想起跟他们一同来的少年。似乎,从除蛊之后便不曾见到他,不知溜去了什么地方。这山上没什么危险,她很清楚,毕竟这一片都是她的蝴蝶,没有动物敢到这里撒野。这是动物趋利避害的本能。至于为何还没回来,她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他不老老实实呆在这里,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解百问一心在小光儿身上,哪里注意到风之行去了哪里?
“算了,不必担心!有我的彩蝶在,这里没什么危险。你们是被他们接过来的,不会受到攻击。兴许跑得太远迷路了而已。”
如她所说,清晨,风之行带着一身湿寒之气回来,不住打着哈欠,质地不菲的外衫上沾满花粉,衣角有几处浅浅的泥印。
七彩蝶的家本就是普通的苗家小院,自打来生离开,她搬到山上,始终自己一人,哪里有那么多客房?风之行打着哈欠想找个床铺美美睡一觉,却发现竟无自己睡觉之处。
两间主卧自然不必想,定是那姐弟二人所用,另外一间客房安置着小光儿,一进去便见到解百问趴在床边睡着,想来便知这神棍又没好好休息,在这儿守着小光儿。找不到睡觉的床,风之行倒也释然,纵身一跃,搭到房梁上,斜倚着便睡了。
常年游荡在江湖游荡、四处寻人,睡在房梁上早不是第一次。这个样子若是被熟知风之行另一身份的见到,不知在江湖上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好在,看到的人是解百问,什么都知道却不曾跟人透露跟风之行相关背景一个字的神棍。
口口声声说着半个月,七彩蝶终究耐不住弟弟哀求,不过五日后小光儿便醒了。虽依旧面色惨白,但按照七彩蝶的说法,只是气血亏损,好好调养就行了。
小光儿一醒,他们也该启程了。
她还想留来生一段时间,无奈这个弟弟心早已不在这里。外面的世界,对他的吸引力太大了!
“有什么心事不便说出来?”
上了马车,解百问终于问出憋了几日的话。
车外,风中花海彩浪翻滚,映在风之行迷惘的眸子中:“无事,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没有看解百问,眼中依旧只有那片花海,手摩挲着袖中的家传玉佩,若有所思。见他这幅样子,解百问自然不会相信他的话。他知道少年身上的担子重,顽劣的性子下面藏了许多说不出的苦,只是相识多年,还不曾见过少年目光无神的样子。
即便四年前,少年还是个孩子,深入虎穴差点命丧黄泉的时候也不曾如此。
“也罢,你不愿说便不说,我也落得耳根清净!”
卧榻上,小光儿眉头微蹙,张开眼:“风少爷,您这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不要说爷看了着急。便是我在这儿睡了都不踏实!”
“你有什么不踏实的?还不快休息!”
解百问佯装发怒,用扇子轻敲了小光儿脑袋一下,以示这里没他什么事,要他赶快休息。
“还不是你这小子!”风之行笑道。不是他心结已开,只是小光儿别扭的样子在他看来着实好笑。
“我?怎样?”小光儿不明白风之行的意思。
“你的功夫是哪里学的?”话一出口,风之行收了笑容。
小光儿心中一凛,难不成风之行发现了什么?刚有此想法,他便看向解百问,想从爷的脸上寻出什么蛛丝马迹,是不是君子的事情败露了。
而解百问只是看着风之行,看不出丝毫想法。
“我……想不起了!”
“想不起了?”风之行不信,也看向解百问。
解百问略笑:“我捡到小光儿时,他便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些年始终如此。怎么,你心烦之事难不成与小光儿的功夫有关?”
风之行不语,只看着小光儿,似在探查他是否说谎。小光儿指甲暗暗戳入手心,面色无常,与风之行对视。
“小光儿现在身子虚弱,你别吓到他!”解百问挡在二人中间。
闻言,风之行轻叹一声,道了句“想来也不会跟这小子有什么关系”,又看向窗外,只把手中玉佩掐得更紧了。
远处,花海一隅,一个人影远远跟在车后,身影在花丛中时隐时现。蝴蝶们似乎也与他相熟,没有理会这外来客,顾自翩迁起舞。就连在房子里通过黑凤蝶知道不速之客的七彩蝶都没默认了他的存在,不曾有多动作。
她从胸前拿起银蝶发簪仔细端详,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她不曾忘了许多年前那个在小摊上,同她争抢这枚发簪的少年。尽管她知道这只发簪不会是他曾经买走的那一只,但在那个雍容华贵的妇人身上看到她的时候还是没有忍住,不然也不会把噬魂蛊给她。
因果循环,倒是亏了那枚噬魂蛊,才见了她日思夜想的亲人,可怜她不能离开这片花海。
花海里的人不敢跟得太近,生怕脚步声惊了车里的人。真要被发现了,光天化日之下恐怕未必会有那天晚上的好运,能小用计策藏起来,暂时甩开那人。他知道,如果那人真铁了心要找他,恐怕只有他死了才能摆脱。
他所忌惮的那个车里的人自然指的是风之行。
那天夜里,他还是恰巧落在了一片坍塌的树洞里,这才趁着夜色躲开了风之行,若非如此……他盯着马车,思虑是否要将风之行的事禀报给君子。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