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三
“没想到啊刚子,你这首歌唱得越来越炉火纯青了,桑巴味十足,秒杀那些装逼小鲜肉!”王小二拍了拍李刚的肩膀,顺手跟他碰了一杯,递上一支烟。
“这么些年,吃喝抽赌这些坏东西沾了不少,好东西差不多都丢了,就剩下唱歌这一样儿还留着,呵呵。”李刚看着自己这个发小,微微一笑,“现在心情好多了吧。”
“好多啦。”王二小咧嘴一笑,“什么东西说出来,发泄出来就好了。毕竟都这么大年纪了,不能冲动,冲动是魔鬼,哈哈。平复一下心情,好好准备一下明天怎么跟那个四眼禽兽谈判,你说呢。你怎么了刚子?”
李刚回过头,皱了皱眉,“没什么,我刚刚一直感觉有什么人在监视我们似得。”
“得了吧,咱们这种小人物,又没有说某个领导坏话,谁会监视我们呢,呵呵。”王二小朝四周看了看,继续吃着串。
“哎呀,几百万的事(si)情就不要来麻烦(huan)我了,你自己就可以搞定的啦。”一个戴墨镜,脖子上挂着金链子,穿着黄衣服,黄皮鞋,仿佛刚从屎堆里爬出来,实际上是从一辆劳斯莱斯里边爬出来的大胖子从身边经过,旁若无人高声打着电话。
“几百万的戏情就不要来马欢我啦,我分分钟都系几百万上下的啦。”王二小模仿香港淫的口吻,学得惟妙惟肖,就是喝多了声音似乎有点大。
“CNM,信不信我分分钟弄死你呀,敢学老子讲话!”黄金大胖子大脑门上的大耳朵显然不是摆设。他的身后站了两个戴着墨镜,一看就不是善茬的黑衣保镖。
旁边的吃客们都纷纷朝这边扭头,饶有兴趣的等着看戏。
虽然带了个眼镜,但厦大毕业生王二小真不是吓大的,而且经常体育锻炼的他个子身板均不弱,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这个发小曾经在全国武警大比武中拿过冠军,所以他并没有害怕,反而刚刚平复的心情又被激起了怒火。
“刚子,你说老天爷怎么就瞎了眼,让那些败类们披了人皮,到处招摇撞骗穿金戴银开豪车了呢?唉,真是苍天无眼呐!”王二小坐着没动,嘴可没停。
李刚的脚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下,然后起身笑嘻嘻看着对方说:“哎呀,原来是刘总啊。今儿个怎么有心情来这种地方玩啊?”
“刚子,是你啊。”刘总显然认识李刚,但脸上依旧杀气腾腾,“这小子谁啊?嘴巴这么欠,是嫌自己命长了吧。”
“刘总消消气,这是我发小,今天心情不好,多喝了两杯,您大人大量。”李刚说的不卑不亢,倒了一杯啤酒给对方,“我先代他给您赔罪了。”
看着李刚一饮而尽,刘总并没有接过酒杯,依旧冷眼瞅着王二小,“我长这么大,敢像刚才那么骂我的只有两种人,一种人是死人,一种是即将要死的人,你小子知道吗?”
“哎呀,你这么凶,伦家好PiaPia啊。”王二小似乎真的喝多了,根本没有理睬李刚的提醒,反而继续装模作样的调戏对方。
周围看热闹从来都不嫌事大的人发出一阵哄笑,不少人开始拿出手机开始录像,准备好戏正式登场。
“我X,老王你今儿个这事整大啦!”李刚心里暗自着急,脑袋里快速思索着该怎么办。
“我Pia你奶奶个腿儿——”刘总跨过一步,甩手将李刚递过来的酒杯扒拉倒了一边,紧接着反手一巴掌就朝王二小的脸上招呼过来。
幸亏李刚的反应快,及时拦住了。
“刘总,他是我发小。”李刚钢爪一般的手紧紧锁住刘总的手腕,语气还是很平静,但是眼睛的瞳孔已经收缩,肌肉已经紧绷。
“李刚,今天这事你最好别管,否则别怪我手狠不念旧情。”刘总见自己的胳膊动弹不得,扭头示意后边的两个保镖准备动手。
“得饶人处且饶人。”李刚眼中精芒四射。
“能动手就别BB。”刘总裆下霸气侧漏。
李刚一脚正中刘总下怀,然后就迎上了迎面冲过来的两个保镖。
刘总纵横江湖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忍痛从地上爬起来,朝着李刚叫,“打,给我——”
话还没说完,他就赶紧裆下又是一阵侧漏,原来是王二小又是一脚踢了过来。
“擦,能不能别TM老踢一个地方啊!你们打架还有没有一点人性呐!”刘总叫嚣着,刚直起身,紧接小腹又挨了一脚。
“擦,能不能别打下三路啊。”刘总好久没用被人这么欺负过了,有点不适应,紧接着脑袋上又挨了一拳。
“擦,老子最恨别人打我的头了。我告诉你,我曾经发过誓——”刘总狠话还没说完就又被撞倒在地。
这次他是被自己的保镖撞倒的。
“擦,能不能让老子把话说完再打啊。”刘总将其一脚踹开,挣扎着爬起来,伸手从包里摸索着,似乎要掏出个什么秘密武器来。
“砰——”武器还没掏出来,刘总的头上已经重重挨了一啤酒瓶子。
“擦,能不能别再打头啦!”刘总抱着头,低声抗议着再次摔倒在地,包里的手枪也被摔了出来。等他再抬头爬起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两个保镖还在地上躺着一动不动。
刘总跌跌撞撞走了两步,嘴里碎碎念道:“李刚,四眼,我饶不了你们。”
“你没事吧?”旁边有个老头关切的问。
“没事。”刘总不耐烦的摇摇头。
“我看你不像没事的样儿啊。来来来,走两步,没事走两步。”戴着本山帽,穿着白背心的老头在前边指挥。
“你TM当我老年痴呆啊!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刘总捂着脑袋上车走了。
一个小公园的长凳上,气喘吁吁的王二小和李刚对视一眼,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老王,你今儿下手够狠的啊。我可是好久没见你这么霸气侧漏了。”李刚递上一支烟说,“不过你知道咱们刚才惹的是谁吗?”
“谁?”
“龙虎庄园和龙氏企业的老板,X市的黑老大刘金龙。”
==》场景四
“老高,刘金龙的案子先放放。”市公安局,局长的办公室的灯刚刚亮起。局长潘刚背头梳得很溜,苍蝇上去打滑,蚊子上去劈叉,手上的黄金色手表小声的滴答滴答走着。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穿着警服,两鬓斑白的老警察老高。十四年警龄的老高其实并不老,只有三十八岁,但是看上去已经像是四十八了。
“又放放?”老高气血有点上涌,“都放了十几年了还要放?”
潘刚给老高递了一支中华,然后笑着说:“老高,这是上边的意思。总之件案子你先别跟了,我另有安排。原因,你懂的。”
老高结果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将一大团混合着一氧化碳,二氧化碳,焦油和尼古丁的气体喷了出来,隔在两人中间。
“局长,刘金龙这次玩大了,他这是自掘坟墓,而且我们已经掌握了初步的线索,可以说证据确凿,为什么这个时候不跟了呢?”
“老高,不是不跟,是暂缓,因为时机尚未成熟。作为一名老警察,你要沉得住气,有耐心,相信领导,相信组织,相信党,相信法网恢恢,相信——”
“相信正义,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老高笑了。
“看,这些道理你都懂的嘛,所以,听我一句,刘金龙先放一放。”
“放一放?”老高突然收敛笑容,声调陡然升高八拍,“十一年了,从我女儿失踪那天起你就让我放一放。中间几次线人无故失踪了你也不让我查,现在好不容易发现他拐卖儿童,利用儿童运毒的线索了,你还让我放一放。领导啊,你到底是要我放到什么时候?放到我退休吗?”
“什么放到你退休,是放到我退休好不啦!”
“你说啥玩意儿?”
“不,咳,我意思是绝不会放到你退休。我只是说暂缓,并没有说放过他。你放心,我们的政策一向是绝不放过一个好人,不,是绝不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冤枉一个好人。这你是知道的,但刘金龙是条大鱼,是条大鲨鱼,还是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大白鲨。哎,老高,你知道吗,这个大白鲨虽然很牛逼,但还是比不上虎鲸厉害。虎鲸又被称为杀人鲸,是海洋里最牛逼的杀手了,一是因为它们体型巨大,而是因为它们集体捕猎,而且智商超高。我还跟你说个有趣的事情你肯定不知道,那就是这个虎鲸捕猎的时候啊,那个座头鲸最喜欢去捣乱,哈哈,用咱们人类的话就是特别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个座头鲸啊——”
“局长大人,你跑题了,咱们还是接着讲龙吧,别扯鲸了,讲刘金龙。”老高看着自己这个“动物迷”局长一副‘短话长说’的架势,急忙打断了他。
局长尴尬一笑,“哎呀,不好意思,又习惯性跑题了。我的意思是刘金龙现在不能动,也动不了,你动不了,我也动不了,所以咱们只能等,等待最佳时机,就像老虎和狮子捕猎,必须要等着足够接近猎物的距离才能发出致命一击,否则就只能吃灰,甚至被野牛反杀。”
一脸黑线的老高沉思了三秒,抽了一口烟说:“他有黑社会背景我知道,我也不怕。十年前我不怕,现在我更不怕。”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这是能不能的问题。”
“有线索证据都不能?”
“不能。”
“为什么?”
“我说不能就是不能,能也不能。”
“我要是非要动他呢?”
“老高,你是我一手招进来的,也知道你为警局兢兢业业做了不少事,为老百姓做了不少事,所以我一向很看重你。这么说吧,你就算不为了你的老领导,也得为你自己想想。当年你刚进来的时候就是个跟我当年一样的热血青年,一心要惩奸除恶,打击违法犯罪,而且一出手就要办刘金龙,可结果呢?刘金龙没办进去,自己中了一枪差点没死,女儿失踪,老婆跑路,可以说妻离女散,为什么呢?不是你能力不够强,也不是弟兄们不卖力,更不是别人侥幸,而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作为一个老警察,我想这么多年下来你自己也有体会,邪不胜正这句话你信吗?”
“我信!”老高回答的很干脆。
“说实话,我不信。”潘局长微微叹了一口,“我只相信弱肉强食,优胜略汰,即便是在有法制的社会里,达尔文的物竞天择法则依然存在。没错,我们人为的建立了一些秩序,设定了一些规矩,可这些都是死的,是不完美的,总有一些人能跳出这些条条框框的束缚去做一些黑暗见不得人的勾当,但你却拿他没办法。刘金龙就是这样的人,他的背景远没有你我想象的那么简单。黑社会背景?你以为一个黑社会真的能在X市呼风唤雨,连市委甚至省委都拿他没办法吗?”
“我知道他上边有人,可咱们作为人民警察就不能做点什么吗?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横行霸道,胡作非为,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制毒贩毒而坐视不理吗?那我们还做什么警察,当什么公仆,干脆都回家种地去得了,还披着这身警服干什么,时刻提醒自己的无能的不作为吗?”老高喘着粗气,狠命咳嗽着。
“老高,你别激动。唉,当年这个胸腔枪伤的后遗症把你一个好端端的汉子拖成现在这幅模样,你就从来没有后悔过吗?”
老高忍住咳嗽,嘴角颤抖着说:“后悔,我最后悔的就是没能亲手抓了刘金龙,将他绳之于法,否则到了今天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被他欺压毒害,伸冤无门了。”
“老高,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所有了,你对得起你身上这身警服。”潘局长看着眼前这个老警察,心里五味杂陈,“你就是我心目中的黑猫警长。”
“我可不敢当,我抓不住一只耳。”老高自嘲。
“你当得起。所以,我现在劝你,对自己好一些,少些执念。有些事情既然已经超出我们的能力范围了,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只要你认清这一点,凡事看开些,这个世界就没有那么污秽不堪。是非黑白,有时候不必分的太清,给别人一条路,也就是给自己一条路。”
“看来我送你的那本佛学书你真的看了。”
“当然了,看着看着就感觉这佛学跟动物世界还是有很多相通之处的,你比如佛祖割肉饲鹰救白鸽,释迦牟尼化鲸度众生……”
“潘局,”老高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很用心的读了我送你的书,也谢谢你这么多年来的栽培和认可。”
“你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便好。”潘局看着老高,“那你现在能放下了吗?”
“放不下又能如何?”老高苦笑一声,将烧到指头的烟头狠狠掐灭,低声说:“地藏菩萨有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是啊,忍字头上一把刀,就当是自己入地狱来普度他人吧,你说呢。”潘局欣慰地笑了。
“那没别的事潘局我就先走了。”老高站起身,扭头走了出去。
警察局外华灯初上,白天喧哗了一天的城市到了这个点似乎磕了药般更加亢奋。汽笛声,KTV音响,路人喧哗,广场舞曲配上路灯和大厦的霓虹,将夜色点缀的妖娆而放浪。
老高点燃一支红河烟,从胸兜里掏出钱包打开,神情的看着里边的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家三口,英俊的男子抱着娇小的女娃,旁边依偎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妻子。
前边一辆金色的劳斯莱斯驶过,带起一阵风,老高又是一阵剧烈咳嗽,不得不收起钱包。
“小高,王美丽那边怎么样了?”老高凝视这远去的豪车,眼神变得犀利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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