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理完母亲的后事,我还处于恍惚当中,那两天也不知道啥叫难过,没有胃口,不管怎样,饭多少还是得吃的。
兄长说,最近槐花应該开了,吃完早饭摘些槐花去。
我没有摘过,只记得婆婆住在青年路时,隔壁正好是杨虎城纪念館,院里有一棵大槐树,每年春天都会开很多槐花,满院飘香,特别清新。每逢花开,花枝都会跃过院墙肆意生长,正好伸展到小楼二、三层的楼道对面,他们都会摘上一些蒸麦饭,尝个新鲜。我很少吃槐花,记忆里大概吃过两次,一次是同事妈妈做的,一次是婆婆送的,我好像更加喜歡闻槐花淡淡的清甜味道。
吃过早饭,邻居小伙过来抽了支烟,和兄长闲聊了几句。这位邻人大哥天生就自带绘画的禀赋,可惜生不逢时,硬生生被埋没了,以后有机会再说说他的故事。他们两人聊了一会儿,随即起身,走,寻槐花去。我尾随身后,边走边想象着他们会去哪里,路有多远,树有多高,咋爬上树去摘槐花的过程……
大门外不远处,有一个经常到处游走的精神病患者在那边冲我们大喊大叫,听不明白他都说些啥,也无人理睬,大概大家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
两分钟后邻居从他家出来拿了把鐮刀,径直朝南,几步路,咔嚓咔嚓锯了几下,我举着手机想记录下这一过程,还没来及反应,没看清楚树的模样,几分钟后,那棵树就被这俩人配合默契,三下五除二给拽倒了……
拉开架势 锯俩人说,好了,摘吧。
我直接傻眼了,男女之别立刻显现,瞬间明白母亲为什么可以成为普遍重男轻女者的典型代表了。我哎哎哎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这完全简化了我的想象,不由心生罪惡,很想再问一声,我不吃了行不?
邻人答,没事,烂树么,我早都想把它砍了,砍了明年再长,有人寻事我负责。兄长说,来不及了,树已經倒了,不摘槐花也干了,还是浪費……说完邻家大哥和兄长跟没事人一样拎着他的镰刀各自回去了。
那就摘吧,认认真真摘,不然也对不住邻居的豪爽与热诚,更对不住还没来及盛开,就己被霸气拦腰截断的槐树,只是如此粗暴的吃法还是不由让人心口窩疼。
和我们一起摘槐花的还有不慎骨折受伤的英勇“女侠”,她一向衣着体面,夹着一只受伤的胳膊优雅得捋着,聊着,看上去一点都没有违合感……
过了一会儿,老3抹着眼泪过来了,边哭边摘边和“女侠”说话,表达着对母亲的思念。她的哽咽声又把我拉回现实,母亲不在了,摘下来一会儿拿回去该给谁看呢。
被放倒的槐树我家刘先生过来了,呀,这树真会长,是故意长成横的,就是为了叫人摘着方便……说完和养蜂人聊天去了,我只能在心里轻轻撇上几眼,实在不想搭理这号书呆子。
接着毛毛来了,也加入了采摘的行列,外号 “郝市长” 。他迟早都是一副不慌不忙,惬意悠闲,幽默又充满智慧的样子,他遥远的指挥着他 “听话” 的媳妇儿,自说自话,以显示他的威严,引得大家笑声不断,暂时忘记了浅藏的悲伤。精神病患者还在那边继续着他无人能懂的呐喊……
槐花摘完了,拎回去,屋里已不见母亲。母親若在,看见我们在一起这么热闹,看见这些槐花,一定会欣慰的笑。因为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在一起,才是母親最想看到的样子,也是她最大的幸福,可惜我们没能给到母親几次这种友爱的场面。
槐花最终被我们带走。回来以后,没有心情处理,放进冰箱又拿出来,几次出出进进,直到第三天,才一个个重新清理。槐花的质地原来是这么柔嫩光滑,表面净洁温顺,却并不大好清洗,冲洗数遍,简單做成了麦饭,不讲究口味,只为完成一件事情,了结一桩心愿,记下这一段情节,这种情形日后将不再会有。
母亲走了,唯一欣慰的是母亲身体健康时,和我们在长安一起生活,有姐姐們照顧的那几年,还是幸福开心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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