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参加皇后陛下,崔将军回来了,正在宫外候旨。”外廊一个小太监边跑边喊,衣衫不整。
陆妍身边贴身刘公公,只骂道他不懂一点规矩。
“无妨。宣他觐见。”
陆妍的心终于落定了,皇帝刚薨,没想到以贤妃为首的外戚势力,就开始朝她发难,要软禁他们母子。
皇帝去的蹊跷,方过而立之年,正直精力充盈之时。
贤妃一族,因在皇帝夺权斗争中倾力而为,势力日渐鼎盛。
陆妍孤掌难鸣,父亲一派也在那次皇帝夺权斗争中,悉数清剿。
陆妍要不是万般无奈,便不会给崔冉去信,让他来解救她们母子。
恍如隔日,再见崔冉,他不再是往昔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
而是那个眼光有棱,足以照应一世英豪的康宁王,是背胛有负,足以荷载举国之重的——镇北大将军。
2
她有负崔冉。
自他请命去边关驻守要塞不到两年,赫赫威名就传遍塞外,人称“沙场鬼见愁”。
边境从他镇守之后,便鲜有人来进犯,正好修生养息,经过多年的精心治理,塞北几座人烟稀少的小城,开始通商惠工、懋迁有无,慢慢变成了塞北江南。
“臣崔冉,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康济王。”
他一接到来信,清点五万人马班师回朝,大军就在城外驻扎。
陆妍看着他那饱经沧桑,但依旧俊朗的面容,不觉得悲从中来。
那些少时狂狼放纵之言,早已没有踪影,横在两人中间的,除了门第世俗,还有岁月。
只见崔冉一直低头,并不抬眼看她,她就悔不当初,若是跟他一起走了,他们作为平凡夫妻,也能相濡以沫,如胶似漆。
3
她屏退左右,让人带走了不到5岁康济王。
她深鞠一躬,崔冉受宠若惊,赶忙跪下身来。
“皇后娘娘何须如此?我前来救驾只是做到一个臣子的本分。”
“四下无人,你我何须如此生分?冉哥哥,当年你切莫怪我,我陆家朝中无人,父亲年迈,只能将家族重任托付于我一弱女子身上。”
崔冉抬起头来,眼神恍惚中带着些许惊愕,陆妍没想到再提起这些前程往事,他依然耿耿于怀,如此动容。
“冉哥哥……”
“臣不敢,皇后娘娘,你我君臣之礼不可费,切莫再这样称呼臣了。”还没等陆妍说完话,崔冉就打断了她,再次低下头去。“如今朝野动荡,不是回忆往事之时。等到局势安定,臣会带着大军速速回到塞北。”
崔冉战功赫赫,朝堂之上无人不服,就算是贤妃党羽再有势力,也畏惧他城外助守的五万大军,边关二十万大军。
人人都传,别说是扶持康济王继位,哪怕是他自己要改朝换代,凭他多年朝堂边关经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也没有人敢当众说个不字。
对于朝臣,保命要紧,只要不掀起腥风血雨,不管是皇后还是贤妃的儿子做皇帝,对他们都没有区别。
4
不多日,康济王继位,年号敬冉。
陆妍有了更多和崔冉相聚的机会,可是他们也就是谈论朝政,再不多言青葱往事。
“皇后娘娘,崔将军手握重兵,您得当心他做了王莽。”
可陆妍只需看他一眼,就知道他依旧是曾经愿意护着她的少年郎,而如今,只有这种方式,她才可以留他在身边。
不管用什么方式,她就想留他在身边,用荣誉、温情去弥补他内心的缺失,或者说是弥补她自己此生的遗憾。
龙山寺西亭,陆妍驻足东盼,往事倾泻。
“妍儿,皇后多次宣召,你都推脱身体不适。”
“父亲,您知我心意。”
“你是为父独女,看来你是被宠溺惯了。”
妍儿进宫回府后,就再也没有展露过笑颜。她虽早知道自己是太子妃的人选,可是年纪轻轻的她,怎么会管得住自己的心思。
5
夜深,龙山寺东亭,崔冉把盏细品,恍惚间,又回到了年少之时。
他们在宰相寿宴之时相遇,那一年,她豆蔻年华,崔冉舞象之年。
一众世家子弟中,他最是不同,一股超然仙侠之气,吸引不少及第女子的目光。
自那以后,陆妍便经常恳请哥哥带她前往崔府请教学问。
春去秋来,冬雪夏虫,龙山寺后山别雅亭,漫山华翠,都把他们当做了世间最平凡的男子女子。
那夜皓洁月色下,远山影影绰绰。
别院,崔冉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耳边他总隐约的听见模糊软绵的声音:冉哥哥,不见不散。
今夜,他恐怕是不能赴龙山寺之约了。
他一阵耳鸣、目眩,便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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