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里看花

雾里看花

我爱苏小蓓，这他妈谁不知道？可苏小蓓就是不知道。

小学四年级我就知道疼她，护她。学校门口有眼泉，泉不大，水不深，却清澈见底，能看见苏小蓓美丽的脸庞倒影在水中，微微一笑，酒窝里又盛满了两眼泉水。我不敢看她，就在泉水里偷偷看她。苏小蓓的裙子是粉色的，是那种白里透红的粉，就像我家花盆里茶花绽放的颜色。苏小蓓弯下腰舀水的时候，水桶不小心滑到泉里去了，我们几个男生全跳下去了。一番激战，水桶成了我的战利品。我把水桶递给苏小蓓的时候，苏小蓓说，你可真调皮，你看你的脚都流血了。我说不疼，苏小蓓提着水桶斜着身子摇摇晃晃的走了，我看到我的脚底渗出的鲜血染红了半池泉水。后来在附近干活的小姑把我抱到了医院，从脚底取出了玻璃酒瓶的碎片。小姑问我疼不疼，我告诉小姑，长大了我要娶苏小蓓。

上初中的时候，我开始写日记。苏小蓓每天都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我还是止不住对她的思念，疯狂地写一些诸如为蓓消得人憔悴，我比黄花瘦！但得蓓心知我意，自此青丝相伴到白头之类的句子。把相思放在日记里，上了一把黄色的小铜锁。苏小蓓爱唱歌，小小年纪唱那英的《雾里看花》就唱出了迷离的味道，还在学校获了奖。从此我开始喜欢那英，喜欢《雾里看花》的歌词。

后来苏小蓓上了高中，又上了大学，我初中毕业就去了工地，搬砖头，和水泥，但我还是爱苏小蓓。我常常在大太阳底下挥汗如雨，也常常在下雨的夜里加班加点，但我忘不了她，就一遍又一遍地唱《雾里看花》。全工地的人都知道我喜欢苏小蓓，可他们都不认识苏小蓓，只知道苏小蓓是个很美的女生。工地上有个叫黄生的，他常明里暗里的骂我是傻逼，说什么大字不识几个还写诗，为一个手都没摸过的女人写诗，真是不懂女人呢！这我也不生气，我知道我文化水平低，配不上苏小蓓。可他有一天居然当着我的面说，苏小蓓说不定早就被别人开了苞，当了婊子。我冲上去就和黄生扭打在一起，我使了吃奶地劲，还随手捡起一块砖打破了黄生的头。殷红地鲜血从黄生的脑袋上流出来，我想到了那染红的半池泉水。黄生笑着说，没看出来你狗日的下手这么狠。我不允许别人亵渎苏小蓓，更不允许别人说苏小蓓已经开了苞，是个婊子。

我一直在工地上干，后来机缘巧合当了个小包工头，也常常出入各种风月场所，挥霍着我的青春，浪费着一个个无辜的生命。每次云雨之后，我又狠狠地扇自己耳光，觉得对不起苏小蓓。

苏小蓓结婚了，没请我。这事正常，我初中毕业后就没联系过苏小蓓，苏小蓓也没联系过我。是发小告诉我的。听到消息的第二天我就给自己配了一辆车，本田雅阁。我不喜欢日本车，不是因为车不好，但我还是买了它，我想把它永远骑在我的胯下。

回了趟老家，回工地的时候，有个身材不错的少妇亭亭玉立的站在路边向我的车招手，她把我的当成黑车司机了。我把车停稳，按下车窗玻璃，少妇冲我一笑，我忘了问她去哪里，就说上来吧上来吧。我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茶花香味，清香淡雅，有一种无法拒绝吸入鼻孔的诱惑。

我虽然经常出入风月场所，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有点紧张，就按了音乐按钮，歌声在汽车狭小的空间里盘桓。

“喜欢听《雾里看花》？”少妇问。

“嗯，听了好多年了。”

“哦，网上说那英的人品不怎么好。”少妇继续说。

“呃，这个不太清楚，就是喜欢听这歌。”

忽然，少妇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喜的说:“喂，你是不是张二牛？”

我说:“你怎么知道张二牛？我现在不叫张二牛，我叫张小南。你是谁？”

少妇说:“你仔细看看我是谁？我是苏小蓓啊！”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不相信苏小蓓此刻就坐在我的车里。我说:“你真是苏小蓓吗？你过得好吗？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嗯，我是苏小蓓。你结婚了吗？”苏小蓓问我。

“还没，听说你结婚了。”

“嗯，结了。都好几年了。”苏小蓓说。

我感觉车里空调的温度有点高，就把车窗按下了一条缝，凉风轻轻的吹进来，我感觉我的身上是热的，额头是冰的。

“我知道你喜欢了我很多年。”苏小蓓悠悠的说。

“嗯，大概有15年。你怎么知道的？”

“同学们告诉我的，还有你发表在报纸上的诗歌告诉我的。”苏小蓓转过头来看着我说。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不说。

过了好一会，苏小蓓试探着说:“要不你睡我一次，也算是我对你的补偿。”声音很小，但我听的很清晰。

见我不说话，苏小蓓又大胆的说:“男人，女人，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我看着苏小蓓说:“在哪？现在？在车上？车震？”

苏小蓓说:“嗯，你看，都行。”两只手在胸前抓着头发，右手食指不停地绕着头发来回打卷。

我昨晚喝了点酒，一夜没醉，这会突然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我一脚刹车将车停在了国道中间的双实线上。我下了车，迅速走到副驾驶打开车门对苏小蓓说:“滚，滚的越远越好！”

车流从我们身边穿梭而过，像流星转瞬即逝。车里的音乐滋滋啦啦的发出不正常的声音，应该是声带坏了，该换光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