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似水流年（47）

刘伟站着不停地搓着手，他怨雾太浓让自己眼底所见都不太真实。他不知道见到徐慧帆第一句该说什么?他的脑海里一遍遍想起那年徐慧帆站在树荫下微笑的样子。

刘伟点燃了一支烟，大街上的车辆太密会突然挡住他的视线，树木上的枯枝被风吹得呼呼得响。风过的地方仿佛把这尘世深处的寂寞都掀起，冬天透着的荒凉落入了他的心里。

刘伟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又大口地吐出烟雾，就在他看着随风飘散的烟雾时他看到了徐慧帆！

徐慧帆还像那时一样清瘦，她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脖子上系着一条白色的丝巾。她的黑色长发和白丝巾在风中飘着，她还是那个举手投足像一首诗的女子。她眉目间故事的痕迹那么清晰，她的唇角虽然有着笑意却会让人想到眼泪。她眼神里有一丝让人心疼的光芒，是个男人都会为她心疼一会儿。

这时徐慧帆也看到了刘伟，她在距他一米左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她的目光迅速在刘伟脸上、身上瞥过然后移开。

刘伟此刻揪着自己的一颗心，这感觉一如他第一次向徐慧帆表白时。他的眼睛注视着依然美丽的徐慧帆，他忘了该和她打声招呼。

徐慧帆落落大方地走到刘伟面前伸出了手:“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刘伟也伸出了手，他握着徐慧帆的手，却感觉到自己和徐慧帆之间隔着无尽的天涯。他的心依然微微得热，慧帆则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徐慧帆迅速抽回自己的手，点头微笑然后她轻轻地说:“这里很冷，我们进去吧！”

刘伟和徐慧帆选择了一个角落坐下。刘伟低着头，他怕遇到了熟人。他低着头喝水，手指在水杯上来回地动:“你，你这些年还好吧?”

“还好，再回来觉得陌生了很多！有些人，有些事好像是上辈子发生的！”徐慧帆没有问刘伟怎样，她从顾小夕那里得知刘伟已经当科长了，他如愿了！

刘伟的心在片刻跌入了谷底。徐慧帆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如今的自己于她恍若前世，她觉得自己陌生了?可自己看她的酒窝、她的大眼睛依然那么熟悉，好似她一直都在身边。

以前刘伟穿着低廉的衬衣，袖口上常有线头，衣领抽抽巴巴。如今站在徐慧帆面前的他从衬衣到外套都穿着品牌可他却觉得自己把自己弄丢了，他只是挂着一个叫刘伟的人的名字否则徐慧帆眼神里怎么全是陌生?

刘伟像一只受伤的狮子，他觉得心底伤口结的疤被徐慧帆飘忽的眼神生生地剔除了，赤裸裸地流着血让他觉得了痛。

“慧帆，你想喝什么？”刘伟把菜单递给徐慧帆。

徐慧帆淡淡地笑了笑:“我喝茶水就好了！”

刘伟下意识地叹气:“你还和从前一样！”

“只有喝茶这个习惯还在，其他的都变了！”徐慧帆喝了一口水:“还是恭喜你心想事成！”

“世人有几个心想事成的?还不都是舍弃得多得到得少?所谓的心想事成看你有没有掏过心挖过肺?心想事成后又能怎样？再回头想想自己还有几分真?”刘伟低着头，这是他的心里话，过了这些年他依然愿意把自己的心剖开给徐慧帆看。

徐慧帆叹息:“不管一个人的心里怎样的落魄，谁又能看到?大家都能看到风光无限，都喜欢锦上添花！”

“风光无限好，只是在险峰。不管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刘伟抬起头注视着徐慧帆笑，他笑得悲凉:“来，为我的风光无限干一杯！”

徐慧帆低下了头:“你的盛情，我心领了！只是我现在可能没有这样的心情！我有一个儿子快四岁了！”

“你有儿子了?你结婚了?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刘伟觉得这个消息有些突然，慧帆离开西安四年，儿子快四岁了?

“我已经不相信爱情了又怎么会去结婚呢？”徐慧帆低下头，她喝了口水:“想想年轻的时候就是太傻，为了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事纠结。恍然醒悟后才觉出人生有些相遇莫若不遇！也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刘伟始终不说话，他握着酒杯的手在颤抖着。他们之间突然沉默。

刘伟低下了头吃饭，徐慧帆端着水杯。刘伟的筷子碰着饭碗的声音异常清脆，他始终低着头。

这时候一缕阳光慵懒地洒在他们的饭桌上。刘伟给自己嘴里塞下了最后一口米饭，他的眼角有眼泪。徐慧帆给他杯子里续满了茶水递给他:“喝口水吧！不要抬头，免得遇到熟人影响到你！”她太了解眼前这个男人，他爱护自己的羽毛胜过一切。

刘伟喝了一口水:“慧帆，你儿子快四岁了？”

徐慧帆点了点头:“你有孩子了吗？”

刘伟摇了摇头:“秦玲习惯性流产，怀不住孩子。医生建议我们抱养一个孩子!”他低下头不看徐慧帆。

徐慧帆点了点头:“哦！其实……”她没有再说下去，眼泪滑到了脸颊上。

徐慧帆喝了一口水，眼睛看着窗外:“我儿子快四岁了，他很乖，很可爱！可是我工作太忙，我没有照顾好孩子。开始孩子发低烧，我想着是感冒了，吃点药就好。”她说到这里还是流出了眼泪:“后来实在不行，我带他去医院看了！孩子，孩子造血功能障碍，是白血病!”

“现在医生怎么说?你儿子的父亲呢？”刘伟看着徐慧帆。

徐慧帆没有看刘伟:“我孩子的父亲现在就坐在我的对面！”

徐慧帆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跌在刘伟的心坎上，他手里的杯子瞬间跌落在地上，他的唇角抽动着:“慧帆，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你不是说已经堕胎了吗？”

徐慧帆依然看着窗外:“医生说可以移植骨髓。我的和孩子的配型不成功，所以我想到了你！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认他！你不会因为他而影响了你的仕途，你的家庭，我只想救我儿子！”

“医生说骨髓移植可以救他?”刘伟看着徐慧帆。

“哪怕有百分之五的希望我都要试，我想老天怎么会虐待一个如此幼小的生命！”徐慧帆倔强的:“刘伟，我保证，孩子不会影响你的家庭，你的仕途，等他病好了，我再带他离开西安，我不会让他影响你！”

刘伟沉默了一会儿:“我去看看他!”

徐慧帆往外走，刘伟紧跟在她后面。他们到了医院住院部的血液科，徐慧帆带着刘伟戴上了医用口罩才走进了病房。

病床上坐着一个大眼睛的小男孩，他也戴着口罩。小家伙看到徐慧帆取掉了口罩高兴地喊着:“妈妈，我可听话了！你给我找到爸爸了吗？”他也有两个小酒窝。

徐慧帆笑了笑:“豆豆真乖，真棒！妈妈给你找到了叔叔！”

刘伟走到病床前，孩子睁着好奇的大眼睛打量着他然后叹气:“你是叔叔？”

“豆豆，叫叔叔!”徐慧帆对孩子说。

孩子似乎思量了一会儿有些胆怯地喊了一声:“叔叔!”

刘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许是血缘关系，他把孩子紧紧地抱住:“叔叔是个混蛋!”

“叔叔，你见过我爸爸吗？我妈妈说我爸爸是个英雄!”孩子的眼睛像极了徐慧帆。

刘伟抱着孩子哭了起来:“叔，叔叔要救你！”

在看到孩子的这一瞬刘伟的心里无比难过，他难过孩子患了白血病；他又有一种喜悦，自己有儿子可他又恐慌，他怕秦玲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孩子，他怕同事知道。

刘伟搂着豆豆，这小家伙竟不认生缠着刘伟给他讲故事。刘伟心里又有着忧愁:孩子的治疗费自己该给徐慧帆一些，可怎样从秦玲那里拿到钱?自己的骨髓能不能和孩子的配型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