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妖宫前，野花满天

文|七机

锁妖宫前，野花满天

古河源头，云端之下，有一山静穆而立，名为山外山。

山外山顶，树木环抱，溪水垂布，一泻千丈。

山顶正中心有一小木屋，古朴而端庄，木头的颜色很暗，好像浸了水一般，上面的年轮还依稀可见，看起来已经有好多年了，也许几百年，也许上千年，没人知道，千里之外的人们不知道，小木屋内的一双孩子也不知道。

“阿姐，你给我做件新衣裳吧。”小屋里传来一个男童的声音，打破了山外山的寂静。

男童唤作湛子歌，方五六岁，活泼灵动。湛头顶一束发髻，颈间挂一枚吊坠，小脸微瘦，满脸稚气，令人无不生出爱怜之意。

同湛居住在小木屋的叫做夙汐，湛喊她姐姐。

夙汐大湛六岁，面庞有些清瘦，双目清澈如水，灵气逼人，黑发遮肩，已是亭亭玉立之态。

“我要那种很威风的衣服，像书上的剑客那样。”湛拉着姐姐的衣角，一本正经地继续说着。

“你要那种衣服做什么呀？”夙汐摸了摸弟弟的头，眼睛里充满疼爱。

“我要成为一名剑客，然后杀尽天下妖，名扬天下。”湛一脸严肃，眼神里透露出凛然之气，和他那稚嫩的小脸对比起来，十分可爱。

“书上的剑客都有一身很威风的衣服。”湛立刻补充道。

夙汐噗嗤笑了，轻轻捏了捏湛的小脸。

“好，阿姐给你做。”

“那么阿姐你长大了想要做什么呀？”湛满心好奇地问。

“我嘛，我要做的事就是一直陪在你身边啊。”夙汐嘴角上扬，笑容里写尽了满足。

“那你教我剑好不好？”湛瞪大眼睛看着姐姐，略有撒娇之意。

“好啊，那么从此我就是你师傅了，你要乖乖听师傅的话哦。”夙汐又捏了捏弟弟的小脸说道。

锁妖宫前，野花满天

从此，山外山顶每天都回响着舞剑的声音，湛穿着威风凛凛的衣服，声声叫着师傅。

一天天，又一年，时间没有因为在这个世外山顶而稍有懈怠，一晃光阴十载。

湛子歌16岁。

“我要离开了，去人间杀妖。”在一天清晨，湛对夙汐漫不经心地告别。

“我再帮你做件新衣裳吧。”夙汐坐在木凳上，头也没抬，声音很平静，但不再有以往和湛对话时的满足和幸福。

“我不要你做的衣裳，我觉得一点也不威风。”湛说罢欲起身离开。

“那我给你采些野花吧，你小时候最喜欢山崖边的野花了。”夙汐站起，向屋外走去。

“我已经长大了，我已经不喜欢你采的花了。”湛的话中露出一丝不耐烦，随即阔步走去。

夙汐停下了快速走向崖边的脚步，伫立在瑟瑟的晨风中，望着湛走远，消失在山顶的尽头。

夙汐含泪的双眼映出了十几年前的一幕幕。

那天，夙汐和湛被一对夫妇带到山外山顶，之后那对夫妇便离开再也没有回来。

夫妇是屠妖的剑士。

当年夫妇在人间除妖，经过一个被妖残害的村子，看到一家门前正在被贱卖的孩子，夫妇从那个孩子的眼睛里看到难以遮掩的灵气，于是便用身上仅有的银两买下了孩子。

孩子便是夙汐。

夫妇则是湛的父母。

当年湛的父母买下夙汐之后便教她读书和练剑，夙汐喜欢练剑，喜欢读书写字，并且小小年纪的她很快熟读了各种古书，剑法也日益精进。

那时夙汐立志要做个屠妖士，穿着威风的衣服，名扬天下。

后来湛出生了，夙汐做了姐姐，于是一心照看她眼中的小不点。

日子一天天过去，夙汐每天照看弟弟，每天都很幸福，比练剑和诵读古书还要幸福。

直到两年后，人间大乱。

关押着千万只妖孽的锁妖宫被攻击，里面的众妖陆续逃出。

湛的父母深知这次事件对人间的威胁，不敢置身事外，于是欲同各路除妖之士前往锁妖宫。

去之前，湛的父母把湛和夙汐送到了山外山。

那年夙汐八岁，湛两岁。

从此，夙汐和湛两人相依生活，一年又一年，再也没人来到山外山，一直都只有湛和夙汐。

现在，只剩夙汐一人，独守山外山。

湛离开山外山之后，遍及人间，寻妖杀妖，就像当年他的父母那样。

命运总是在轮回。

两年后，锁妖宫再次受到威胁。

湛依然像他父母那样，剑指锁妖宫。

那天，湛穿着阿姐做的衣服，和人间各地屠妖士一起汇集锁妖宫，与前来摧毁锁妖宫的各方妖孽开始了一场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的鏖战。

双方激战两天两夜，锁妖宫没能被继续摧毁，但屠妖士的鲜血染红了宫门，被众妖蚕食的尸首散落满地。

湛虽然未曾负伤，但也已经使尽了浑身解数，剩下的只能殊死抵抗。

第三天，屠妖士只有寥寥几人，而妖还剩大半，湛已身负重创。

最后只剩湛一人。

湛躺在地上，看着群妖向他攻来，无力回天，于是闭目回想，回想过去十几年的相伴。

突然，湛听到妖孽凄厉的惨叫。

湛睁开眼，看到满天野花散落，他认得，这些花来自山外山。

夙汐手握一枚银剑，在空中飞舞，一个个妖孽烟消云散。

夙汐终究孤身一人，在群妖的攻击之下，也只能殊死拼杀。

湛躺在地上，看着空中的阿姐一剑剑斩妖，又一次次流血，心在隐隐作痛。

不知过了多久，夙汐终于杀尽了所有妖，但她已经遍体鳞伤，最后一只妖孽魂飞魄散的那一刻，夙汐再也握不住手里的剑。

剑从空中落下，夙汐也从空中落下。

湛看着飘落的姐姐和满天的野花，耳边回响起两个孩童的声音，忍不住泪水从眼角滴滴滑落。

“阿姐，你给我做件新衣裳吧，我要那种很威风的衣服，像书上的剑客那样。”
“你要那种衣服做什么呀？”
“我要成为一名剑客，然后杀尽天下妖，名扬天下，书上的剑客都有一身很威风的衣服。”

“阿姐你长大了想要做什么呀？”
“我嘛，我要做的事就是一直陪在你身边啊。”