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静的家在青堤乡,要坐大巴到隔壁的天福镇。
青堤乡的一条老街镇上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街头的商铺上磨面粉、榨菜籽油的帅气小哥、编竹子大叔、做坛子的大婶、棉花匠大叔等等各种手工艺人,还有传奇的养蝙蝠泡药酒的神奇老爷爷,山顶之前居然有一台抽油机,不过现在已经弃用。莫名的出现一个想法,这儿在没通高速路之前,说不定是个自给自足小桃源。
阿静的家是街角的一个三层小洋楼,旁边的房子是爷爷家,一楼用来停车,二楼可以直接出去到后山。我到的时候,阿静的妈妈在做饭,不,应该说是在做很地道的川菜。后山有一片地是阿静家的,羡慕这里的人,在大东北还是冰天雪地的时候,这里已经可以天天看着美美的油菜花发呆了,山上还有一大片竹林,生活过得好似一首隐居的诗。阿静爸爸妈妈之前在广东带过一阵,饭桌上怕我听不懂川普,还用广普和我聊天,我憨笑得说其实可以听懂慢一点的川普,阿静妈妈很有趣,骨子里又隐居士的气息,她说她讨厌大城市,讨厌雾霾,感觉家里没有雾霾环境又好,可以喝干净的井水,又可以自己榨菜子油,没有任何搬去大城市住的理由。
午饭后,阿静和弟弟带我沿着一条老街慢慢逛,街上都是那种很有年代感的老木门,从小巷子钻进去还会看到很多木质的老房子,有些年久失修,有些还在住人,遇到两个老奶奶,是房子的主人,好像之前也有人在这里拍照,不过应该不多,所以她们还处于自己的房子可以被人拍的快乐之中,有帮两个老奶奶在房子前拍了张合影,她们还要给我们拍照的钱,我们没有要,老奶奶喊住弟弟,去屋子里抓一把糖塞给他,有想之后把照片发给阿静,洗出来送给她们。在老街的半开的门里看到了两口棺木,我有点吓到了,以为是棺材铺,阿静说这里的老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很多都会自己选好木头找木匠加工棺木,然后放在家里摆着,或许是一种习惯,但是对我来说还是很难理解。
几十年前的渡口很热闹,有一个很文艺的名字叫“绮川渡”,老街上也都是商铺,后来修了高速公路,人们大部分都选择陆路出行了,这条老街上的商铺也自然就淡了。如今的渡口只有一艘船,过到涪江对岸的沱牌镇也很近,不过这艘船样子很奇怪,一个船做动力旁边绑一个铁甲板可能甲板下还有浮力装置,看上去满破的,不过居然可以同时载两辆汽车过河,一艘船只有两个船员,男的开船,女的放杆,两个人是夫妻,就住在渡口上面的一座小房子里。
对面的沱牌镇,吃到一份很嫩的豆花,卖豆花的阿姨骑着车带着两个小娃娃,本想对着那个女娃娃按一下快门,结果她做了一个大鬼脸,还和妈妈说他们一定是外地来的, 不然谁会这么没有创意的在自己家门口拍照呢,我和阿静相视一笑。
老街上剩下的商铺很少,大一点的只有青堤菜刀店,旁边有个大门,进去就是青堤菜刀厂,看到里面的厂房也有年头了,就和门卫商量能不能进去,老大爷倒是很热情,结果我们意外发现,铁水火龙烧铁水,和打铁花的匠人都是菜刀厂的,很意外的小收获。
青堤的铁水火龙源自目连救母的传说,青堤乡为了纪念目连的孝心,就在正月十五元宵节这天,打铁水舞火龙以纪念,并且庆祝元宵节,山上的一个高处还有座目连庙,庙堂前可以眺望到涪江水。铁水火龙宣传得很到位,很多外来的车把原本清净的街道挤得水泄不通,警察忙的焦头烂额,青堤乡小小的目连广场上从下午就挤满了人,广场一侧原本安静的敬老院因为有二层而且视角极佳,倒成了热门地带,或许是敬老院来的人最多的一天了,结果门卫把门锁住了谁都不让进,倒是许多老法师组团买通了内部人员,敬老院上架起了各种长枪短炮。烧铁水的路子架在广场的四个角上,铁水从天还亮的时候就开始烧,天黑不久就开始铁水火龙表演,几个舞龙人只着上身灵活的甩起一只黄色的大龙,当时我还在广场偏中间站着,还没等我缓过神来,打出的铁花就飞溅到了天上,就看一只黄色的龙在绽开的铁水花里面翻涌着,这一幕倒是很像游戏里高级技能的绚丽特效,铁花只飞了半个钟头就就结束了,精彩的画面意犹未尽,离去的人拥堵在广场的出口好久都没散完。
小镇的街道虽然窄,但是不出半个钟头便恢复了宁静,小镇上可能只有春节期间才会这么热闹,和中国大多的乡镇一样,这儿的年轻人也大多选择出去打工,留下的只有老人和孩子。有些同情,不仅是对留守的老人和孩子,也是对这片土地。去过很多古镇,对于旅行者来说,商业化是最厌恶的东西,总希望追求平凡中的那一丝真实与质朴,青堤古镇就是一个没商业化的地方,但是政府重开铁水火龙这类的活动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开发这里,最后这儿还会变得商业化。我当然不希望这里被大量的旅游气息笼罩而失去了原有的样子,可是换一角度,或许商业化之后,出去打工的人会回来工作,和他们留守的家人每天一起生活,比起我们去追求的所谓的纯净,或许对于青堤这些才是更有利的一面。
圆圆的月取代了汽车的鸣笛,有点想爸妈,简单的打了个电话,其实感情很多,但话总是很少,可能是太亲近的人,那些太甜太乖太懂事的话始终说不出来,只寥寥的几句吃的好不好便草草按了挂机。过年家里聚餐时,舅舅在抱怨东北的经济不好,而且人的流失也很严重,像我这种以后肯定不会回来的,我没点头也没否认,毕竟自己心里是想去更多的地方尝试不同城市生活的模样。我家在抚顺,本科在沈阳读的书,同样的植被,同样的河流,同样的春夏秋冬,驻足了二十年,我说我想去一个有竹子也有梅花的地方,硕士到了济南,抬头可以看到山,走几步还可以到护城河,虽然每一次听到下雪的声音都会想家里那边怎么样,但是如果有机会还会想换到另一个地方生活。
或许还是羡慕小时候的自己,不会想太多,只要老师和爸妈告诉是对的就会在心里有一个正确的标志和底线,但是长大之后,没人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正确,只有自己去权衡利弊,经常会质疑自己做过的和要做的。二十几岁的自己有太多的问题想不通,陷入了太多太多的困惑与纠结。
或许我的颠沛流离也只是为了找到一种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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