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urt
文/十六夜
“很多时候我都尊重你的选择，因为我太明白，像你这么固执的人，就算我不喜欢，你也还是会做自己想做的事。
就像你曾觉得伤害我是最好的下一步，就像那样。”
——韩凛俊
那些你曾经选择伤害我的方式，如今在我身上仍然隐隐作痛。
已经完全记不得时间过去了多久，是两分钟，是十分钟，还是半个小时，在成逸留下脱口而出的那些残忍的话后，没有看顾怀禾一眼，没有多施舍一个字就转身离开了，留下顾怀禾，站在原地，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语言压得她喘不过气。
韩凛俊跟在顾怀禾身后，自从成逸说完那些话她就一直沉默不语，两个人走在回顾怀禾小区的路上，一前一后，谁也不说话。晚上十点以后的街道上没什么人，但还是不断有汽车穿梭在马路中央，刺眼的远光灯照射在顾怀禾身上，马路边的公交站依稀站着几个正在等末班车回家的学生。
“你还要这样多久？成逸说的话就这么让你伤心吗？他承认了，事情就是他做的，你还没明白吗？这个人他根本就没把你当朋友！他就是一个卑鄙的小人！”
“你说够了吗？”
顾怀禾停下了脚步说话声音很小低着头，指甲死死地抠着书包带。
“什么？”韩凛俊没听清顾怀禾的话，这样一直跟在顾怀禾后面已经走了好久，她就像一个失了魂的人一直反复地在这条街上绕来绕去。可恶，成逸那个家伙居然说出那些话来伤害她。
这时顾怀禾突然转过身，看向韩凛俊，两人相隔大约五步的距离，她特意把声音抬高，眼神平淡如水，冷风掠过，多了一份冷酷，那张柔软的嘴里吐出的话字字斩钉截铁。
“你又了解我什么，韩凛俊，你凭什么认为你就一定是真理？你这个自大狂这种强大的自信是哪里来的？我真后悔，真后悔答应你去做这些愚蠢的事，也不知道当时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和你下什么白痴赌注！都是因为你！如果我没有和你鬼混在一起，我就不会去怀疑成逸，成逸也就不会说那些过分的话！全都是因为你！现在好了，你的目的达成了。我告诉你，赌注作废，我死也不会和你在一起！像你这种只会拿父母给予你的良好外貌去炫耀，内在其实就是空壳什么都没有，没有一点是属于你自己争取来的东西的人，我最讨厌了！”
顾怀禾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后有些喘，站在原地手放胸口尽量调整自己的呼吸。明知道这些话可能会伤害到韩凛俊，但是必须这么做，不这么做的话他是绝对不会退却的，在刚刚兜兜转转走了好几圈韩凛俊也没有一点不耐烦地跟在身后顾怀禾想了好几种让他死心的方法，就在她正好回头撞上韩凛俊望向自己的眼神的时候，她下定决心还是以这种方式让他彻底死心。韩凛俊的眼神太灼热太坚定，是她无法承受的，以现在的处境她没有精力去做其他事情，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找到宋纪把事情弄清楚并且要查清楚自己是否染上AIDS，至于韩凛俊，这样做对两个人都是最好的。
“原来是这样啊...我真的，就像你说的，太过自信了。”
韩凛俊苦笑了一下，没有抬头。转身走到马路边伸出右臂招下了一辆红色的出租车。出租车停在韩凛俊面前，他侧身进去坐在车的后座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
“师傅，去新区。”
已经这个点了通往新城区的公交早就没有了，如果韩凛俊没有一直陪在顾怀禾身边，也许会赶上最后一班车坐上五十分钟也就到家了。
顾怀禾松了一口气。真好，今天失去的东西真多。
... ...
出租车上，韩凛俊回想着刚刚顾怀禾说的话，他不懂，事到如今他还在坚持着什么。既然他在她眼里是那么的不堪，他还在想她做什么？
他曾对他们之间有误解，错以为只有他变得更体贴、更幽默、更帅气，才能获取“她爱他的微小可能”。事实上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爱他。
这时韩凛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他看手机发现是有两条QQ讯息，打开QQ一个可爱的女生头像再不停闪烁着，韩凛俊点开聊天界面。
里面全是对方的留言，没有回复。
两天前。
“管董琪风要了你的QQ号，你好，我叫席若汐。”
昨天。
“上次谢谢你帮我捡回了镜子。”
现在。
“你在干嘛，休息了吗？还是学习？”
“在吗？”
韩凛俊盯着屏幕发着呆心想顾怀禾这时在哪，有没有安全到家，该死，真不应该不管她，应该把她送到家再走的！接着他又想起顾怀禾的那句“我就算死也不会和你在一起。像你这种只会拿父母给予你的良好外貌去炫耀，内在其实就是空壳什么都没有，没有一点是属于你自己争取来的东西的人，我最讨厌了。”
然后韩凛俊心不在焉地在屏幕上打了一个字，锁了屏幕。
“在。”
... ...
顾怀禾把书包扔到沙发上，脱下来的校服和袜子就扔在地板上。
顾怀禾的爸爸顾铭见她如此散漫十一点才到家，举着手中的电话对着顾怀禾生气地吼道。
“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钟了？！你干什么去了才回来？！”
顾怀禾挺纳闷为什么今天爸爸的火气这么大，看着妈妈一声不吭地把她扔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不像平常那样母女一伙的，女儿被训妈妈会帮着辩护。
“你知道你们老师今天给我打电话说什么了吗？”
顾铭平息了一下怒火慢慢坐下，示意顾怀禾到他身旁坐下，一副十分严肃的样子。
许明慧打电话了？？
“你们老师说你被你们班一个男同学缠上了，叫什么韩什么俊的。说他追你，耽误你学习，老师说看你还有点要动摇的意思，怕你走上歪路，提前跟我们打声招呼让我们把你看住了。她在学校那边也会一直关注着你。”
怪不得今天家里的气氛这么紧张，原来是许明慧来告状啦。
“不必担心，你们不用听她胡说八道。”
“什么？你说老师胡说八道？”
这时顾妈妈走过来，说道。
“禾禾，你爸爸也是担心你啊，怕你学习成绩下降呀。就算是老师误会你了，那你就当作是给自己的警告，离那些不三不四的男生远一点，他们只会拖累你，对你的学业一点帮助也没有。你看成逸多好，和他做朋友还能......”
“能不能别说了。”
顾怀禾打断了话。
看来许明慧真的说了不少东西，什么不三不四的男生，什么学习成绩，什么什么的，老师他们到底都懂些什么？只会打报告给家长，只会通知警告家长，把事情说得很严重，然后联合家长一起来责备孩子训斥孩子，他们到底都懂什么？只知道学习成绩，只会要求你拿出成绩来。班主任来电话打小报告了你们知道丢人了，知道要教育孩子了，平时你们都干嘛去了？喝酒？应酬？吃饭？唱歌？
“禾禾，你不要......”
“不像许明慧说的那样，你们不用担心。成逸。以后可能不会来咱们家了。没什么事我先回屋了。”
顾怀禾从沙发上起身拎着书包走进了自己的卧室锁上了门。沙发上的两个人面面相觑，对女儿的话和消极态度有些不解，但也没有过问。
顾怀禾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面朝天花板，回想起今天发生的各种事感觉身心俱疲。无论成逸做没做过那些事，无论他怎么看待她， 她都不能放弃这个朋友，因为当她落入人生最低谷，得知外婆癌症晚期的病情后是成逸一直陪在她身边帮她度过的，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忘记别人曾给予你的帮助与希望，至少也要给予了回报才行。
眼睛渐渐变得不听话，上眼皮和下眼皮在打架，视线逐渐变得模糊，抵抗不住这种突然袭来的疲惫感，顾怀禾合上了双眼任由困意席卷着自己，渐渐得入眠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睡得很沉，梦中的影像变得越来越清晰。有消毒水的味道，冰冷的不锈钢制品，长长的走廊，擦得一尘不染的扶手，顾怀禾站在医院的走廊里，身穿宽松肥大白色相间着淡蓝色条纹的病服，从身边擦肩而过的医生和护士走得十分匆忙，手中还端着不锈钢材质的盘子上面放着吸管和针头，还有一些不明液体，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好像很严重，好多人都从前面那间病房里走出来，甚至有个年轻的护士冲出来大喊着：“王医生呢？！快点叫他过来！！患者不行了！”他们都从顾怀禾身边飞奔而过，消毒水味和一些奇怪的味道越来越浓弥散在整个走廊，但是他们都好像看不到她一样，没有人理会她。顾怀禾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到了那个最忙碌的病房门口停了下来。不知怎么，总感觉病房里的人她认识，很熟悉。她试探着走进去，看到偌大的病房里只有一张病床，其余任何摆设都没有，病床旁边站着妈妈爸爸、大姨、姐姐、还有外公，他们没有注意到她全都全神贯注地围着病床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妈妈和姐姐还有大姨抽抽涕涕地好像哭得很伤心。顾怀禾走上前想看清是谁躺在那里，会不会是外婆，因为太担心外婆会离开，所以做噩梦梦到外婆离世？当她走到床边其他人仍然没有注意到她仿佛她根本不存在一样。只见病床上什么人也没有，是空的，只有白色的被子没有人躺在那里。无论顾怀禾怎么叫怎么喊身边的家人也完全没有任何反应，他们依然保持那种悲伤的状态围在床边擦着脸上的泪水，梦中的顾怀禾感到一阵恐慌，仿佛你是空气是不存在的东西所有人都感觉不到你，你不断地用力呐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那种恐慌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于是她放弃和他们沟通，在她刚想离开床边走出病房的时候，有一种感觉，使她突然回头，那张白得凄惨的病床上，躺着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她自己，紧闭双眼，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旁边的心电图显示着一条平平的横线，发出哔……的声响。然后她，从梦中惊醒。
有时，顾怀禾自己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会去想。什么是生命？生命的意义是什么？活着就只是单纯的活着吗？我该怎样活下去？我的目标在哪？我应该快乐吗？我值得拥有什么？
梦中的我是不是就是不久以后的我？
……
那天之后，她便清楚了，没有关系竟然是最好的关系。
在对韩凛俊说了那些重话之后他便不再粘着她了。每天早饭家里要是给准备了就吃，没给准备就自己买个早餐面包对付一口，食堂抢饭难，那就每天跑得快一些，如果抢不上那就打剩下来的饭菜随便对付一口。好在班级内的舆论渐渐平息了下来，已经没有人会在背后议论韩凛俊和她了，但是他们会时刻盯着他们的。顾怀禾也在努力地挽回与成逸之间的友谊，尽管成逸暂时还没有原谅她，但是很明显，他也很在乎他们之间的友谊，这对顾怀禾来说就够了。
周五，天气逐渐转凉，早上上学很早还看不到什么阳光。秋末，树上的枯叶被凛冽的西北风吹的散落满地，勤劳的环卫大爷大妈穿着厚重的衣服顶着冷风清扫着街道上的落叶。顾怀禾因为今天要负责带领同学们早读英语单词所以早早的来到了学校。她坐在座位上，想起昨晚父母出去应酬很晚才回来然后吐了一晚上直到今早，所以今天早上没有人给她准备早餐，反正她也没什么胃口，只是没有睡好眼圈黑黑的坐在那里发呆。周末就要去见外婆了，虽然每个礼拜都会去看望外婆，但还是很想念她，除了想念还有害怕，害怕见到外婆痛苦的样子，害怕见到外婆瘦骨如柴的样子......
顾怀禾站在班级前面带领着大家读单词，她用标准的发音读一遍其余人在底下重复她的话读两遍。她观察着底下除了生病请假的所有人都到了，除了韩凛俊。他又迟到，真是的，他怎么总这样，这么不守规矩。也不知从何时开始，顾怀禾变得越来越在意韩凛俊的动向，她会不由自主的盯着班级墙上挂着的钟表，看着分钟与秒钟的移动，想着韩凛俊什么时候到，今天还来不来上学了。
早读进入尾声的时候韩凛俊踏着潇洒的脚步手中拿着一把黑色的雨伞上面还滴着水从教室后门走进来，他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抬起头看到站在教室前面的顾怀禾，两个人目光相对，顾怀禾快速地用手中英语书挡住脸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原来窗外下起了小雨，秋天的雨水使空气中又多了一份凄凉冰冷之感。顾怀禾坐在座位上趁着老师还没来翻开手机偷着看看，她打开QQ空间看看最近同学们都发了些什么，刚打开她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头像不久前发了一条动态。上面这样写到。
“睡不着，早上五点半就到了南山公园散散心，谁知道还下雨了，幸好借了把雨伞，真的是老天都在为我感到哀伤……”韩凛俊。
他为什么睡不着？五点半就到了南山公园？离他家那么远，离学校也不近，那他是几点钟出门的？天哪，他真的是……顾怀禾开始感到愧疚，平时很少发动态的韩凛俊突然发的这条信息有些动摇她的内心，但更多的是对他的愧疚，如果真像他写的那样那么她可能真的伤害到他了。顾怀禾用力摇了摇头，她现在不应该再心软了，已经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韩凛俊发的这条动态一定就是故意让她看见的，她不可以，坚决不能心软，这是为了他好更是为她自己好，没有关系就是最好的关系。顾怀禾长按关机键把手机关机，用力攥紧的骨肉分明的手因为用力而变得逐渐发白露出两条明显的筋骨。
……
这时，韩凛俊正盯着手机屏幕期待着顾怀禾的讯息，哪怕是一句问候也好，为什么她看到他的动态没有任何反应？她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在她那如钢铁一般冰冷的心里真的没有他一点地位吗？她知不知道因为她的那些话他彻夜难眠，满脑子都是她，那种痛苦真的比死还难受。他之前真的没有爱过别人，她顾怀禾是第一个，他怕他做得不好，让她觉得爱情不过如此。
看来他真的做的差极了。
这时手机屏幕跳出一条信息。
韩凛俊激动且紧张地快速打开消息。
只见上面写到。
“今天真巧，还好我家就住在南山公园那里，要不然你就等着挨浇吧～”
……
“我比世界上任何人都更讨厌自己。”
——顾怀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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