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峰中学有史以来最滑稽的一次分班,分成了一个男生班,一个女生班,两个上进班。分班的第二天无数人走错了教室,大家彼此尴尬相望,不知道谁先起的头,骚动的人群疯狂涌动,各自分本回了自己班级。进教室上课的老师瞅见熟悉统一的面容有点懵,下一刻脸上表情古怪难猜,立即回了办公室,起义被无情镇压,自此以后他们终于绝望的接受了分班的现实。
初三的教室搬到了学校最后一排,新的环境新的面孔新的老师,很多人就在自暴自弃中度过了关键的一年。男生们常常在课间聚在台阶上高歌,女生们三五成群同样聚台阶上聊着明星八卦,甚至课上常常也能听到嘹亮的歌声和欢快的笑声,前排上课的学弟学妹们被吵得根本无法上课,亲切的给他们起了外号‘和尚班’、‘尼姑班’和‘夫妻班’。每逢课间学弟学妹会趴在窗户前看学长学姐们的表演,有胆子大的会跑到后面和他们近距离接触。
最正常的就是上进班,窝在教室使劲学习,可是有多少人是眼神没往书本上飘,而是目不转睛的望向窗外。现在和老同学搭讪都需要正常理由,那份因分班而产生的隔阂让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多了些许忧愁。
竺伊郁趴在桌子上,泪水顺着眼角流个不停,浸湿了书,自己变得模糊不清。林盟在她手背来回抚摸安慰,可是她的悲伤越来越多,甚至将头埋在手臂中开始小声啜泣,林盟趴在她身上心疼的也跟着落泪。悲伤叠着悲伤,祸事连着祸事,人总要学会面对学会坚强学会微笑,年龄的增长人们总要面对更多!
树叶仿佛感受到了悲伤,一夜之间几乎落尽,狂风大起吹得无数黄色蝴蝶在空中飞舞,呼呼的怒嚎发出嘶鸣。冬,一下子来临,寒冷侵蚀着大地。夜的黑幕早早拉开,晚自习的时间越来越长,回家的路甚至没了月儿和星光的陪伴。学校开了宿舍,很多学生选择住宿,竺伊郁他们宁可伴着北风凛冽行走在路上,至少还能感受到逝去人的气息,哪怕只有一丝。
校园静了下来,跑宿生骑着单车哼着欢快的小调回家了,住宿生快速走回宿舍感受温暖的包围。不知疲倦的北风跑来跑去,就像一个调皮的孩子,不放过每个角落。在门口等待聚齐的伙伴们没有发现小叶,竺伊郁着急的返回教室去找,林盟不放心的分在身后。竺伊郁在原来27班窗口看到小叶,黑色棉服紧紧裹在她瘦弱的身上,蓝色围巾松垮的围着,鼻尖冻得通红她忍不住打个喷嚏。刚要开口的人突然不可置信看到的一幕,小叶打开窗口灵活的翻进去,竺伊郁纳闷小叶到底要做什么?
竺伊郁快步上前透过窗户看到小叶站在后黑板前,仰着头虔诚的凝望墙上的奖状。27班的奖状还粘在墙上,没有被新的班级荣誉代替,小叶庆幸自己这时候赶来,不然怕是到最后连这份回忆都留不住。小叶痴痴的想这些奖状是回忆是开始也是遗忘,没多久后分班这件人生中的插曲就会淡出经历人的生命中,可是自己会铭记到什么时候?曾高兴的说过初中是新的征程,只是最后无言的结局却告诉自己命运弄人,留在自己生命中的除了一道伤疤还有什么?也许每个起点又是另一次毁灭,又是另一次的打击。重新开始成了奢望,成了伸手触摸不到的虚幻。
竺伊郁茫然的看着她,泪水不争气的又开始留下来,何时自己变得这么软弱?呆呆地望着她搬桌子搬椅子,动作敏捷的登上去小心翼翼的将沾了灰尘的奖状摘下来,竺伊郁的心抽疼,所有人都忘了曾经的荣誉,或者说这些荣誉会更加刺痛每个人的心。
就像虔诚的信徒,小叶不顾及脏兮,在奖状上轻轻吻了吻,轻轻将它们卷起来害怕弄上褶子,而后将桌子椅子摆好擦干净,又利索的翻出窗口带上手套。长长的马尾辫晃了两晃,小叶如雕塑般站立,凝视手中成卷的奖状。而后瘦弱的身躯缓缓蹲下来,脚碰到墙边的书包,奖状从手中滑出滚到一旁展开,书包倾斜压住奖状一角。
有哭声传入耳中,竺伊郁想要上前却被林盟拉住,而后就听到撕心裂肺的嚎叫。那孤独的背影深深刻印在竺伊郁心中,她知道小叶泪腺功能退化,只有右眼可以流少量眼泪,原来那人伤心时就是这样嚎叫,如落单垂死无助的狼。她想上前安慰,林盟却死死抱住摇头,那个孤傲的孩子只会躲在角落独自舔舐伤口,不希望任何人见到她的软弱。竺伊郁捂着嘴泪流的急,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竺彭宇死了,林凡沉默了,林飞翔放纵了,而小叶却禁锢了,为什么会是这样?
竺伊郁没有办法再看下去,她跑出去,等待的伙伴已经离开了,竺伊郁泡跑上台阶,跑到校外的操场上,她又跑出操场向广阔的田地跑去,那嚎声却依旧清晰的敲击着她的心。林凡越来越沉默,整日躲在班级角落,口中满是烟味;林飞翔从开学就没有来校,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放纵;小叶却日复一日将自己禁锢在不见天日的黑暗深渊,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如果你不回林家,是不是命运就不会如此?”凛冽寒风中竺伊郁沙哑的嗓音轻轻问着,林盟内心却一颗石子惊起滔天巨浪,睁大双眼不可置信望向哀荣满面的人,他想冷笑,想质问,却闭上双眼掩盖一切,他反问:“我不回来,命运真的就会改变吗?”
竺伊郁蹲下来头埋在膝间哭泣,她知道不会的,不同的大概只有竺彭宇还在人世。孤寂冷漠的小叶依然会禁锢自己,不受约束的林飞翔依旧会闯出更大的祸,林凡和竺彭宇贪玩只会早早辍学……真相有时远比现实更残酷!
“青墨,不要在哭了好不好?我心里很疼!”林盟蹲下来头抵着竺伊郁微微颤抖的后背轻声乞求,可是那人的哭声却无法停止,一声声如同刀子般割的他的心血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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