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所思】词语背后的真实（之五十）

【若有所思】词语背后的真实（之五十）

之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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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壳岩

“脑壳岩（ai三声）”类似另一个方言词“方脑壳”，指的是脑筋差根弦——不转弯，且反应慢的人，普通话里，一般说“缺心眼”“不开窍”者也。

就这个词而言，四川话就比普通话高明，知道人的思维指挥器官不是心脏，而是脑袋，符合现代科学。只是我们如今整不明白，四川人这个见识是怎么一个来源。莫非与中原传统迥异的三星堆文明预示着聪明的四川人另有渊源？

“岩”字当然是比喻，比喻脑壳外部像岩石那样坚硬，仿佛练就了铁头功么？我以为不然。它比喻的不是外部轮廓，而是原本应该装满脑髓的内部，坚硬如岩石，这才难有思维变通嘛。北方人不是也有“榆木脑袋”的方言词么。

有趣的是，还有一个关于“木脑壳”的比喻，却不说坚硬，而是比喻为“豆腐渣”。骂你蠢笨，就嚷道：“一加一等于二这么撇脱的题都做不起，你脑壳里装的是豆腐渣啊！”豆腐渣，为了做豆腐，做豆浆，黄豆被榨取之后的残渣余孽，一般用作禽畜饲料的，这儿竟被填充到笨人脑壳里了，难怪脑壳不转了哟。

脑髓一会儿变岩石，一会儿变豆腐渣，软硬随意，各见其妙，可见四川人的脑壳还是无比灵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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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脚蚊

四川有两种非常著名的蚊子，一个叫“长脚蚊”，一个叫“默（mie）默蚊”。每到夏日酷暑时节，这哥儿俩便纵横乡野，四处采血，简直就是祖传的用不着办执照的红十字工作者。

长脚蚊顾名思义，脚杆特别的长，飞行速度快，落点准，像一架灵活隐身的无人机。一当降落到你的肚皮上或者手臂上，它立即埋头工作，狠狠地一扎，像是采血前给你注射了一剂麻药，几乎感觉不到痛痒的。

等你反应过来，挥掌拍过去，它早已飞远喽。你只得望空而叹，谁叫你没长翅膀呢。当然，没拍着也许还好，不过忿忿而已，拍着了的话，一掌血淋淋的恐怖，你的血它的血岂不混了血，那份感觉就大不妙了。

至于“默默蚊”，它很小，小得像半粒黑芝麻，你分不清哪是头部，哪是脚脚。虽然个子小，可它却没有长脚蚊老兄那样的机警灵便，常常是一吸血起来，就奋不顾身饕餮不止。用不着驱赶拍打，眼见它由干瘪的黑芝麻变成圆滚滚的红芝麻，然后滚落于地无疾而终了。

与会唱会跳——诗人兼侠客——的长脚蚊相比，势单力薄的默默蚊像成群结队犯案的普罗大众，信奉法不制众，你打得了这个打不了那个；它们似乎没有发声器官，总是默默地结伴飞行，齐头并进，寻找血源，然后各自为阵安享美餐。

我想，绝大多数默默蚊同志，终其一生也许就只能吸一个肚圆，还来不及消化回味，遑论繁衍后代，便沉入到下一个幽冥的无明轮回里去了。一生只为这一口，卑微可怜默默蚊。

也有人把它写作“墨墨蚊”，因为它通体墨汁般黑。而墨字，在四川话里，依然念作mie(三声)，发音也契合不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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