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仪列传（五）
陈轸
陈轸是游说之士，和张仪一起侍奉秦惠王，两人都位尊权重，所以互相争宠。张仪向秦惠王进陈轸的谗言说：“陈轸看重钱财，游走于秦楚之间，实际上以外交为自己谋私利。现在的楚国不善待秦国却善待陈轸，是因为楚王厚陈轸而薄大王。如果陈轸离开秦国前往楚国，大王能不听他吗？”
秦王问陈轸：“我听说先生想离开秦国去楚国，有这回事吗？”陈轸回答：“有。”秦惠王说：“张仪说的话果然不假。”陈轸说：“不但只有张仪知道，连路过的人士都知道这事。当年的伍子胥忠于其君，天下争着让他为臣，曾参以孝敬双亲闻名，天下人争着认他为子。被卖出的仆妾不出街巷而有人买走，肯定是良仆妾；在本乡本土能够改嫁出去的妇人，肯定是良妇。如果陈轸我不忠于其君，楚国为什么认为我很忠诚呢？如果我很忠诚却被抛弃，那我不去楚国到哪里去呢？”秦王认为陈轸说得很实在，仍然善待他。
陈轸在秦国待了一年多后，秦惠王任用张仪为相国，陈轸就离开秦国来到楚国。楚王并没有重用陈轸，而是派陈轸出使秦国。陈轸在经过魏国时，想要面见犀首公孙衍，公孙衍找借口不见。
陈轸找托人转告说：“我是有事而来，公孙衍如果不见，我马上就要起行，不会等到第二天。”公孙衍这才面见陈轸。
陈轸问公孙衍：“先生为什么经常饮酒呢？”公孙衍回答：“闲来无事喝两杯。”陈轸问：“我现在马上让您有很多事情能做，可以吗？”公孙衍反问：“什么事情？”陈轸回答说：“田需约请诸侯合纵结亲，楚王持怀疑态度，一直不相信。先生可以对魏王说：‘我和与燕国、赵王有老交情，他们多次派人来对我说：‘你没有事情可做什么不见个面？’我希望他们来面见我们大王才行。’大王虽然答应了先生，先生不必准备太多的车辆，三十乘车就足够了，把这些车辆陈列在庭院，对外明说要马上前往燕国和赵国。”
公孙衍按照陈轸所说去做，燕国和赵国的奸细听说后，飞马前往报告他们的大王，燕国和赵国马上派人来迎接公孙衍。
楚王听说后大怒，说道：“田需和寡人约定合纵结亲，但公孙衍却前往燕国和赵国，这是明里欺骗我。”楚国大怒不听田需。齐王听说公孙衍北上后，派人把国事委任给他。公孙衍这才动身前行，这时三国的相国事务全部委任给公孙衍，陈轸这才前往秦国。
韩国和魏国相互进攻，一年没有解开。秦惠王想要派兵前往救援，就询问左右大臣。大臣们有的说救援有好处，有的则说不救援为上策，秦惠王犹豫不决，陈轸这时来到秦国。秦惠王问：“先生离开寡人前往楚国，也想念寡人不？”陈轸反问：“大王听说过越国人庄舄（音xì，细）吗？”秦惠王回答：“没有听说过。”陈轸回答：“越国人庄舄在楚国担任执珪爵位，不久身体有病。楚王说：‘庄舄是原来的越国乡下人，现在在楚国爵位执珪，已经很富贵了，他还会思念越国吗？’大夫中谢回答说：‘凡人思故乡，都在病中。如果他思念故乡就会用越声说话，不思念故乡就会用楚声说话。’楚王派人前往探听，庄舄在说越声。现在臣虽然被大抛弃驱逐到楚国，怎么能不想念秦声呢！”
秦惠王称赞说：“讲得好。现在韩魏相攻一年多解不开疙瘩，有人劝寡人派兵救援，也有人劝不要救援，寡人不能决断。愿先生在替楚王谋划之余，替寡人出个主意。”
陈轸说：“大王没有听说过卞庄子刺虎的事吗？我现在就讲给大王听听。卡庄子想要刺杀老虎，旅馆中有个小伙子阻止了他，说道：‘现在正有两只老虎在同吃一只牛，吃到一定程度肯定要争执，争执起来肯定要打斗，争斗就会大的受伤，小的死掉，然后您再跟随其后刺杀，一举而有猎杀双虎之名。’卞庄子认为说得很好，按照小伙子的指点去做，果然一举而猎杀双虎。现在韩魏相攻，一年多纠缠不休，最后肯定是大国受伤，小国灭亡，秦军随后对受伤的进行讨伐，一举两得，这就好像是庄子刺杀老虎。臣我替我主上出的主意和为大王出的主意没有什么不同。”
秦惠王说道：“好。”最后没有派兵救援，结果魏国虽胜却很受伤，韩国几乎灭亡，秦国起兵讨伐魏国，攻占了大片土地。这都是陈轸的计谋。
犀首公孙洐是魏国阴晋（今陕西省华阴市东）人，姓公孙氏，名衍，平时和张仪不睦。
张仪替秦国来到魏国做事，魏王任命张仪为相国。公孙衍认为对自己不利，就派人对韩公叔说：“张仪已经撮合了秦国和魏国，他提议说：‘魏军进攻韩国南阳，秦军进攻韩国三川’。魏王之所以重用张仪，就是想占领韩国的土地。况且韩国的南阳已经被秦军占领，先生为什么不把功劳交给公孙衍，那样秦魏的联合就到头了。魏国肯定会因为图谋秦国而抛弃张仪，结交韩国后任用公孙衍为相国。”
韩公叔认为说得很有道理，就把首功交给公孙衍。魏王果然任命公孙衍为相国，张仪被迫离开魏国。
义渠君朝到魏国朝拜，公孙衍听说张仪又再次担任秦国相国，就想怂恿义渠进攻秦国。他对义渠君说：“贵国道路遥远，来一次也不容易，请向我向大王说明一件事情。”然后告诉义渠君：“中原没有战事，秦国会派兵焚烧大王的国家；如果发生战事，秦国会带着贵重礼物前往大王的国家拜访。”
以后五国联合伐秦。陈轸对秦王说：“义渠君是蛮夷中的贤君，不如送去财宝安抚他们。”秦王说：“好。”秦王派人带着一千吨锦绣和一百名美女送给义渠君。义渠君召集群臣商量说：“这正是公孙衍所说的事情吧？”于是起兵袭击秦国，在李伯城下大败秦军。
张仪去世之后，公孙衍进入秦国担任相国，曾经同时佩戴五国相印，出任盟约国的首领。
画蛇添足
太史公曰：
三晋多出权谋应变之士，倡导合纵弱秦或者连衡侍秦的大多都是三晋人。张仪的行事欺骗程度超过苏秦，但世人更厌恶苏秦，是因为苏秦早于张仪去世，张仪极力贬低苏秦的学说，从而推广自己的连衡学说。总而言之，这两个人都是真正的险诈人士，不是什么善类！
司马迁有诗赞曰：
仪未遭时，频被困辱。及相秦惠，先韩后蜀。连衡齐魏，倾危诳惑。陈轸挟权，犀首骋欲。如何三晋，继有斯德。
黄其军
作于2020年7月8日（古历庚子年五月十八）
文中照片来源于网络，对作者的辛勤劳动表示衷心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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