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一动,寒一重。雨打黄花残香留,秋风瑟瑟冬将至。时光的脚在秋的深处,又踢踏着冬的门扉,冬天已悄然临近。
春花秋月,夏荷冬雪。季节更替,岁月如流。在这秋的深处,我彳亍在河堤边幽静的林间小道,暖暖的阳光透过渐已稀疏的树影,直直的扑腾在地上,映下一地斑驳。偶尔,一阵清风划过,零落的叶随风摆舞,映着光不停翻滚直至搁浅在无人留意的角落。
叶的离去不是风的追逐,也不是树的不挽留,而是宿命的安排,是自然的选择,流露出的是华丽转身,不是苍凉和落寞,而是涅槃重生。因为它知道,此刻的离去,是为了与春天的再度重逢,拥抱。
一叶人生,风景一直在路上,重叠的日子里好像每个秋天都没有什么不同,唯有心境的不同,在同样的秋天里却另有况味。
呆呆的注视着忽而飘零的叶,我的思绪在这秋色韵染的舞蹈里穿越。记忆里不经意的浮现出1991年的那个秋天。
那年的秋天,青葱的我从荆州技校,分配到了城南的毛纺织厂上班实习,也是我走向社会的开始。刚上班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新奇美丽,厂里行道路旁的黄山松总是那么青翠,让我感觉不到丝毫秋的影子。
那年我在织造车间做着保钳工实习。诺大的一个厂啊,男生很少,尤其如我这班帅小伙更少。织造车间就有二千多个女职工,三班倒的轮流上班,我实习保钳工上的白班,每天都和惹花人眼的女职工打着照面,当然了车间里还有很多如我一般青葱年华的女子,没到一个月,我就和车间的厂花龚红江好上了。每到她加深夜班时,总会拎着夜宵到我宿舍里和我分享。那段时光也是我懵懂的初恋时光。尽管深秋的夜里更深露重,我们彼此驿动的爱意却让我小小的宿舍里温暖洋溢。
可是好景不长,自从我和龚红江恋爱后,织造车间的车间主任辛有元,那年他应该三十五六岁的年纪吧,我实习时是跟着周明成师傅的,与他毫无交集。因为刚上班才一个多月,认都没来得及认识他,可他无由头的在车间里动手打我。我也不是好欺负的主啊,结果闹到了厂保卫科。到了保卫科他在𠂆保卫科还拿起椅子砸了我。TMD那一众保卫屌毛还扯住了我。后来才知道他的姐姐是厂里的书记。
记得那一天正是霜降的时令,保卫科长孙清松还吩咐手下的杂碎把我用指姆铐,铐到了晚上八点半。在回宿舍的路上刮起北风那一夜真的好冷。回到宿舍脑袋气得蒙蒙的,又正逢龚红江休息三天不在厂里。一时恨难平出了厂来到了小北门外的技工学校。那里有好多我仙桃的兄弟哥们,跟他们一叙过后都义愤填鹰,这还了得非打还原,不上班也罢。
霜降过后的第二天,暖暖的晴日,好像也在为我的复仇之路增着温。上午十点我便和四个好友出了技校向城南𠂆里走去,正走到南门前的关羽庙侧,远远就见辛有元骑着自行车进城来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那个屌毛见我们一众青涩,停下自行车拿起一边建材店门前的杨槁木向我挥来,被我同行的一个兄弟夺了下来,随后就是一边倒的完虐。
没想到一旁巷子里不到50米就是南门分派,警察不到三分钟就赶到了现场,为了掩护同伴们撤退,我被抓了现形和辛有元一起到了南门派出所。警察简单的询间辛有元过后,就放走了他。当时正值午饭的点,没来得及审问我,警察就把我跟一个盗窍犯隔着窗铐在了一起,离开了办公室。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就剩下了我们两个人。
盗窍犯的手臂好粗,那年头的老式手铐才铐进去了两个齿。他问我想不想跑,那还用问,肯定想跑呀,结果他磕了两下就磕落了他手上的铐子,我的手腕细呀,怎么都弄不掉,看着他出了办公室的门朝院外巷子里走去。我也只好脱掉外套拿在手里遮住手铐跟着他出了院门。
出了院门我们各奔东西,我一口气的跑出了新南门,上了江堤又翻下御河路向着东门迂回到了技校。到了技校看到熟悉的伙伴那一刹,当时的心情就像一个流浪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家。那个秋日午后呀好暖好暖。
朋友们弄来钢锯条,打磨出凹凸糟后,帮我打开了手腕上的手铐。那一天啊我还在技校里得意的炫耀了好久。没想到警察当天就找到了学校保卫科。好在我舅舅是校长去了石首社教,校保卫科长的侄子刘洋也是我的帮凶,汪科长私底找到我,要我赶紧找人把手铐还回去,你带着刑具跑都犯了法呢,你还得瑟。
日影渐渐隐入学校院墙外的尽头,地平线上隐隐升起淡淡的水雾。那个秋夜呀,真是难熬,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辗转的找到师傅周明成来到舅舅家里,跟舅妈讲叙了事情的经过,舅妈那个急呀不知如何是好。舅妈:我在地委工作也没下面的关系呀,你舅舅社教又不在家我找谁去呀?好在师傅接话了他是御河人,南门分派里有熟人,跟人家联系过了,送两条烟应该没什么事。舅妈拿了两条红塔山的烟,便嘱托师傅帮我打点打点,那个千恩万谢呀,就像那夜荆州城里的 霓虹至今仍在我心头闪烁。
那个秋天,幸福的突然,失落的陡然,让还没阅历过世事的我好生彷徨。第二日也是晴日。厂里不能去了,舅舅家也不能呆了。诺大的荆州城啊,却没有我落脚的地方。
父亲听到消息后,连忙从仙桃乡下赶到舅舅家,就怕我有什么意外。带了礼物和我去了师傅家,顺便向师傅问起辛有元的状况。师傅告诉我们辛有元住进了荆州医院,得理不饶人死磕的那种,回厂上班就要支付高昂的住院费用,如果他赖着不出院,很是棘手。不如先回去等等再说。
离开了师傅家,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一路无言和父亲走上了城墙,顺着城墙的匝道向小北门走去。那个秋天午后的阳光特别的暖,透过树影打在脸上,打在父亲微微佝偻的背上……
我知道我那还没来得及萌芽的青涩爱恋,也将在那个秋天在也不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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